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午茶
“需要换鞋吗?”夏犹清站在玄关处问。
“不用。”
谢秋节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
早上开窗通风过,屋子带着热气,热烈的阳光从阳台钻进来,客厅的小块地板似乎也被晒得发烫。
谢秋节家里干净、整洁,东西不多排列整理,夏犹清其实也能想到。
虽说是请夏犹清喝下午茶,但家里除了早上做好的麻薯其实也没有什么。
夏犹清问:“你一个人住?”
谢秋节看向他,表情疑惑,似乎是没看见他说什么。
夏犹清又问了一遍。
“合租。”谢秋节回答。
然后去厨房查看自己的材料,看还能做些什么吃的。
夏犹清跟着他进厨房,看他忙东忙西似的,“你要干什么?才刚吊完水,别又折腾出病,好好歇着,我喝杯水就回家了。”
谢秋节:“做下午茶不累。”
谢秋节喜欢做甜品,喜欢研究各种饮品和蛋糕,他不觉得累,他很享受那个过程,享受在厨房里专注的一切,成品完成时他心里也会有成就感。
谢秋节查看了厨房里还有的材料,洗手,转头问夏犹清,“你吃司康吗?”
夏犹清表情迷茫,“司康是什么?”
面包?蛋糕,还是吐司?
“……”
谢秋节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快速面包。”
夏犹清:“……”
他看着谢秋节准备材料,“都可以,我不挑,不要太甜就行。”
“不喜欢吃甜?”
夏犹清笑了下:“也不是,准确来说,甜品不甜就是我对它最高的评价,以前吃过几种甜品,太甜了,齁牙。”
谢秋节点头表示了解,很多人都不爱吃太甜的甜品,店里的配方偏向大众口味,其实都不是那么甜的。
只是谢秋节自己在家做时,会根据自己偏甜的口味多放些糖。
他喜欢甜。
“家里有电视,你在客厅等一会。”他说。
但夏犹清依旧没有离开厨房,谢秋节也懒得赶他。
谢秋节将低筋面粉、泡打粉、盐和砂糖放入碗里搅拌,细腻的黄油切成小块倒入面粉中。
切黄油时谢秋节也会有一种很解压的舒适感。
用刮刀将黄油与面粉均匀混合在一起,搓成细细的颗粒,谢秋节准备去拿旁边的牛奶倒入。
余光却瞥见夏犹清用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似乎在给他拍照。
“你干嘛?”
夏犹清:“你做东西的时候,很认真,表情舒展看起来很享受。”
“这也拍?”谢秋节实在不懂夏犹清怎么想的。
虽然说答应给他做模特,但也不是这么对着镜头的吧,明星都没这待遇。
“随便拍拍。”夏犹清收起手机,“你明白我的摄影到时候会放网上吧。”
谢秋节点头,他知道夏犹清会将摄影放网上,似乎还有一群粉丝,所以哪怕工资很诱人,他之前也犹豫。
他不想被网络关注,他只想普通地生活。
面团成了湿软的糊状,谢秋节简单地揉搓两下,将面团铺成两厘米薄厚的长方形饼状。
司康的简单就在于不需要专业的揉面手法,简单又容易,很多烘焙新手都可以尝试。
他将奥利奥饼干拿过来,将夹心和饼分开放置,夹心加牛奶搅拌成糊状,又要将奥利奥饼干捣碎。
夏犹清拦住了他,“我来吧,你才打完针。”
“不碍事。”
夏犹清抢过他的碗,“正好我闲着没事,帮你打个下手。”
谢秋节无法,只能任他去,“弄碎些,要粉末状。”
“没问题。”
谢秋节看着他弄,夏犹清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好看,他记得他的手掌很大,手心温暖。
这样的手相比拿相机,其实更适合弹琴,弹吉他拨弄琴弦的时候估计会很好看。
他又想起夏犹清拿着相机的时候,其实也很好看。
他莫名问出了口,“夏犹清,你会弹吉他吗?”
“不会。”夏犹清一边捣饼干一边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看着是搞音乐的样子?”
不像。
如果不看脸只看手,可能还像。
夏犹清带着笑意追问,眉眼弯弯,“谢秋节,你想看我弹吉他?”
