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术
“不要东拉西扯！”严世蕃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开口道，“我看你，还有一些人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管天象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朝廷去年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当时我们就纳闷，现在明白了，就是我们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事先都告诉了他！是谁教唆他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严世蕃一声大喊，把嘉靖吓了一跳，一个机灵就回过神来了，大口的喘着粗气。
抹了一把脸，嘉靖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随后便是一阵后怕，自己刚刚钻牛角尖了。
没了先知先觉，自己还有气运皇朝啊！
大殿里面此时安静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除非严嵩开口，否则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只能等皇上来做个裁判了。
严嵩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嘉靖知道，严嵩在等自己开口，这是要分一个胜败输赢。
记忆如潮水一般地涌入了嘉靖的脑海，他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电视剧自己也记得。
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嘉靖吟诵出了那首名诗：“练得身形似鹤形。”
随着他向外走，两侧的帷幔被缓缓的掀开，嘉靖继续向外走同时开口道：“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念完之后，他已经走到了龙椅旁边，没有坐下，一只手扶着轮椅的龙头轻轻的抚摸着，一边目光扫过了众人。
众人也知道皇上念完诗了，配合的也非常默契，严嵩第一个开口道：“臣等恭祝皇上。”
后面众人一起接口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落在严嵩的脸上，嘉靖笑着问道：“严阁老，严世蕃说诽谤朝廷的那个周云逸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周云逸的后台？”
严嵩瞳孔一缩，老迈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明。
皇上如此问，根本就不想让自己指出是谁，而是想让事情到此为止。
周云逸的后台在自己的内阁，那就是自己管理不善，罪名要落在自己身上，严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皇上，这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嘉靖玩味的道：“那周云逸为什么能把去年朝廷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严嵩理所应当的回答道：“朝廷无私账，比方去年应天修白茆河吴淞江，浙江修新安江，河南陕西大旱，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嘉靖提高了问话的声调：“宫里修几座殿宇的费用他怎么也知道？”
严嵩答得仍然十分从容：“这说明工部用的钱都是走的明账。”
看着严嵩老迈的脸，嘉靖不得不感叹，老家伙回答的滴水不漏，在解释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的儿子说好话。
你们攻击的那些东西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问心无愧，所有的账走的都是明账，都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们都是小人。
走到龙椅上坐下，嘉靖笑着说道：“为朝廷做事，不怕吵架，道理越吵越明白，你们只是所做的事情不同，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皇上定了调子，众人脸色不一。
张居正高拱心有不甘，想说什么，可是在徐阶的逼视下忍了回去，徐阶更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还颇有荣幸的点头，一副赞同领导说的样子。
严嵩老神在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反倒是严世蕃一脸的不服气，继续梗着脖子说道：“回皇上，高拱和张居正刚才的言论和腊月二十九周云逸的言论如出一辙，叫臣等不得不怀疑。”
“如出一辙也没有什么不好。”嘉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周云逸被打死的事，朕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惋惜。他也没有私念，只是他的话有扰朝政。朕也就叫打他二十廷杖，没想到他就……吕芳。”
“奴婢在。”吕芳连忙答道。
嘉靖声调转冷：“东厂的人你也该管管了。查一下，腊月二十九打死周云逸是谁掌的刑。”
吕芳露出应有的惶恐，低声答道：“是。奴婢下去就查。”
嘉靖声转轻柔：“周云逸的家里听说一大堆孩子，还有老母在，要安抚，拨点银子，从大内拿。”
吕芳立刻应道：“是，奴才下去就办。”
“国难当，家也难当，国和家是一个道理。”嘉靖转向了严世蕃，“严世蕃，刚才高拱说你昨天娶了第九房夫人是怎么回事？”
严世蕃跪了下去道：“臣回去后就将几房小妻送回娘家。”
“好汉才娶九妻嘛！”嘉靖一笑，“送回去人家怎么办？还是留下，只要多把心思用在朝廷的事上就行，起来吧。”
“是。”严世蕃低下头答应道。
“行了，你们也吵累了，朕也听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去年过去就过去了，今年要好好想一想。”嘉靖站起身子准备结束今天的谈话了，有些事情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是，陛下。”众人连忙恭声道。
大殿的门被打开，外面大雪飘飘，不知什么时候雪又下起来了。
台阶之下，几个太监跪在地上，手里面捧着托盘，身上早已覆盖了积雪，可是还是坚定的拖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摆放了一个大大的玉璋。
举着托盘的太监大声的道：“皇上大喜，老天爷给我大明朝降了皇孙。”
吕芳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托盘，大步的跪到了嘉靖面前，高举托盘说道：“主子大喜。”
众人跟着一起跪下，全都向嘉靖道喜。
嘉靖笑着问道：“照祖制，添了皇孙宫里该怎么赏赐？”
吕芳恭敬的回答道：“回主子，这是主子第一个皇孙，宫里除了照例要赏赐喜庆宝物之外，还要调派二十名太监二十名宫女过去伺候。”
嘉靖转望向徐阶、高拱、张居正：“徐阶、高拱、张居正。”
徐阶、高拱、张居正：“微臣在。”
嘉靖的声音这时透着慈祥：“你们都是裕王的师傅和侍读，有了这个喜事，朕就不留你们吃元宵了，你们都去裕王那儿贺个喜吧。”
“是。”徐阶、高拱和张居正这一声回得也十分响亮。
两拨人都叩了头，起身分别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