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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盛载中 我们家里,我爸的权威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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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报警,案发现场为繁龙湾别墅区。

    那是季家别墅所在的片区,上风上水之处,北有望岳山矗立,南有清泉溪流淌,小区内环境优美,花木繁茂,曲径通幽。

    每栋别墅相隔较远,私人空间很大。

    别墅区一共只有十栋别墅,有专门的公司负责物业管理,无论是园林绿化、保洁、保安都做得非常到位,能够进入这个别墅区的,都是星市顶级的富豪。

    报警的人,是盛承昊的妻子,谢纤云。

    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过去,重案组第一拔到达。

    听说死者是盛承昊,赵向晚有些吃惊,也有些遗憾。

    这个盛承昊,虽然就个人情感上来说,她并不喜欢,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能够从计算机研究中心辞职下海,创办公司,推广计算机、数据库的应用,对社会的贡献还是蛮大的。

    赵向晚原本打算找机会和许嵩岭说说,在星市公安系统推广计算机的应用呢,没想到她还没开口,盛承昊便死了。

    到达繁龙湾别墅区,盛宅外围已经拉起警戒线,一群身穿制服的保安守在入口处,周边住户有人站得远远的,悄声议论着。

    赵向晚一眼便看到季昭的奶奶,周芳溪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出身乡野,但在城里住久了,居移气、养移体,周芳溪心宽体胖、慈眉善目,看上去很有几分富贵老太君的模样。她看到赵向晚,眼睛一亮,快步过来,悄声问:“出了什么事?”

    同样都是农村长大,赵向晚与朴实的周芳溪相处愉快,看到这个胖乎乎、笑眯眯的老太太,她也报以微笑:“没事儿,您先回去休息,别凑这个热闹。”

    周芳溪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没事儿,你在这里,就说明出了大事。我听邻居们说了,盛家别墅死了人,是谁?”

    【会不会是盛老虎把他老婆打死了?上周小谢还报了警的。】

    听到盛老虎这个称呼,再听说谢纤云上周报了警,赵向晚默默将这份信息记下,压低嗓子道:“奶奶,我们有纪律。”

    季昭全家都非常支持赵向晚的工作,周芳溪一听这话,立马点头:“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工作。”她还不忘和重案组其他几个挥手致意,这才退回去。

    高广强一边走一边微笑:“季昭奶奶挺有意思。”

    刘良驹也感叹一句:“先前许局长不同意,我们也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愿意和季昭谈恋爱。现在来看,真的挺好,季昭对你真心诚意,他家里人又都懂道理,那么支持你工作。”

    赵向晚笑而不语。

    朱飞鹏问:“向晚,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赵向晚落落大方:“过完年吧,我到时候带季昭回一趟老家,见见我大姑。我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家里长辈我只认大姑一个。”要结婚,仪式感还是得有的。

    朱飞鹏笑着冲她拱了拱手:“恭喜恭喜,那我们就等着吃你的喜糖了。”

    祝康、艾辉几个也跟着凑趣,赵向晚道:“放心,会请你们吃饭。”

    不仅有喜糖,还有喜宴?

    重案组的人都高兴起来。

    只可惜这股高兴的劲,没有维持两秒。

    刚踏进别墅大门,一股难闻、恶心的气息顿时让大家的心向下一沉。

    这是尸臭味。

    人至少死了一天。

    难怪保安都站得远远的,这样的味道谁愿意靠近?

    尸体在一楼书房。

    书房铺着浅灰色桦木地板,满墙的书柜,书柜里满是书籍。一张大书桌,桌上摆着一台最新款的个人电脑,主机摆在右下方,屏幕与键盘就摆在桌上。桌上也整齐地摆着一撂厚厚的专业书,扫过一眼全是英文原版。

    这是一个真正读书人的书房,不是那种暴发户装有文化、摆看的书房。

    前几天才见过的、意气风发接受亲朋好友恭维、贺喜的盛承昊,此刻正倒在书桌旁,脸朝下,右手捂着胸口,左手向前,右脚绷直,左手弯曲,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攀爬的姿态。

    鲜血,从他头部流出,浸湿了地板。

    鲜血已经凝固,暗黑色,几只苍蝇在鲜血附近嗡嗡地飞着。

    赵向晚戴上口罩、手套、鞋套,细心观察现场。

    祝康负责摆放标识,朱飞鹏负责拍照,艾辉在尸体身旁画白线,刘良驹取指纹、黄元德采集脚印。

    地板上,散落着几本书箱,不知道是死者挣扎前推倒的,还是争斗中故意砸出的。

    书房很宽敞,足有一、三十个平方米,摆了书柜、书桌、电脑之后,依然还有充足的空间可以走动。书桌正对着房门,书柜则布满三面白墙。房门右侧有一排陈列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章、奖状与照片。

