第12章 病中惊起
齐王昨日刚被皇帝禁足,今日却又堂而皇之出现在朝堂上。殿内一时间沉寂若无人。
上座的皇帝更是阴云密布,齐王好整以暇,身姿挺拔如苍松,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一阵,慢悠悠说道:“本王今日有事禀告陛下,劳烦各位大人听一听。”
“齐王想要说什么?”皇帝咬着牙说出一句话,神色阴鸷。
朝臣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飘忽不定,最后,都咽了咽口水,齐王历来要强,掌着枢密院,就连皇帝要忌惮三分。
齐王身子高,身姿挺拔,眼神狠厉,而皇帝色厉内荏,朝臣渐渐地看向齐王。
“承恩伯买卖官爵,陈国公圈地欺压百姓、户部侍郎李桑贪污受贿,臣弟这里都有确凿的证据,还望陛下明察。”
“齐王殿下,你胡言乱语,我何时买卖官爵。”承恩伯气得直接跳了出来,手持笏板指着齐王。
其他人偷偷去看齐王脸色,猜想他有什么证据。齐王刚弄死了人家儿子,又来搞老子,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
齐王慢悠悠地抬了手。
外间走来一男人,是齐王府的长史,他手中捧着一只匣子。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静静地去看长史。
齐王神色不变,唇角甚至还蕴着几分浅淡的手。他走到长史面前,修长的指尖在匣子里转动,取出一本账簿,睥睨着对面的承恩伯,悠悠笑道:“这里是账簿,各位且看看,本王令人誊写了十几册,人手一本可随意看看,原本会交给陛下。”
话音落地,长史挨个给几位重臣发了一本,最后将原本交给皇帝。
皇帝没有去碰,承恩伯急得抢过同僚手中的册子,同僚不肯,甚至开始远离他。
一时间,承恩伯被众人孤立,急得他在原地跳脚,齐王笑了,“承恩伯跳舞,煞是好看。”
殿内一片死寂,不少人畏惧齐王,都吓得缩在了原地。
齐王冷酷,脑海里显示出那年群臣逼他离开京城,口笔诛伐,先帝无情,在他走后不久,母亲便死了,死得颇为奇怪。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朝臣用手中的笔上谏,用嘴来讽刺。
临行前,母亲摸着他的脸,“别回来了,有多远、走多远……”
他不仅回来了,还扶着废太子做皇帝,成了摄政王,也成了他们心中的‘魔’。
“齐王,想来你已蓄谋已久。”皇帝隐忍,唇色苍白。
齐王冷眼看着,道:“承恩伯触犯律法,侯爵撸去,削职为民,赵季即刻去抄家。”
“你敢,陛下还未降罪……”承恩伯跳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扑到齐王面前,然而他还未近身,身子便已轰然倒下。
承恩伯的后颈插着一把发亮的匕首。
长史慢慢地收回手,徐徐退出殿。
皇帝震惊,伤口忽地疼了厉害,而其他人目瞪口呆,曾经权横一方的勋贵,就这么倒下了,他们都捏紧了手中的笏板。
陈恩公与户部李侍郎浑身发颤,扑腾一声跪了下来,“臣、臣有罪。”
男人笔直地躺在小木板床上,奄奄一息。
顾瑾初先是愣了下,碧书吓得魂不附体,慌忙拦住她,“皇后娘娘,这是外男,您不能救的。贵妃处处盯着您呢,倘若被她知晓您与外南牵扯不清,您必会像前几位皇后一样。”
“你可晓得他的谁?”顾瑾初凝着面色苍白却不掩俊美的男子,她入京不过两月,鲜少出门,京城中的贵女尚且都不认识,别提这么一个青年男人。
碧书探头去看了一眼,“奴婢也不认识,总之不能救啊。”
“得救,他是齐王送来的。”顾瑾初没有听从碧书的回答,富贵险中求,更何况在宫中呢。
她小心地掀开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纤细莹白的指尖探上他的脉搏。碧书在一侧担忧,时不时地朝外间看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中宫为何有暗道啊。”
说完她又紧紧闭上嘴巴,不能多问。
顾瑾初探脉结束,吩咐碧书道:“皮外伤引起高热,不算致命伤,我开一副药试试。”
最后一句话说得忐忑,她看过些医书,但没有给人治过病,这个男人算是第一个病人。
碧书再度拉住她的手,“您确信您不会医死人吗?”
