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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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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认之夜

    这一场冲突最终在渔民们莫名其妙的主动退让下, 画上了句点。

    本该位于败方的海民们面面相觑,对这种结局感到非常不知所措,生怕那帮海岸渔民又是想出了什么阴损诡招。

    但是当顾川等三人被无条件从渔船上放下来的时候, 海民们纵使心存疑虑,却也都迫不及待围了上去接应。

    同顾川他们一起下船的还有蔺宽的小姑父,大家对这个看起来地位颇高的男性渔民始终保持着畏戒与距离。

    纵使对方看上去满脸温和含笑, 也并不敢小瞧。

    天色很黑,人声嘈杂, 场面乱糟糟的, 三个受尽磨难的男人身边都聚满了海民。

    陶粟与顾阿妈完全没有注意到渔船上同时下来的人,她们满心满眼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川的身上。

    两人心疼地蹲在海排上一左一右帮顾川揉着他冰冷紧蜷的掌指,差使顾洋将他哥背上橡胶皮艇,赶紧送回顾家排屋中暖和身子。

    周围的海民见状纷纷伸出手帮忙, 借出板船和人力,好让他们顺利离开。

    另一边,站在某条竹排上的蔺宽小姑父却被十来个男性海民们结结实实堵在了外围。

    他们并不允许他进入房区范围, 甚至看他的目光中都带有浓重的威胁与憎恨。

    蔺宽的小姑父有心降低海民们对他的恶感, 眼尖看见有人在试图擦抹掉排屋上的柴油油渍,忙安抚解释道:“不用怕, 里面都是掺的松油, 烧不起来的……”

    不过海民们并不吃这套,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而眼看自己朝思暮想,寻找了许多年的妻子即将离开, 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蔺宽小姑父再顾不得好声好气同分族海民们说话。

    他心怀激动期待, 扬声唤出了顾家阿妈的闺名。

    顾阿妈自然不是打从出生起就叫顾阿妈, 在生下顾川前, 她有自己的本名,只是这个名字在她第二任丈夫死后,就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

    乍听见别人这么唤自己,她愣了愣,转头借着周边零星亮起来的鱼油火光,看向喊她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见渔船上下来的渔民与顾川的阿妈认识,两人似乎还是旧相识,周围不知内情的海民们有片刻安静下来。

    便只听顾阿妈心绪复杂,似是认出了那人究竟是谁,满眼怔怔地呢喃道:“是你,你没死啊……”

    “是我,我没死。”蔺宽的小姑父见到顾阿妈回应他,高兴得连眼神都更亮了几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这一小段插曲看似时间长,实则不过短短几瞬。

    顾家阿妈想到大儿子的情况紧急,没再有空理会对方,忙催促着顾洋快些赶回去。

    蔺宽小姑父见状心底一沉,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出门换粮时,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如果那个孩子有幸在这乱世平安出生,算算年纪想来如今也应该很大了……

    看顾阿妈护着顾川的着急模样,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心的欣喜雀跃被冲散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心高高地揪起,忙不迭撑着竹排想要跟上。

    周围的海民们再次试图阻拦,只是这次阻拦的力道变微弱了许多,大家迷茫不知该拦还是不该拦,被这戏剧性发展的局势都快给绕糊涂了。

    而蔺宽的小姑父见昔日的爱人越离越远,再不复平日里的儒雅风度,他心急得要命,连忙用长杆拨开海民,只身往里赶:“我是她的丈夫,快让我进去!”

    这趟跟随顾川出来的都是年轻一辈的海民,大多只知顾川有个寡母与亲弟,对顾阿妈有过两任男人的韵事知之甚少,更别提认识她的第一任丈夫。

    眼下听到这番自曝身份的话,海民们惊诧怔愣之余,完全不知该作何举动,竟就这般让蔺宽的小姑父借此机会成功进入到分族。

    至于渔船上的渔民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蔺宽的叔伯见其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赶忙大声问他:“你去哪!回来!”

    想起渔村的事还没安排妥当,蔺宽小姑父耐着性子姑且停了下来,回身喊道:“你们先带船回去,我明天自己回村里,别等我!”

    他向村民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返航,随后加快速度追上了顾阿妈所在的板船,之后再没回头看唤他的渔民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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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蔺宽的小姑父牢牢跟在顾阿妈身旁,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见到前头皮艇里偎在陶粟怀中浑身冰凉的顾川后,又委实心生起愧疚。

    他快行到皮划艇旁,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盖住顾川的身体,随后带着讨好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家阿妈。

    顾阿妈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她心里芜杂烦闷,只觉得气恼与怨愤。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顾川在渔民们的手上吃了这么大的苦头,顾家人包括陶粟都没有对蔺宽小姑父有什么好脸色。

    就连顾家阿妈也是,哪怕他是顾川的生父。

    顾家的排屋很快到了,面色青白的顾川被紧急送进了屋内,谁都没有再关注跟进来的蔺宽小姑父,只当他不存在。

    床边的鱼油火盆被立即点燃,屋子里逐渐亮堂暖热起来。

    那件湿凉的氅衣被顾阿妈无情丢在了地上,陶粟与她一边帮顾川脱着剩下的湿衣,一边用床板上的被褥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陶粟见到顾川浑身冻僵红肿的皮肤,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又难过又心疼。

    她转脸快速对顾洋说道:“我和你哥那个房间还有一个火盆,你快去拿一下,旁边的桶里有很多鱼油,你记得多取些……”

    “好!”顾洋很快从她那拿了钥匙,出屋门去取。

    站在门口的蔺宽小姑父给顾洋让了路,就着亮起来的火光,他没看到这个瘦弱的年轻小子脸上身上有丝毫像他的地方,那就是顾川了。

    想到这里,蔺宽小姑父好生打量起顾川的面容来。

    是了,那容貌和身材,完全随他!

