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四，咱不打你了

    “呼哧——呼哧——”

    朱元璋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书房之中。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碎了。

    甚至恍惚之间，他感觉到眼前的世界也在不断的崩塌。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颤抖的声音震耳欲聋。

    朱元璋猛的站起身来，仰起头看着上方。

    他张开双臂，似是质问一般的咆哮道：“苍天！咱老朱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愚弄我？”

    “啊？”

    浑浊眼泪顺着朱元璋原本英武的脸上不断滑落，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就连的双鬓的头发，好似都在这一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恨！

    “为什么！为什么让咱生出这么个不肖子孙啊！啊？”

    朱元璋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有心想要提着鞋底子，去狠狠的抽朱允炆一顿。

    可是现在的朱允炆，才仅仅是个两三岁大的婴儿。

    他懂什么？他知道什么？

    打了他，又能如何呢？

    他朱元璋无力的垂下手臂。

    这一刻，他只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无奈感。

    儿子早死，孙子早死，另一个孙子还是个不肖子孙。

    关键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事情还没有发生，可是，老朱仍然自责。

    尤其是对老十二。

    回想起朱柏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朱元璋的心里就只有愧疚。

    朱元璋还记得，前年分封诸王时，他曾赐给每名皇子一条玉带配戴在身上。

    他命诸王转身，让他看看腰带后方的装饰品。

    诸王都转身背对这他，唯独朱柏是将腰带转过来给他查看。

    并回答说回答说：“君父不可背也！”

    就是这么一个懂事聪明的孩子，最后却带着冤屈葬身火海，死后还被朱允炆羞辱，安了个“戾”的谥号……

    朱元璋突然感觉胸口处传来剧痛，痛如刀绞。

    好似插了成千上万把刀子，在狠狠的旋转一般。

    老朱突然感觉到，呼吸都跟着困难了起来。

    “爹！”朱标察觉到老朱的异样，连忙过去搀扶着老朱坐下。

    “爹！您慢点！慢点！”朱标小心的扶着老朱坐下。

    手忙脚乱的给老朱到了一杯水，也不知是因为慌张还是因为生儿子的气，朱标的手哆嗦个不停。

    一壶水洒了一大半，才将将倒满了一杯。

    “爹，您喝水，别生气，冷静！”

    朱标颤抖着手臂举着水杯。

    老朱接过水杯之后，又连忙拍着老朱的背帮他顺气。

    老朱艰难的举起杯子，杯子里的水抖落出来，淋湿了他的手。

    “爹，喝水，喝水！”

    老朱深吸一口气，将杯子里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些。

    见到朱元璋喘过气来，朱标也才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朱元璋身前，一脸的凝重。随后提起衣袍，扑通一下子，跪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愣了：“老大……你这是……”

    “爹！”朱标低着头，带着哭腔道：“孩儿不孝！未能管教好允炆！让他日后竟能做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情来。”

    “子不教父之过，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

    “爹心里要是有气，就打孩儿几下，使劲打！”

    “孩儿绝对一声不吭。”

    “但允炆，他毕竟才两岁啊！这个时候就算您打了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孩儿以后一定会对允炆严加管教，就是天天打，孩儿也一定不会让他变成如此无义无情之人。”

    “爹，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啊！”

    朱标一边说，一边近乎哀求的看着朱元璋。

    他是真怕，老朱火气上来，把两岁的朱允炆给不小心打死了。

    楚南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朱标虽然心里也恨朱允炆，但毕竟他也是当爹的人。

    “老大……”朱元璋声音干涩，一脸复杂的看着朱标，这个他最喜欢的大儿子。

    印象中，这似乎是朱标第一次这般求他。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朱标。

    然而伸手道一般，却又定格在了空中。

    半晌，老朱又复杂的收回手去，长叹一声道：“行了，老大，你起来吧。”

    “爹……”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朱元璋疲惫的说，好像顷刻之间苍老数十岁一般。

    他的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下巴的胡子上还挂着残留的水珠。

    他怔怔的出神，许是想到了曾经，又可能是想到了以后。

    足足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见到朱标已经起身，站在一旁。

    朱元璋又看向房间另一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朱棣。

    只是这一次再看朱棣，朱元璋的眸子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怒火。

    有的只有无法形容的复杂。

    良久，老朱沉声开口道“老四，你也起来吧，你过来，咱……不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