    陈列柜没有柜门,但一丝一毫的灰尘都没有,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走近这个陈列柜,看到照片的主人公、获奖的主人,除了盛承昊,就是盛载天。

    照片上的盛承昊意气风发,从青年到中年,每一张都透着浓浓的自信,全国明星企业家、十佳创业明星、最诚信企业……可以看得出来,盛承昊的人生处处都是鲜花。

    照片上的盛载天从幼儿到少年,粉嘟嘟的小婴儿,漂亮俊秀的少年,浓眉大眼、自信满满,他的奖状、奖杯、奖章特别多,小到幼儿园唱歌比赛第一名、小学书法大赛一等奖,大到星市十佳少年、全国数学竞赛金奖……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父子俩的合影也不少,有盛承昊抱着几个月大的盛载天,眼里满是欢喜;有盛承昊扶着自行车后座,大声对七、八岁的盛载天说着什么;有盛承昊与高中毕业的盛载天在校园合影留念。

    刘良驹凑过来看一眼,“啧啧啧”了几声,“这当爸的可真是偏心眼子,一整面柜子,只有他和小儿子,老婆、大儿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朱飞鹏过来拍照,也提出了这点质疑:“怎么没有全家福?”

    这个疑惑在一楼客厅那里得到解答。

    客厅电视柜两旁的陈列隔板上,摆放着全家福。全家人一起旅游、玩耍的照片,每张照片右上角都标着时间。从1980年开始,四个人每年都会去照相馆拍一张合影,看着两个儿子从一点点高慢慢长大,让人看着不由得唏嘘。

    ——好好的一家四口,就这样散了。

    现场勘查完毕,高广强冲赵向晚招了招手,示意她跟在他身边,与报案人沟通交流。

    报警人谢纤云女士,坐在客厅真皮沙发上,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里默默渗出。面对警察的询问,她的双肩一直在抽动着,显然正陷入极度痛苦之中。

    “是你报的警?”

    “是的。”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

    “上午十一点多,我从医院回来,一开门就闻到臭味,顺着味道向上,看到书房门开着,老盛他……”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我和司机小秦在一起。”

    “司机上楼了?”

    “啊,没有,小秦只是接我出院,回来之后他把车停进车库,没上楼。”

    “家里没有其他人?”

    “没有。这周我先生要去京都出差,我在医院,家里没有其他人。”

    “家里没有请人吗?比如厨师、保姆、保洁?”

    “没有,老盛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你的两个儿子呢?”

    “最近公司有个项目上马,载中一直在公司加班;载天……”

    谢纤云眼神忽然有些游离,犹豫片刻:“载天,他一直在医院陪我。”

    高广强立刻察觉到不对:“你是哪一天入的院?”

    谢纤云想了想:“6月18号。”

    赵向晚那天与同事在四季酒店聚会,无意间看到盛承昊在隔壁包房请客,是6月19号。

    难怪那天宴会上的盛载天一脸的不高兴,原来是因为他们坐在酒店大吃大喝,为他被保送而欢呼庆贺。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却在住院,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盛载天一直在医院陪你?没有离开?”

    谢纤云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他一直在医院陪我。偶尔,他有时候会出去一下,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医院,我请了个护工晚上陪床,他就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房休息。”

    “哪个酒店?”

    “天喜乐大酒店。”

    高广强继续追问:“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谢纤云摇头:“办完出院手续后,小天让司机先送我回家,他在酒店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盛载天中途有回过别墅吗?”

    谢纤云的回答非常迅速:“没有!”

    说过之后,她可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解释了一句:“别墅离医院有点远,我病床边也离不得人。”

    法医夏若斌走过来,在高广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赵向晚耳朵尖,听得分明:“死亡时间2-3天,头部遭受锐器伤,死因需要做进一步检测。”

    今天是6月25日,死亡时间2-3天,案发时间为6月22-23日。这个时间段进出别墅的人,都有嫌疑。

    赵向晚问了一句:“6月18日您曾经报警,因为什么?”

