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嫂
随着齐王腰弯了下去，不少御林军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他们以齐王为主，明晃晃地打了赵季的脸。
拜贺声高呼，此起彼伏，在齐王直起身子的时候，高呼声慢慢地停了下来。
凤驾内的皇后小脸发白，止不住浑身颤抖，她死死凝着车外长身玉立的齐王殿下，一股屈辱感从心底疯狂冒了出来。
无人在意她的神色，齐王也只匆匆一瞥，继而看向赵季：“赵指挥使，昨日陛下刚遇刺，今日你不可离开他身侧，陛下身娇体弱，你还是要回去守着才成，本王代皇兄给皇嫂引路即可。”
一声声皇嫂喊得尤为亲昵，赵季敢在皇后面前放肆，但在李长齐面前哼都不敢哼一声，忙揖礼领命离开。
随着赵季回宫，凤驾缓缓起步，春露与碧书嚼起了舌根
“那是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你没看到他的眉眼与陛下相似吗？”
“我没看出来，我就看出来他比陛下英俊许多，尤其是白衣翩翩，丰神俊朗。”
“嘘，他脾气不好，听闻昨日还杀了几个朝臣，陛下都不敢吭声呢。”
凤驾上的顾瑾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李长齐领着摄政王的爵位不假，可这些年来隐隐凌驾于皇帝之上，皇帝却一直没有动静。她眺望前面策马的男人，眸色顿住。
去往宗庙的路上，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男人。
大婚后行祭拜礼是帝后一起完成的礼仪，皇帝不来，皇后独行，是从未见过的。一路上，百姓站在两侧，伸长脑袋想要看一看这位京城第一美人的面容。
凤驾上纱幔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外人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宗庙已近午时，齐王下马，走至皇后凤驾下，“皇嫂，该下车了。”
碧书与春露登时紧张，二人面面相觑，男人俊美，眉眼的英气难以抵挡，举手抬足都透着温柔，不像传闻中杀人不眨眼。
若说他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或许更让她二人相信。
简单对视后，她二人扶着皇后下车。
相比于昨日的红色披风，今日的顾瑾初盛装，眉眼昳丽，五官精致。她停在了齐王面前，倔强地扬首看着男人：“殿下不怕我去陛下前告发你吗？”
“皇嫂不知，陛下是臣弟从死人堆里救出来送上至尊帝位的。”李长齐漫不经心，声音倨傲，神色清冷又凌然，手中拿着一支早开的玫瑰花。玫瑰带刺，险些扎破他的指尖。
他放在手中慢慢把玩，顾瑾初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不像是将军带兵打战的双手。
“齐王刺伤陛下，躲入凤鸣宫，就笃定本宫不敢说吗？”顾瑾初抿紧唇角，眸中潋滟着春日光色。
齐王站在原地，慢悠悠地开口：“皇嫂，慢走。”
顾瑾初又气又恼，深知自己力量微薄，她更知晓齐王是唯一能与皇帝贵妃对抗的力量，她想紧紧抓住。
可齐王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个男人，有些自以为是。
宗庙内摆了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眼看着，每层都放置不少，本朝建国两百余年，有二十多位已故帝王。
皇帝不在，皇后一人完成拜祭的仪式，也省去了百官朝贺。
仪式结束后，简单用过午膳，一行人踏上回城的路。
入城后依旧可见不少百姓夹道观望，百姓好奇心很重，可他们始终不敢越界，因为他们眼中的阎罗王李长齐就在队伍里。他坐在马背上，手中还有一支枯萎的玫瑰花。
“齐王握着玫瑰花是什么意思？”
“这、不晓得。”
“男人喜欢花，是畏妻之相。”
李长齐习武，耳力远胜常人，听到这句话后，他低眸看着手中的花，下一刻，花脱离手中，被马蹄践踏。
回到宫里后，李长齐先下马，请皇后下马车，“皇嫂，该下车了。”
他穿着一身白衣，如远山，岿然不动，站在人群里，极为耀眼。
顾瑾初慢悠悠下了车辇，看向他，“辛苦齐王了。”
“臣弟奉陛下旨意办事罢了。”李长齐轻启唇角，春风掠过眉眼，他眯住了眼眸，远处有辆宫车来了。
他注意到了，顾瑾初也察觉，那是贵妃的宫车。
李长齐转身就走，“臣弟的任务结束，该走了。”
宫车缓慢地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大皇子李文玙。
