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的她

    父亲的她，也就是我的母亲。

    说到父亲，一定绕不开与父亲相伴近50年的母亲。

    父亲年轻时可以说是标准的美男子，大眼睛双眼皮，挺拔的鼻梁，圆脸，五官很符合人们的审美。从外貌这点来说，母亲嫁给父亲是母亲赚了。

    他们的三观不太一致，加上父亲的脾气很暴躁，所以他们相守了这么多年，还是会经常拌嘴。

    母亲一直被父亲嫌弃的地方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个是不爱收拾。

    不爱收拾到什么地步呢？衣服鞋子都是随便放，随处扔。小时候因为衣柜少，记得父母睡的大床贴着墙壁的那边，总是放满了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放在床底下的鞋子上，落满了灰尘，穿的时候才想起来得刷一下，穿完直接就堆积到床底了。

    父亲总是提醒母亲把换季的衣服鞋子收拾一下放好，母亲口头上应着，行动上一切如旧。

    读中学后，我经常在周末回家时把床上柜子里的衣服以及随处扔的鞋子收拾归类一下，收拾完后还会跟母亲强调一下，比如说现在是夏季，冬天和春秋天的衣服都放在柜子里，现在穿的衣服在床上放着，另外就是父亲你们俩的衣服分开放，这样找衣服的时候就不用扒太多，也不容易乱。鞋子我也会拍拍土，成对的摆放在床下。下个周末回家，又回到了我没收拾之前的样子。父亲为此没少向母亲发火，直到现在，家里柜子多了，床更宽了，也有了专门的鞋柜，但是母亲收拾衣物的行为跟几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进步，家里还是一片狼藉。

    第二个是母亲太没主心骨。做任何事都是犹犹豫豫的那种。比如说母亲想去镇上赶集，可能也没有特定的要买的东西，就是想去看看。作为同性，很理解母亲的心理，有时候，即使只是出来走了走，逛了逛，心情都会好很多。然而母亲想去赶集，一定得征得父亲的许可。

    母亲说：“我去赶集吧？”

    父亲沉默。

    母亲又说：“我去赶集吧？”

    父亲还是沉默。

    母亲再说：“我去集上转转吧？”

    父亲生气的说到：“去呗，想去就去，谁拉住你不让你去了吗？”

    在父亲看来，赶集这点小事也需问我吗？

    有次父母同去赶集，父亲还开了农用柴油机载母亲去。母亲很高兴，在集上看啊看，转啊转，最后也不知道买什么，父亲急了，让母亲回家，母亲不太想回。父亲是个急脾气，直接撇下母亲，一个人开车回去了。后来母亲跟我唠叨好多次这件事。

    母亲的犹豫还体现在很多琐事上。有次母亲听说了村里一户有权势人家的八卦，晚饭期间，母亲想与父亲讨论此事，父亲本来也很感兴趣。然而母亲讲这个八卦时，声音越来越低，在现场的我都听得很吃力，不知道母亲说了啥。父亲可能同样有此感受，便问“啥呀，听不清。”

    母亲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那声音是越来越低，听众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父亲很无语，对母亲说到；“你要是想跟我们说就声音大点，在自己家还怕啥，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母亲最后略微提高了音量，我们才听清楚。时隔多年，早已忘了这个八卦的内容，但当时的场景却记忆犹新。

    第三地方是母亲做饭难吃。

    难吃到什么地步呢？如果八九十年代的物质生活足够丰富，有足够的零食，水果等可以代替母亲做的饭菜来填饱我们的肚子，那母亲做的饭菜除了母亲，没人愿意吃了。

    母亲做菜的方式也是一绝，油锅刚热，切的萝卜倒进去，放点盐……你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啊。问题就在后面，放完盐，有时候连翻都不翻一下，直接半碗凉水倒进菜锅，锅盖一盖，母亲就到院门口跟邻居们拉家常了。觉得差不多熟的时候，母亲就喊我们吃饭。母亲还有一种做菜方式是蒸，把切好的豆角放在碗里，加点油和盐，最后把碗放进锅里，随着馒头一起蒸。等时间差不多了，锅盖一掀，豆角用筷子一搅拌，直接可以开饭了。

    小时候我都很奇怪，为什么同样刚开始都能闻到香，而左邻右舍家的菜越来越香，很多时候还能闻出来炒的什么菜。而我家的香仅仅存在于油锅刚热时候的油香。

    母亲不爱吃酱油，盘饺子馅时从来不放酱油，猪肉萝卜馅的饺子白花花的，看着都没有任何食欲。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正是母亲这种独特的做菜方式，让我喜欢上了清淡饮食，养成了健康的饮食方式。

    随着家庭物质条件的好转，母亲这几年做菜水平直线上升。我问过母亲好几次，厨艺怎么增长的这么快，而以前做的饭菜怎么那么难吃。母亲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老了也有时间专门琢磨菜怎么做好吃了。现在做菜成为母亲老有所乐的一种方式了。

    不过，在我看来，时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如果一个人发生了变化，主要还是在于这个人的内心想改变，要不母亲为什么还是把家里的物品搞得一片狼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