谢秋节瘫着一张冷脸,“不想。”
“怎么突然问,肯定有原因。”
谢秋节:“……”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也……”夏犹清大喘气道,“……学不来,我五音不全,高中时班主任想让我校庆上台弹吉他,还专门找了文娱委员跟我搭档。”
“后来呢。”
夏犹清无所谓道:“后来我实在学不会,就一个月时间,我又对弹吉他没兴趣,文娱委员哭着找班主任说她努力了但带不动,就换人了呗。”
谢秋节觉得他高中似乎还挺有趣,多搭了一句,“你当时成绩很好吧。”
“一般般,我当年爱玩,学习不太放心上。”
“n大?”谢秋节现在突然有点理解那群学生的沉默了,夏犹清绝对是有点凡尔赛。
夏犹清笑:“我们学校是重点,升学率高,我是真成绩不太好。”
谢秋节:“……”
在他们县城那,能考上n大的可能一年才有一两个,考清北的十年才一个,哪怕谢秋节当年成绩不错常年位于年级前五,也不一定能考上n大。
夏犹清将捣碎的奥利奥给谢秋节,“粉末状。”
“嗯。”谢秋节接过去,一层又一层地洒在长方形面团上,对折,重复两次。
用保鲜膜将面团裹住,放入冰箱冷藏。
谢秋节问:“你想喝茶还是柠檬水?”
夏犹清又去洗了遍手,思考道:“热茶,你别喝冰的,对胃不舒服。”
谢秋节将之前买的红茶拿出来,烧水。
他们坐在沙发上等水开,没有事情做,一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谢秋节好像有那么点尴尬了,总觉得不自然。
似乎是感觉到谢秋节的不自在,夏犹清主动问道:“谢秋节,你为什么想做甜品?”
谢秋节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地板上的阳光,阳光已经从客厅退出些,空调温度正好。
“我找工作挺困难的,最初在流水线工作,来这后去很多地方尝试过。”
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一没有高学历,二还是残疾人,很多工作都不适合他,也很多地方不要他。
那时他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一个月,钱只出不入。
他记得那天似乎很晚了,星城的气温很低,风吹得整个人都发冷,他又被五六个地方拒绝。
蹲在街边的时候心灰意冷地想,回工厂去算了,估计只有工厂最适合他。
他都准备回工厂了,进到他现在工作的店里想奢侈一回买一个蛋糕,想着吃完这个蛋糕他就回广东打工。
大概,真的是柳暗花明。
他很幸运地碰上店长,店长正准备在店门挂招聘信息,他问店长说他能不能做。
店长看了他一番,以为他是个出来找兼职的大学生,跟他说做学徒很累工资不高,问他这样还愿不愿意留在店里。
一留就留到了现在,成为了正式员工。
其实他之前没想过会做甜品,他喜欢吃,但是他从没有接触过这一行,他那时候只想找一份工作,只要能赚钱活下去就行。
“甜品可以治愈我,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
谢秋节看向夏犹清,“那你呢?”
“我什么?做摄影师?”夏犹清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带着笑意看向他。
谢秋节淡声应:“嗯。”
“梦想吧,我从小就想环游世界。”
“谢秋节,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美好的,祖国的山川河流,雪山大漠,草原天际,万里基建,不管是哪一个都很美好,它们都值得我出发。”
“那你的钱呢?”谢秋节说。
这是很现实的东西,有钱才能谈旅行谈理想谈远方,当是他那种只想生存的状况时,一切都太过遥远。
谢秋节小时候站在山顶时也想去看大海,去城市看一看,后来才发现,没有钱他根本走不了远方。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谈不了理想。
夏犹清道:“其实我家情况一般,没有钱给我满世界到处跑,我是高考后进厂工作才买了我的第一台相机,在做旅行摄影师以前。”
“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多,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钱我也去不了很多地方,我在北漂时和你之前情况可能差不多,挤出租房挤地铁,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三天三夜不歇眼。”
夏犹清用两只手比了个相框的手势,将谢秋节照在里面,好像给他拍了张相片似的。
“后来攒够钱我就出发了,离开北京去很多地方。”夏犹清眼睛发亮,整个人像是有光一样,“谢秋节,下次我给你看我的相册,这个世界真的很美,你要相信它一定会有让你觉得震撼的地方。”
谢秋节瞅着他年轻英俊的脸,问出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多大?”
夏犹清没反应过来,“25,怎么了?”
“……”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夏犹清看着谢秋节一脸困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谢秋节你什么表情。”
“我不是说了我成绩不好,n大没考上我想学的专业,读了两年就没继续读,第三年辍学了。”
“……”
谢秋节木着脸问:“你爸没打你?”
夏犹清一脸孩子气的得意,“他倒是想打我,但是我跑北京去了,他也只能想一想。”
谢秋节:“……”
这人是真洒脱,洒脱到有些过分了。
重点大学说辍学就辍学,北京说去就去了,好不容易在那打拼两年有了基础,一个转身世界各地到处跑。
这个人。
像风一样来去自如,洒脱到好像没人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