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六十六章 江湖传闻
暴风雨夜。
破庙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当然，安静并不纯粹，于人心深处，暗流正自涌动，丝毫不逊于庙外的狂风暴雨。
三人围着火堆，沈桢一已然熟睡，林道仙则满心疑惑地看着轻描淡写般道出他真实身份的萧十三娘。
这个神秘的陌生女人究竟知道他的多少秘密！
当然，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他总能于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平静，从容。这是他的习惯，同时也是一种能力！
“你似乎并不惊讶。”萧十三娘伸手烤火，答非所问。
“我的破绽是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凭林道仙的才智，却于短时间里苦想不出，唯有一问。
“你不再想想？”
“不用。”
“好吧，只是凑巧而已。”
“凑巧？”
“是啊，真就是这么巧。我恰好认识你腰间的那把扇子，又恰好知道扇子主人与你的关系，于是连蒙带猜，竟然蒙对，简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萧十三娘一脸得意，火光映得她的脸红如朝霞。
“你认识辛瑶华？”林道仙突然想起辛瑶华，想起那个时而冷酷如霜、时而纯真如孩童的女人。
“认识，但她不一定认识我。”
“为何？”
“她是七星宫少主，未来的宫主，我却是末等宫女。当然，如今七星宫已被灭门，她的宫主之位怕已落空。”
“七星宫被灭门？”林道仙又是一惊。
“连你们不涉江湖二十年的药王谷都能被灭门，七星宫仇家众多，被灭门似也在情理之中。”萧十三娘并不看林道仙，而是望着火堆，言语间极是轻描淡写，似一切与她无关。
林道仙则惊得说不出话。
他记得那日分别时，她曾说带春桃回七星宫。如今七星宫遭遇与药王谷一样的下场，她可安然？
一贯平静的他突然失态，流露出担忧神色！
一如发现族人遇难时的悲痛，辛瑶华虽非族人，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可知除掉七星宫的是谁？”萧十三娘打断林道仙的思绪，问出一个似乎她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知道？”
“否则我不会问。”
“是谁！”直觉告诉林道仙，除掉七星宫与制造药王谷惨案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于是，他再次失态，流露出他对此问题的异常关注。
“你。”
“我？”
“不错，至少江湖传闻如此。传闻七星宫宫主辛媚举七星宫之力铲除药王谷，身为药王谷谷主的你则只身独闯，灭掉整个七星宫。”
此言一出，林道仙的震惊更甚。
他这一路走来，竟不知江湖上发生过这般重大的事。七星宫当然非他所灭，他甚至从未去过七星宫。
散播谣言的是谁？
他不知道！或许散播谣言的正是真凶，既是灭掉药王谷的真凶，也是灭掉七星宫的真凶！
“你可信了江湖传闻？”
“不信，傻子才会轻信谣言。”
“所以，你找我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我想，一定不止于告诉我这些谣言。”林道仙整理思绪，总算恢复平静，从容。这是他的习惯，今夜的他已知道太多使他震惊的消息，于这么短时间里恢复也是一种能力。
“聪明，我萧十三娘最爱跟聪明人打交道。”萧十三娘眼睛一亮，并不否认林道仙的推测。
“说吧。”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女人？”
“男人。”
“女人杀男人总较男人杀男人容易得多，你只需让他沉醉于你的美色，便可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他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他是一个无心之人，一名冷酷的剑客，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能逼他露出破绽，而我，不敢近他的身。”萧十三娘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可提到她想杀之人时，作为输者，却也输得心服口服。
“为何？”
“他有一柄剑。”
“剑客自然有剑。”
“他不是一般的剑客，他的剑也不是一般的剑。”
“喔？”
“他的剑从不轻易出鞘，而一旦出鞘，便要杀人。迄今为止，没有人能自他的剑下逃生。”
“你如何确定我能自他的剑下逃生？”
“因为你是林道仙。”
“林道仙只是一个名字，我可以叫，别人也可以。或许，你可以自你的那些倾慕者里，找出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林道仙。”林道仙突然陷入一种自我否定，他只是一个凡人，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别的？
“叫林道仙的有许多，药王谷谷主却只有一个。”
“药王谷已经不在。”
“总之，只有你是他的对手，也只有你愿意帮我。”萧十三娘的眼里再次闪过一道光，妩媚一笑，仿佛林道仙已答应她。
“抱歉，我从不杀人。”
“哪怕对方是灭你族人的真凶？”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真的从不杀人。当然，或许他真的是杀害你族人的真凶。”
“他是谁！”
“荆一剑。”
“是他？”
“是他。”
“他是剑神。”
“不错，他是剑神。剑神一剑，从无失手。”萧十三娘的语气里突然透着寒意，仿佛荆一剑的剑已然出鞘，随时要她的命。
剑神荆一命，杀任何人皆只需一剑！
他的剑快若流星，他的剑法风云变幻。江湖传闻，没有任何一名剑客敢向荆一命挑战，也没有任何一个荆一命想杀之人能逃生！
“你与他有何仇怨？”
“在我大喜之日，他一剑刺穿我丈夫的咽喉。虽然我并不爱我的丈夫，虽然我与丈夫尚未拜堂成亲。可是，作为一个有仇必报的女人，我似乎有必要替我那名义上的丈夫报仇。”
报仇二字，咬得极重。
她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女人，但她自知力所不及，故而自见到林道仙的那一刻，便已打定主意。
“他为何杀你丈夫？”
“我不知道。”
“你怎知是他杀的？”
“因为他的剑，他的腰带即是他的剑，天下再没有这般薄的剑。剑痕很薄，只能出自他的手笔。”
“你如何确定我会帮你？”
“因为一个人。”
“谁？”
“薛一箭。”
“他跟此事有何关系？”
“他跟我无仇无怨，可是，我却亲眼看到他与荆一命在一起。帮我等于帮你，或许，荆一命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此言一出，林道仙再次震惊。
今夜于他而言是震惊的一夜，一个接一个使他震惊的消息入耳，连他的一贯平静都难保持。当然，他最终还是恢复平静，脑海里闪过那夜那人那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