    谢纤云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慢慢放下捂住脸的双手。

    一张满是青紫伤痕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

    这一刹那,办案人员都明白过来。

    谢纤云苦笑一声,她的嘴角裂开,虽然已经结疤,但因为这一笑,嘴角一咧又带来巨大的疼痛,她赶紧收了笑,轻声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被打得狠了,我也扛不住的。”

    家暴,又见家暴!

    【可恶!总有这样的禽兽男,坏了我们男人的名声。】

    这道心声,是朱飞鹏愤愤然发出的。

    【唉,可怜的女人。】

    这道心声,是高广强发出的感慨。

    【会不会是因为家暴狠了,扛不住了所以把丈夫杀了?】

    这是刘良驹的猜测。

    赵向晚认真倾听着每一道心声,但奇怪的是,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谢纤云的内心,非常非常封闭。

    一个字也没有泄露出来。

    赵向晚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遭受过巨大的伤害之后,这个人会将自己封闭到一个茧壳里,这是人类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想要打破这个茧壳,需要一定的语言刺激,现在显然不合适。

    高广强还在继续询问:“家里有没有财物丢失?”

    “应该,应该有吧。”

    “有,还是没有?”

    谢纤云瑟缩了一下,并没有起身,良久低下头:“书房我没敢进。我看到老盛倒在地上,吓得慌了神,也没检查。”

    高广强看了她一眼:“那请你查一下吧。”

    如果有财物失窃,那有可能是入室盗窃,被盛承昊发现后将他打死。这样一来,侦查方向就集中在小区内是否有外人进出这一点。

    谢纤云并不想动,但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起身,在赵向晚的陪同之下上了一楼,在卧室随意翻动了一下,怯怯地回答:“没,没有丢什么东西。”

    看她这模样,赵向晚有两个推断。

    要么,盛承昊的去世让她大受打击,并不关心家里有没有丢失财物;

    要么,她早已知道家中没有财物丢失。

    如果没有财物丢失,那恐怕就是熟人作案,仇杀、情杀?

    联想到刚才提到小儿子的时候,谢纤云反常的表现,赵向晚问:“谢女士,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您丈夫?”

    谢纤云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肩,整个人变得极度紧张,拼命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好,赵向晚基本可以判断,谢纤云是知情者。

    这样一来,嫌疑的范围倒是缩小了许多。

    不过,这只是赵向晚的判断,目前并没有证据支持。更何况,没有读心术的辅助,赵向晚也不能确定。

    读心术的最大作用,是为侦破指明方向。

    有时候办案人员容易被过多的线索所惑,以至于疲于奔命。但如果听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心声呢?那就能够迅速锁定对象,明确侦查方向。

    像三泰路小学的那个案子,如果不是赵向晚无意间听到曲又哲的心声,知道简腾与案件有关,恐怕朱飞鹏他们还在不断走访调查死者、死者丈夫的仇家、对手呢。

    赵向晚认真观察着谢纤云的表情与举止。

    谢纤云上了一趟一楼再回到一楼客厅,面对办案人员时,她整个人处于紧张、恐惧的状态。

    高广强问:“6月22-23日,你有回家吗?”

    谢纤云抖了抖肩膀:“没有。”

    高广强再问一句:“你再好好想想。”

    谢纤云依然摇头。

    高广强问:“盛载中呢?”

    谢纤云:“他,他在公司加班。”

    高广强问:“盛载天呢?”

    谢纤云紧张抬头:“小天?他,他肯定也没有回家,他住酒店。”

    这么着急撇清关系?高广强开始怀疑,盯着她的眼睛:“我问的是,你的两个儿子现在哪里?你有没有和他们联系?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回来?”

    谢纤云有点喘不上气来,她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喷雾,张大嘴往里头按了两下,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我,我有哮喘,你们让我缓一缓。”

    哮喘要是急性发作,那可是要死人的。

    高广强不敢逼得太狠,打算先找旁人询问。

    接下来,重案组开始询问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民警小郑、三名保安,以及周边邻居。

    民警小郑说,他们接警之后迅速来到现场,别墅大门打开,谢纤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拿着电话发呆。小郑带人上到一楼看到书房里的情况,立刻封锁了现场。当时别墅里除了谢纤云外,还有一个司机站在别墅门口徘徊,没敢进去。

    高广强问:“书房有没有发现沾血的重物?”

    既然死者头上有重物击打伤,那凶器呢?

    民警小郑摇头:“我当时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从柜子、桌面到地面,都没有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收起来了。”

    再询问保安,为什么别墅里死了人都不知道,保安也觉得冤枉。

    别墅区的保安24小时都有人巡逻,三人一班,每隔一小时就会巡视一次,但毕竟那是发生在别墅内部的凶杀案,他们不可能进别墅去查看。

    高广强问:“你们没有闻到异味?”