“试试吧。”顾瑾初有些发慌了,可男人高烧不退,若是不能退烧,脑子就会烧坏了。
她常呼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回去拿药来。”
碧书点了点头,“你快些走,奴婢在这里守着。”
顾瑾初再度沿着暗道回到寝殿,出来后迅速换了一身新衣,自己琢磨半晌写了一副药方。
恰好春露在外守着,旋即将药方递给她,“你去找齐王,将药方给他即可。”
“奴婢知晓了。”春露清脆了应了一声。
春露年小岁一些,不过十四五岁,入宫后这几日在宫里四处行走,出手又大方,很快就结识了些朋友。
她在出宫前随手抓了一把果子塞进荷包里,一面走一面走,遇到相识的人就抓些果子给对方,顺便套一套话。
宫人们平日里没事做,就喜欢凑在一起说话,春露就通过这些方法套出了不少话。
“颖嫔娘娘有喜了,贵妃很不高兴……”
春露眼皮子一颤,“这是好事啊,陛下高兴就成了,你吃些果子,我去御厨房给娘娘那些点心。”
“你这果子真好吃,哪里来的?”
春露说道:“皇后娘娘赏赐的,我先走了。”
她匆匆要走,对方也不敢多留,顺势多要了几颗果子,不忘说上一句:“贵妃娘娘近来脾气不好,我们都跟着提心吊胆。”
春露记下了,等对方消失后,自己拐了小道去找齐王的随从。
药方送去后,她快速回去禀告皇后:“颖屏有喜了。”
顾瑾初正在看医沭,闻言后怔了怔,继而浅笑道:“这是好事。”
春露将小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担忧道:“贵妃不高兴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应当不会,贵妃这个时候没有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可以歇一口气,你去歇着吧。”顾瑾初拿起一碟子果子递给她,“无事再去外间看看。”
“好,奴记下了。”春露高兴地应了一声,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顾瑾初被她的笑容感染,自己也觉得高兴不少,贵妃不来找她麻烦,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药方送去后,齐王很快就给了回应,她再回去的时候,齐王站在榻前,碧书站在一侧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齐王依旧穿着了一身玄色箭袖袍服,长身玉立,宽肩窄袖,背影如山,岿然不动。
她走过去,齐王转过神,面若阴云,“出去。”
碧书一怔,忙朝着两人行礼,退回暗道里。
齐王这才开口,“他是礼部尚书元郝。”
顾瑾初抿抿唇,没有开口,她知晓礼部尚书管辖范围,并不在宫廷里,云郝受伤,必然是有些内情。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齐王的袖口上,是青色的竹叶,青竹坚韧,与齐王的性子倒有些相似。
视线徐徐上移,落在齐王乌黑的发上,“齐王为何将他送来?”
“皇嫂喜欢本王,想来会高兴为本王办事。”
顾瑾初偷偷打量着对方,心里隐隐感觉出哪里不对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要救的。”
“皇嫂可真善良。”齐王嘲讽。
顾瑾初被嘲讽得脸色微红,小声为自己辩解:“师父说了,命是最高贵的。”
齐王侧眸,冷笑道:“本王刚杀了人,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顾瑾初不大相信,可还是规规矩矩地走到他面前,齐王比她高了不少,她也只好踮起脚去嗅。
齐王有些惊讶地看着小皇后像奶狗一般在他肩膀上嗅了嗅,然后站直身子,摇首道:“没有闻到。”
齐王侧过身子,面对着小皇后,“来之前,本王沐浴了。”
顾瑾初星眸圆瞪,“那、那你还让我闻?”
她的脸颊顿时像着火一般燃烧起来,偏齐王离她很近,鼻尖隐隐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她被香气逼得后退两步,脚踩逶迤落地的裙摆,整个身子朝后倒去。
齐王皱眉,看着她倒下,反而怪她:“皇嫂,你有些笨。”
有些笨的顾瑾初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闷闷道:“我不知齐王心思罢了。”
“皇嫂的书看得少了,应该多看看才是。”
顾瑾初脸颊上好不容易散下的红晕登时又涌了回来,红得发烫,胡乱说道:“就三本书。”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旋即扬首看着齐王,眼尾挑起一抹笑,慢慢学起了画中姿态。
羞涩中带着妩媚,明明羞,偏偏带着媚。
齐王轻笑,嘲讽小皇后:“皇后娘娘学得不像。”
顾瑾初心里煎熬,偏偏无可奈何,心中一狠,去搬了凳子过来。
两人言语声不大,榻上的元郝睁开眼睛,头脑晕眩,他揉了揉额头,瞧见一红衣女子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亲了齐王。
元郝震惊,病中惊起。
谁、谁敢亲齐王,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