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被灌烈药
陶粟心里想着那只鹰, 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再加上昨夜温度骤降,鱼油盆中的火过早燃灭,她便把用来当枕头的袄衣叠盖在棉被上, 因而必不可免地落枕了。
屋外天光阴暗不明, 没有明火的压制,泌凉的寒气从门底下肆无忌惮地钻进。
偶尔有女人出去方便时,门一开一合, 冻得人寒颤不已, 气温似乎又下降了许多。
陶粟裹上厚衣坐在稍带余温的铺盖里,一边揉着自己僵疼的颈项,一边习惯性查看空间新开启的储物格。
在经过把所有开启物都一应整合到空间上层以后, 开着的格子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她在底下最小一个格子里看见了三只松软蓬大的羽绒枕。
羽绒枕同前头开出来的羽绒被一样, 用料扎实并无标签, 且都已经套好了纯棉的被套枕套,颜色也是不起眼的素色。
陶粟用意念将这些软和的织物存放到一起,见距离吃朝食的时候还早, 索性出门去解决了下个人问题。
不同于坐落在海上的海厕,渔村里的排泄物都要被统一收集起来, 用于隆冬过后卖给有土地的邻村给庄稼播种施肥。
这些粪肥不仅来自于人,还来自于村中一些宝贵的家畜。
渔村的家禽家畜,诸如常见的鸡鸭鹅等都养殖在其他吊脚楼底层屋棚,与她们这些被换回来的女人所居住的大屋在同一层。
换句话说,外来女人们在海岸渔村的地位或许跟圈养的禽畜没什么两样, 价值高昂却失去自由。
而在每个吊脚楼最底下桩柱围起来的栅栏内都有一个深坑, 整栋楼的人直接在里面方便, 禽棚里打扫出来的粪便也都会被径直丢进去。
里头蓄着屎尿用来发酵, 环境自然不必多说,好在天气冷,味道并不大。
陶粟草草上完,忙不迭拥紧了身上的袄衣,微缩着脑袋从里面跑出来。
松软的长卷发在她身后划出弧线,白里透红的两边颊肉堆挤在衣领上侧,整个人像是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又娇又软。
几个负责在楼外看守的男人忍不住一直看向她,陶粟不常出大屋,他们也就趁这种机会能多瞧两眼美人。
许是他们的视线太过热烈,陶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在她抬起头准备上楼时,恰巧遇到了特意过来找她的蔺宽。
只见对方的脸上覆着一层薄红,口中喘出一阵阵白气,在瞧见她后目光一亮。
“阿粟……”蔺宽面带喜意地唤道,“林子里的狗昨天晚上生了,一共有三只,你要不要去看?”
新世界里海水倒灌资源匮乏,导致的症状之一就是生育率低下,这不光体现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如此。
因此每当有新生命诞生,都是值得庆贺的事。
陶粟恍然想起对方昨天跟她说狗的事,没想到今天就生出来了,她感兴趣地转身往蔺宽身边走去,一边问道:“是吗?是什么颜色的……”
“都是花的,两只公,一只母……”
蔺宽领着陶粟去林子里看狗,两人并肩走在一道,远远看上去个高的罩着娇小的,颇有些相配的味道。
守楼的男人们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陶粟与其他女人并不一样,她是老村长儿子看中的女人,是他们想都别想的存在。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陡峭的海崖壁上,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一个男人。
那人身手与耐性极佳,空手牢牢扒在高高的壁岩石角处,不知待了多久,浑身只穿着单薄的长衣长裤,却如同丝毫不受寒风与低温的影响,好像就长在那似的。
湿度极高的空气里,雾水沾湿了他的衣物,更凸显出其偾张鼓起的肌肉筋骨,躯体既强壮结实,又充满爆发力。
男人显然就是一路寻来的顾川,他不仅是下海,竟连攀崖也是一把好手。
只是海崖与海岸渔村毗邻,渔村中素来有高哨时刻监警,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攀爬在崖壁的拐起处,无法再靠近半步。
眼下顾川凭借极佳的视力,幸运地蹲守捕捉到了陶粟的身影,他那冰冷刚毅的侧脸一下子柔和下来。
仿佛一头齿鲸卸去了自身最坚硬的外皮,露出柔软内里。
在确认陶粟安好后,他很明显松了口气。
因此哪怕正主已经去到了视野的盲区,顾川也久久无法将贪婪专注的目光收回。
而陶粟正走在跟随蔺宽去往林间的路上,期间她有意无意仰头往灰蒙蒙的天空中看,可惜再没见到那只带来熟悉感的海鹰。