    保安摇头说:“业主一般不让我们靠得太近,我们只查看一下有没有陌生人、异常响动。”

    别墅大门一直紧闭,一楼的气味一时半会没有透出来,也正常。

    高广强问:“22、23号这两天,有没有关注到陌生人进出?”

    保安继续摇头:“我们繁龙湾别墅区是高档小区,管理很严格的,遇到陌生人一定会询问、登记,如果是外来车辆,也会拦下来问清楚之后才放行。”

    刘良驹看一眼赵向晚,眼神里明显有着不信任,在她耳边嘀咕道:“保安这是在甩锅,什么高档小区,什么24小时巡逻,这些人会偷懒得很。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别墅区,只有十栋楼,整个片区全是树林子,那围墙看着也不高,就没有人能摸进来?”

    其中一个保安听到了刘良驹的嘀咕,忙解释道:“警官,我们说的是真的。围墙全都装了铁丝电网,根本没人能够翻进来。我们一小时巡逻一次、陌生人登记也是有记录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们保安室的记录本。我们小区建成也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失窃偷盗、打架斗殴的事件,非常安全。”

    辖区派出所民警证实了这一点。

    刘良驹便换了个问题:“22号、23号盛家的车子进出了多少趟,有哪些人回了家,你们有记录吗?”

    保安又开始摇头:“这个我们不会记录,不过我21号当值的时候,傍晚见过盛总那辆尾号999的奔驰回来,盛先生见到我的时候还降下车窗和我打了个招呼,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们这些人都挺客气。”

    刘良驹问:“盛承昊自己开车,还是司机开车?”

    保安说:“那天是盛大少开的车,盛总坐副驾驶。”

    盛载中21号和盛承昊一起回家的?

    刘良驹继续追问:“盛载中人呢?”

    保安说:“不到一个小时,盛大少就开车出来了。”

    赵向晚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保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因为盛大少出门的时候送了我一盒蛋糕,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降下车窗递给我,然后就走了。”

    赵向晚再问:“什么样的蛋糕?”

    保安回忆着:“一个很精致的纸盒子,里头放着一块三角形的蛋糕,上面还有一颗红樱桃,厚厚的奶油,蛋糕又香又软,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赵向晚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这一笔:6月21日,蛋糕。

    刘良驹继续问:“22号、23号呢?没有注意到盛家车辆的进出情况吗?”

    另一名保安努力回想,半天才不敢肯定地说:“盛家有两辆汽车,尾号999的那辆一般都是盛总和盛大少开,另外一辆白色的蓝鸟给谢太太用,配了个司机在开。我好像记得这两天晚上吧,这辆蓝鸟有进出过,但是又不肯定。”

    记不清,这就不好当作证据了。

    晚上车灯亮,保安有时候根本看不清楚车牌与车型。白天或许保安还会认真盯一下,但到了晚上瞌睡一来,就懈怠了。只要有车灯扫过,大致扫一眼确认是业主的车辆,立马就开门。但让他说出那一天晚上有哪些车辆进出,还真说不上来。

    赵向晚在本上再记下一笔:22、23号晚上,白色蓝鸟车进出别墅区。然后缓缓在旁边打了个存疑的问号。

    接下来,警察开始走访另外九栋别墅的住户。

    有一些线索,但指向都很杂。

    住户a说:“21号晚上七点吧,见过盛总在那条路上跑步,他很喜欢运动,以前带着儿子一起跑,这两年儿子住校,就跑得少了。”

    刘良驹问:“哪个儿子?”

    住户a笑了:“哪个儿子?当然是小儿子。都说爹疼满崽,盛家就是这样。盛总整天提起小儿子就眉开眼笑,对大儿子比较严格。”

    湘省人将最小的那一个孩子称为满,满崽就是指最小的孩子。

    刘良驹“哦”了一志,“那22号、23号呢?”