    他们已经打过一番照面,可自己竟并没有认出来,这个认知使得蔺宽的小姑父心头火热之余,不免充满浓烈的懊悔歉疚感。

    两种复杂的情感折磨着他,让他分外想做些什么来弥补。

    没过一会儿,顾洋一手拎着鱼油桶,一手抱着火盆飞快小跑回来。

    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怀里的火盆突然被候在门边上的蔺宽小姑父轻巧拿了过去:“我来帮你……”

    “你这……”顾洋皱眉看了这个成熟英俊的老渔民一眼,又看向自己的母亲,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好关上了屋门,拎着鱼油桶走回到床板边。

    借着端火盆的机会,蔺宽的小姑父重新凑到了顾阿妈的身边,殷勤地帮着生了火。

    见陶粟和顾阿妈正绞了热巾敷在顾川的手脚关节处复温保暖,他也非常有眼色地将自己儿子的脚捂进怀里暖着。

    顾川并非没有意识,他只是冻得狠了,一时半会还控制不了身体机能,但还是下意识对蔺宽小姑父的触碰展现出了抗拒。

    陶粟急他所急,微蹙起眉来,准备开口不让蔺宽的小姑父碰到顾川。

    而一旁的顾阿妈却比她先出声道:“你别碰他!”

    这句话顾阿妈是对蔺宽小姑父说的,语气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恼怒不耐。

    蔺宽的小姑父怔了怔,神情肉眼可见失落下来,陶粟和顾洋顺势将顾川的脚移了回来,放自己怀中抱着。

    “都是我不好……”蔺宽小姑父抹了一把脸,低三下四地道歉着,“咱们谈谈吧,好吗?”

    他在顾家阿妈面前表现得太过卑微,直把旁观的陶粟看得一愣,先前在外围的那一幕她也有所见闻,想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而结合之前蔺宽小姑父带给她的眼熟感,陶粟看着逐渐好转起来的顾川,心中讶异似猜到了什么,她低下头去不敢声响。

    不过顾洋却显然没有那么考虑,他听着蔺宽小姑父的这些话,面色越来越不好看,竟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顾阿妈道:“阿妈,这个人是谁?”

    顾家阿妈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不悦的情绪渐渐收敛了:“他是你哥哥的阿爸。”

    “很多年前去岸上换粮的时候,就不见了……”她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语气平静地径直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顾洋顿时面色难看。

    而顾川行动不便,但看他的眼神,显然他也不太能接受蔺宽小姑父突如其来成为自己的父亲。

    至于陶粟早就有此猜想,因此猜中后小脸上流露出些许恍然大悟的神情。

    唯有蔺宽小姑父自己,在被顾阿妈亲口承认身份后,他面上的神色又欣悦起来。

    不过他显然高兴得太早,因为顾阿妈又紧接着说道:“认不认他是你哥哥的事情,咱们管好咱们自己就行……”

    温暖的排屋内,蔺宽小姑父的笑意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

    他听见顾家阿妈毫不留情的话语,看向她的眼眸里一点一点充斥起受伤的神情。

    良久后,他默默地低声开了口:“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于是在蔺宽小姑父的嘴中,满屋子的人听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很多年前,他从余陆岸上换完过冬的粮食,准备等候同伴一起返回海上,又记起怀孕的娇妻爱吃酸果,便索性在临行前抓紧时间想去换些新鲜的果子。

    水果比粮食更贵,哪怕是酸涩的野果,一般的地方也没有得卖。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听信了一个卖粮人的话,那人说知道哪里有野果子可以换,就在不远处,让他跟着走。

    结果这一去,就被砸破了脑袋,用来给孕妻度冬的新鲜米粮被抢走,连命也险些丢掉。

    他昏迷着被丢进了海峡,再被海浪冲去现在的海岸渔村,好在还算命大,被那时的村长救了起来,只是醒来后浑浑噩噩,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不清事。

    老村长见他长得高壮,身体恢复好以后,做事情也肯卖力气,便有意给自己畸瘫的独女寻个依靠,收他做了女婿。

    “我也是近些年才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总怕你在什么地方等着我。”

    蔺宽的小姑父温和地看向顾家阿妈,眼底深处藏着不轻易示人的深情:“就想着一定要找到你……”

    所以他向当今的村长提出了去海上寻女性缔结姻亲的建议,明面上是缓解村里畸形儿的出生率,实则寻找他在海上的妻子。

    寻寻觅觅了好些年,乘兴而去失望所归,好在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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