她并不知道,在某一时刻,男人已经悄然抵达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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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陶粟瞧过三只小奶狗,并拒绝蔺宽一起认养一只的提议后,已经到了村里吃朝食的时候。
她在对方的陪同下返回大屋,可屋内的氛围却不像她出门前那般宁静祥和,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大屋里来了“不速之客”,几个渔村管事的中年男女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被换来的女人们无声缩坐在角落中,显然有一场风波正在发生。
陶粟自然不清楚,这是因为北部女人偷倒汤药的事情被村里发现了。
那些活血补气的药汤十分珍贵,得来费了海岸渔村不少功夫,就这么被祸祸掉,简直心疼得人肝颤。
“怎么回事?”蔺宽率先发问道。
蔺宽是老村长的儿子,面对他的询问,村中管事们按捺住火气,凑近着低声将原委说了一遍。
他们有意避开陶粟,因此陶粟听得并不分明,只隐约听见了“汤”“药”等词汇。
她直觉不对,看着屋里的村民们,微微蹙起眉来。
但很快,一碗碗弥漫着浓郁药腥味的药汤被送进了大屋,证实了她不好的预感。
十几碗汤药不多不少,每个女人都有份。
没有了食材做遮羞布,里面的药性也特意放得比之前给女人们喝的强了数十倍,这些汤或许直接称呼为药更合适。
“喝吧!”村民们说话很不客气,给女人们递送药碗的力道也大。
坐在地上的女人有些不想喝,下一秒就被女管事们掐着嘴灌下了,后者哪还有之前的和气态度。
这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陶粟顾不得纠结自己之前喝下的那么多汤,至少今天这碗她不想喝,也不能喝。
蔺宽看出了她的抗拒,尝试挡在她面前,对他的本村人说道:“阿粟之前的汤都喝了,我看着她喝的,今天这就算了吧……”
不过端着热气腾腾药碗的村民却没同意,而是继续将碗放向陶粟面前,嘴里低低地示意着:“这是老村长的吩咐。”
没有老村长的差遣,海岸渔村也不可能将那么多贵重草药一齐煮了给女人们喝。
所以今天这碗药,陶粟不喝也得喝。
蔺宽显然拗不过他阿爸,也不可能忤逆,这个年轻男人为难地转头看向陶粟,眼神里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情绪。
而陶粟却没有看他。
在这个关头,她突然想起了顾川。
如果眼下是顾川在她身边,这碗药哪怕是进了他的肚子,也不可能会给她喝。
陶粟垂眸默默这样想着,原本清澈澄亮的眼底泛起了红,闪着星星点点的水光,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受。
很快,没等蔺宽再劝,她主动抬手将碗端起一饮而尽。
在确保每一个女人都喝了药后,管事的村民们带着碗退了出去,原本蔺宽还想留下劝慰陶粟,不过陶粟并没有理会他。
蔺宽离开后,陶粟蜷着身子缩在被褥里,忍耐着体内一阵阵翻涌的气血。
可能是屋内重新点燃的鱼油散发出热气,又或者是药的效用,陶粟的脸被热意熏得绯红,一双眼眸越发水灵,人看着也慵懒散堕了许多。
若是方才她以这般娇弱的模样恳求蔺宽,或许对方会为她力争到底也说一定。
另一边,嘉娜的状态则与陶粟完全不同。
这个丰满高健的蜜肤女人现下面色发白,小腹隐隐作痛,俨然是要小产的征兆。
新世界的女性并不看重贞操,只享受爱欲,但至少怀孩子时还是慎重的。
嘉娜在北部经历过不少男人,却都浅尝即止,并不肯让他们的东西留在体内,这个胎儿显然是在遭遇漩涡流被人掳去后才有的。
她眼尾通红唇色苍白,低头沉寂了许久,陡然抬起头看向陶粟:“是你吧!是你跟他们告的密!”
嘉娜的质问在安静的大屋里显得有些尖锐,带着失了血色的虚弱,但是说出口的话语却一句比一句肯定。
“你走了以后,他们才进来……”她自顾自地推理着。
其他女人们闻言也张望了过来,大家都没什么力气,一时间整个屋子只有嘉娜的声音。
陶粟此刻疲软懒散,却也不容别人这么污蔑自己,当即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每天喝的汤里放了药,拿什么去跟别人告密?更何况,刚才我不是也喝了?”
她的声音软绵,喝下药后更显低柔。
可嘉娜完全不理睬陶粟的话,还在那兀自强调着:“除了你,其他人都在,不是你是谁!就是你!”
见说也说不通,陶粟也懒得再白费力气争辩,她索性合上眼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
北部女人们集结也排外,不知不觉间都站向了越说越有理的嘉娜。
唯有其中一个女人悄悄摸了摸身上新换的衣服,她的旧衣穿得太久,丢给渔村里相应归属的男人拿去洗了。
可眼下,她完全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