    住户a摇头:“那两天下雨,路面湿滑,我没出门散步,没注意。”

    住户a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这么看来,21号晚上七点之前,盛承昊还活着。

    住户b是位女性,她谈起盛家便摇头叹气:“谢姐真不容易,也就她能忍得了盛承昊那个坏脾气。别看盛总赚钱多、能力强、在外面一副精英范儿,但为人非常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一,谢姐根本没有一点话语权。盛承昊说不能容忍有外人在家里晃,谢姐便不敢请住家保姆,家里的卫生、打扫、做饭都是谢姐自己一个人做。偶尔趁着盛承昊出差不在家的时候,才请人过来清扫。”

    盛老虎,这是季昭奶奶周芳溪老太太给他背后取的外号。看来,在别墅区的女性眼里,盛承昊这个丈夫做得非常不合格。

    结合盛承昊家暴,在谢纤云身上、脸上留下的伤痕,再加上赵向晚亲眼所见,赵向晚对盛承昊的印象更坏了两分。

    赵向晚问:“他们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

    住户b回答:“关系?反正盛承昊这个人吧,对他老婆不好,但是对小儿子挺好。”

    赵向晚问:“哪里看得出来他对小儿子好?”

    住户b说:“从哪里看出来?哪哪都能看出来。他们家小儿子像爸爸,特别特别像的那种。眉毛、眼睛、鼻子、嘴,会读书的脑子、爱运动的身体,真的是一模一样,也难怪盛承昊喜欢他。我要是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我也把她疼到骨子里去。”

    赵向晚继续问:“盛承昊对大儿子怎么样?”

    住户b说:“盛承昊其实对两个儿子都严格,只是说因为小儿子更优秀、更像他,所以盛承昊显得偏爱小儿子一些。我听说他大儿子读书不太行,所以早早出来帮他爸爸打理公司。”

    赵向晚有点好奇:“那兄弟俩关系怎么样?会不会因为父亲的偏爱而生出嫌隙?”

    住户b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他们兄弟俩关系挺好的。这一点我挺佩服谢姐,她将关系平衡得很好。人前人后都夸老大孝顺、懂事、贴心,要小儿子多听哥哥的话,将来做父亲的左膀右臂。”

    从住户b的话语里可以看出,虽然盛承昊这个人强势、偏爱,但因为谢纤云忍让、柔弱、温和,将家庭关系维持得非常好。

    住户c是个高中生,他谈起盛家的时候,更关注的却是盛载天:“小天哥很厉害的!他不仅成绩好,体育也好,他周末回家的时候经常带着我们几个在小区的篮球场打球,他特别和气。我有一回到他家里问功课,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给我讲了半个小时。他妈妈还拿可乐给我喝,他妈妈也挺好的。”

    刘良驹问:“盛载天和他妈妈关系怎么样?”

    住户c说:“特别好。盛妈妈很会做饭,还会做糕点,她还会插花,哦,对了,盛妈妈还会唱花鼓戏,唱得可好听啦。小天哥说起他妈妈的时候,特别骄傲,就那种……我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那种,你们懂吧?”

    刘良驹问:“那盛妈妈对盛载天怎么样呢?”

    住户c瞪大了眼睛:“当然好啊。小天哥只要在家的时候,他妈妈就做最好的东西给他吃,小天哥的衣服、鞋子都是他妈妈买的,他妈妈和他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比我妈好多了,我妈一天到晚骂我。”

    刘良驹问:“盛载中呢?你有和他说过话吗?”

    住户c想了想:“小中哥啊,他话不多,也不怎么和我们玩,总感觉他好像背上背了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一样。不过他也是个很好的人,他会陪我们一起打球。他不打球,坐在旁边看,一边看一边鼓掌,送水送零食。小中哥对小天哥很好的,我在小区里经常看到他们勾肩搭背一起走,有说有笑的。我听小天哥说,他上学的时候,小中哥会偷偷给他零钱,给他买零食,带他吃好吃的。我一直很羡慕小天哥,有这么好的哥哥。”

    询问一圈下来,重案组的成员们对盛承昊一家有了初步的了解。

    眼见得几个小时过去,现场勘查结束,尸体运回市局做进一步检验,谢纤云呆呆地看着尸体装进裹尸袋,抬上担架,突然扑了上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哽咽着说:“你们,你们让我再看看他,让我再看看他。”

    高广强劝她:“谢女士,死者已矣,节哀吧。”

    尸臭味袭来,刚靠近担架的谢纤云一阵干呕,呼吸急促,差点闭过气去。她慌忙退开,哆嗦着从手包里拿出喷雾剂,可是半天都按不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接过她手中喷雾,娴熟地“呲呲”按了两下。

    谢纤云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样,趴在他肩膀上,哀哀哭泣:“小中,你爸,你爸他……”

    来人正是盛家大儿子,盛载中。

    他将母亲扶到一旁坐下,温柔地搂过她肩膀,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回来了,我来处理。”