皇帝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李文玙是贵妃生的，二皇子与三皇子是双生子，出自丽嫔。丽嫔曾是贵妃身边的婢女，皇帝有回酒醉，错把她当作贵妃宠幸，这才有了双生皇子。
待她产下皇子后，皇帝擢升为丽嫔。
顾瑾初听到这些传闻后，并未惊讶，贵妃所为，不过固宠罢了，男人没有长情，皇帝更不例外。
大皇子下车后，冲向齐王，“叔父。”
李长齐翻身上马，头也不回，驾马疾驰，留下一地灰尘。
顾瑾初想笑了，贵妃明显是来寻他，他可倒好，拍拍马屁股就走了。
贵妃今年有二十五岁了，容貌昳丽，雍容华贵，她走向皇后，并未行礼，高傲地抬起下颚，“听闻呼昨夜凤鸣宫出了刺客。”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顾瑾初咽了咽口水，勉强笑了，“这些需问赵季，本宫累了，贵妃自便。”
贵妃的眼睛凝在了皇后娇嫩的脸蛋上，十七岁的肌肤，如剥壳的鸡蛋，粉妍中透着光泽，她笑得抿紧牙齿，“皇后不去探望陛下吗？”
顾瑾初学着齐王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陛下？
是去找羞辱吗？
不去。
回到凤鸣宫，春雨提起备好热水，等皇后回来后就拥着她沐浴更衣，衣服都是御史今早悄悄送进宫的。都是崭新的，还没有穿过。
顾瑾初坐在水里许久，将粉白的肌肤泡得通红才慢慢地从水里走出来。
热浴过后，身上的疲惫都散去不少，整个人浑然轻松下来，她问碧书：“齐王与陛下关系可好？”
碧书年长，入宫前曾将打探过宫里事情，顾家在宫里的暗探都与她交接。
碧书回道：“陛下待齐王殿下亲切，齐王对陛下也很尊敬，用民间的话说就是兄弟和睦。”
顾瑾初裹着毯子，小脸红扑扑的，眸色清澈中透着水润，她继续问碧书：“倘若陛下对齐王亲切，怎会让外间有那么多难听的话？”
亲切，就是表面的功夫。
至于尊敬……顾瑾初唇角弯弯，就凭借齐王夜入凤鸣宫，就不是尊敬这么一回事了。
短暂的休息后，宫妃陆陆续续开始拜见皇后。
碧书给了皇后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些年来皇帝纳的后妃，都是名门世家的女子，无一不有世家支持。
可诞下皇子的唯有贵妃和丽嫔这对主仆。
可想而知背后的玄奥，顾瑾初将这本册子压在桌上，相比较而言，她更想知晓前八位皇后对待贵妃的态度。
碧书说道：“妻与妾，您说呢？方才您也瞧见了贵妃，桀骜不驯，她已然将您视为敌人了。”
顾瑾初并未多说，而是起身去外殿见嫔妃。
册子上写了十八位妃嫔，今日来了仅仅一半，文嫔与贵妃没有来，还有几位高位的妃嫔也不见人影。
顾瑾初并不奇怪，这个宫里每年都会有新皇后，年年有新后，只怕这些人都已经适应了。
主动靠近她的是沈嫔，母家是吏部侍郎沈家。沈嫔给皇后送了一件亲手做的披风，红色的暖缎配着雪白的皮毛，恰似红梅与白雪。
顾瑾初笑着收下，又将提前准备好的一盏琉璃灯回送给她。沈嫔笑着收下了，“娘娘的手真巧。”
不是她手巧，而是在宫里，再是名贵的物什都不起眼，不如自己动手做一些。
到场的妃嫔穿着都很简单，一眼看去，朴素典雅，与今日贵妃的华丽相比，简直像是宫里与民间。
顾瑾初一双小眼更是在她们身上看来看去，沈嫔反应很快，立即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说宫里该节俭些，因此嫔妾等都不敢穿着华丽。”
顾瑾初皱眉，可方才见到贵妃，她还是花冠华服，雍容华贵。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瑾初微微抿唇，浅笑几许，并不接话。
半晌后，贵妃也来了，后面跟着文嫔，贵妃在前，她落后两步，好像害怕旁人不知她是跟班一样。
贵妃朝着皇后行礼，腰都没有弯就直接坐在皇后的下位上，故意忽视皇后的存在，同众人说道：“各位妹妹来得很早啊。”
众人都不敢与贵妃争锋，默默垂首，就连刚刚同皇后说的沈嫔，都不敢吭声。
顾瑾初沉默，她没有力量与贵妃针锋相对，眼下，只有慢慢虚与委蛇。
贵妃坐下后，丽嫔上前给皇后行礼，与贵妃不同。丽嫔态度恭敬，礼数周全，她笑着看向皇后：“听闻昨夜御林军来搜宫弄坏了娘娘的衣衫，今日嫔妾特地给您送些新衣裳来。”
顾瑾初拧眉，门口走来两位太监，他们抬着一只木箱子。丽嫔上前打开，笑意盈盈，“皇后初来怕是不知陛下的喜好，嫔妾按照陛下的喜好准备的衣裳，您瞧瞧，都是纱裙。陛下最爱的。”
言罢，她提起一件，胸口开得极低，若是穿上……众人都跟着蹙眉，皇后端庄，怎能穿这种狐媚敞露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