    终于见到盛家第一个活人,赵向晚认真端详着盛载中。

    上一次在四季大酒店匆匆一面,只记得是个憨实模样。今天近距离观察,他的眉眼与谢纤云有五、六分相像,细眉细眼,嘴唇厚实,皮肤白净,说话的时候能够看到一颗小虎牙。

    准确来说,盛载中长了一张讨喜无害的面孔,所以才会给人一种“这孩子真憨厚,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感觉。

    谢纤云个子娇小,盛载中只比她高出半个头,显然没有遗传父亲的高挑个子。他穿一套深色西服,白色衬衫,打着条宝蓝色的领带,领带上还别了一个金色四叶草领带夹,看上去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盛载中应该是听说了父亲被害的事,面露戚容,搂着母亲,抬头看着年纪最长的高广强:“警察同志,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爸?”

    高广强道:“我们正在调查。”

    盛载中眼里闪过泪光,声音有些哽咽:“辛苦你们了。”

    高广强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盛载中点头:“你们问吧。”

    在高广强的嫌疑人名单里,盛载中是其中之一,因此问题相对犀利。

    “21号你把盛总送回家,为什么?”

    盛载中略一思索:“我爸和华夏科学院那边约好了22号见面,谈关于一项计算机显示系统专利转让的事项,定好了21号去京都的机票,我正要送他去机场,那边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会面取消、暂时不考虑专利转让,他很生气,便让我把他送回家。”

    高广强问:“为什么不回公司?”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专利转让,对方临时变卦,不是应该回公司与团队成员商议吗?

    盛载中道:“这个专利转让是我爸一手谈下来的,本来都说好了一十万转让费,可是突然变了,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华夏科学院是我爸以前工作的地方,专利人也是他多年的好友,他心里很不舒服想要安静一下,所以直接回了家。送他到家之后,他便让我回公司,抓紧和研发团队沟通,一定要在七月份开发出新的产品。”

    高广强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懂计算机公司的运作,但盛载中并没有提到什么专业名词,把事情说得非常清楚。

    “你几点离开别墅的?”

    “我没有看时间,不过我到公司的时候差不多八点吧,这一点你们可以问问公司的人,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22号、23号这两天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

    “一整天都在公司?中途没有离开?”

    “我在公司有单独的办公室,里头带卧室、洗手间,我爸给我下了命令,要研发团队七月份开发出新产品,研发小组都在加班,我哪里好意思回家?”

    高广强听得很认真,默默在嫌疑人名单上把盛载中划去。

    21号离开别墅之后,盛载中都没有回别墅,他在公司那么多人看着,也没办法说谎。

    赵向晚突然插话,问道:“你最后一次与盛总电话联系,是什么时候?”

    盛载中被她突然一问,愣了一下神,不过他凝神思索片刻,回答道:“21号晚上我回公司之后,与研发团队开过会,向父亲汇报过一次。”

    赵向晚继续问:“那是几点?”

    盛载中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十点多了吧?我没留意。”

    公司有电话,家里也有电话,盛载中与盛承昊联系非常容易。

    “22号有没有联系?”

    盛载中停了一下:“有联系,22号中午十一点,我爸打电话来询问项目进展,我又汇报了一回。”

    “后面呢?”

    “后面,我爸再没打电话过来。”

    “你没有打过去?”

    盛载中苦笑了一下,他苦笑的时候右边那颗小虎牙露出来,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俏皮可爱。

    “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家里,我爸的权威至高无上,谁也不敢反抗。哪怕是我爸最疼的小天,也不敢和他顶嘴。产品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才一两天的时间哪里会有什么进展?我爸不打电话过来催促、训话我恨不得高呼万岁,哪里敢主动打电话找骂?”

    这样一来,盛承昊的死亡时间又可以往后推一推,至少22号中午12点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

    赵向晚没有再问,但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不仅谢纤云的心声她读不到,盛载中这个看上去讨喜无害、畏父如虎的年轻人,他的心声赵向晚也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星半点。

    【我要护着妈妈。】

    【警察问题真多。】

    【小天怎么还没来?】

    这些心声,并没有提供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

    赵向晚的目光,落在谢纤云与盛载中紧握的双手上。

    谢纤云那只手,骨节泛白,显然在用力。

    盛载中一只手握着母亲的手,默默承受着她的用力抓握,没有一丝不耐,另一只手搭在母亲肩膀,温柔地轻轻拍打着,像母亲呵护哭泣儿子一样,努力安抚着谢纤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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