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晴天

    多数同学周末玩翻了天，回到学校投入学习中，一时半会不能适应。

    周一上午教室弥漫着困倦的气息，却依旧挡不住走廊外风雨无阻前来观赏的旅游团。

    旅游团是别班的女生，常在课间组团来六班走廊外围观。个个春风拂面，烟视媚行。

    六班班长罗福来是个老实人，并不懂小女生的心思，问同桌陈冲:"为什么外边总有别班女生走来走去以前就不少，这几天还格外多。"

    陈冲是个明白人，指着后排两人说:"季哥，5a级景点，段哥，也是5a级景点，这两5a级景点凑一桌，知道是几级么？"

    罗福来有点蒙:"还有比5a更高级别的"

    "10a级"陈冲撇了撇嘴，"这两帅逼凑一起，堪称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风景线。"

    前排顾客横插一句:"我看以后得收费，帅哥是不花钱可以免费看得吗？"

    段群俊朗帅气，日常打扮前卫且骚气，还留了个韩国爱豆的潮流发型，整个人干净明朗少年气十足。喜爱帆布鞋黑裤子，钟爱各种风格的衬衫。

    这人走在校园里，两条大长腿格外惹眼，还喜欢把衣摆塞进裤腰，衬得整个人高高瘦瘦，皮肤是白得没话说，阳光下能闪光的那种。

    而且格外没有校霸的威严，因为天生长了双含情眼，注定他严肃不起来。眼睛很大，双眼皮明显，眸子黑白分明干净纯洁。

    性格挺逗逼的，属于一逗就笑，还能自己傻笑的那种。

    然而今天，这逗逼无精打采了一整天。

    他头枕在左手手臂上，右手臂半遮住脸，手指骨节分明，自然垂下，腕骨突出且明显。

    从季路桥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闭着的眼睛，和浓密弯曲的睫毛，还有微微皱起的眉头……

    临近下午放学，这人才有微微转醒的迹象。他先是闷闷地"嗯"了声，头往臂弯里缩了缩，然后整个人猛地坐起，目视前方发呆。

    季路桥撕开一张便利贴，把今天的作业要求写上，推给他。

    段群盯着纸条看了半天，估计脑子还没醒，半响才看懂，然后闷着嗓子道了声:"谢谢"

    这人完全没有睡了一天的愧疚，整个人懒洋洋的看起来很疲倦，伸手从桌肚里掏出水瓶，仰头灌了口水，才看了眼时间，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他也不写题了，干脆重新趴在桌上，偏头看着季路桥，盯着同桌侧脸发呆。

    季路桥被看得不自在，搁下笔看过去，正好对上这人平静明亮的眸子。

    段群张了张嘴，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生活好难"

    班里响起翻动纸页的声响，班主任鲁班坐在讲台上写教案，窗外看过去是空旷的操场，有股闷热的风溜进教室，吹着窗帘上下摆动。

    段群眼皮懒叽叽半垂着，眸子里光有点暗淡。

    季路桥匆匆收回目光，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他。

    这家伙于是捏着便利条玩，扬起个笑容:"我瞎问的。"

    然后，就听见他高冷的同桌"嗯"了声。

    连个眼神都不给，真是不近人情啊。

    下课铃声就这么响起，整栋楼响起轰隆隆的脚步声。

    段群拉开椅子站起身，和同桌道了声:"明天见，同桌。"，拎着书包自己走了。

    前排陆展鹏肚子里窝着满满的疑惑，等段群走了，才扭过头问:"季哥，你有没有感觉，段哥这一天都变了个人似的？"

    ……

    晚自习下课后，陆展鹏买了份麻辣烫回寝室吃，香味熏得一条走廊的人都想揍他。季路桥洗漱过后，照旧捧着卷子到自习室自习。

    他早睡也睡不着，每晚基本学到一点就回，白天发的卷子晚自习做完了，他又写了两套自己买的题。

    然后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看。r软件里不停地有信息蹦出，唯独那栏始终是安静的。

    高一上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这个软件，正好那时和杨宥冷战地厉害，他自己那时相当中二，愣是想要自食其力。

    事实证明，当时的想法很幼稚，何况他也不能全天答题。如果【好好学习】这个id真是段群，那么他俩大概认识两年多了。

    其实季路桥现在回想下，这货的聊天风格和那货的风格很像。一样的话多，一样的话题杂，还爱开玩笑，有时正讨论着题目，他能把你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瞎聊。

    季路桥撑着脑袋，转着笔，百无聊赖地翻着聊天记录，翻到进局子那天的消息，翻到这家伙说自己见义勇为，被警察叔叔夸奖……

    自习室灯光冷淡，空荡荡的有些冷清，窗外漆黑一片。季路桥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作业早已写完，眼看时钟指到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瞎等什么。

    想到星期五晚上聚餐的事情，段群云淡风轻说出自己在哪兼职，季路桥才后知后觉想起【好好学习】这个id问问题的时间，也基本集中在十一点以后。

    怪不得天天晚上学到凌晨一两点，成绩也只能算得上优秀。

    但今天直到现在，这家伙也没动静，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估计得有三四张卷子要赶，也不知道是写完了，还是不想写，季路桥又等了会，才收起东西起身离开。

    凌晨的宿舍长廊，有几盏微弱的白炽灯亮着，两边紧闭的门内，传出低低的打鼾声。就在季路桥躺在床上时，那边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好好学习】:"小老师，您睡了没？"

    【好好学习–三张照片。

    【好好学习】:"睡了的话，明天帮我看也行，反正不急"

    屏幕的光照亮季路桥的脸。他敲着键盘回复:"没睡，我先看看，你稍等"

    【好好学习】:"嗯"

    两道是物理，考得是受力分析，还有道是数学填空题，考得是解析几何，随后还发来三道题的答案解析。

    段群一般一天能问几道题，主要问得是解题思想，这三道题就是白天老师发的卷子上的。

    季路桥写过，所以看一眼就知道。

    "第一道，把两个小车和滑轮看做整体，用能量守恒试试。"

    "第二道，滑轮受力比较复杂，看似方向大小都在变，实则有两个力的合力是恒定的"

    "最后一道数学的话，你用向量试试，建个系，估计能简单点。"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大概在思考。

    【好好学习】:"嗯，是比答案简单点"

    季路桥把手机屏幕光调到最低。寝室里，石俊的鼾声格外地响亮。

    季路桥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就在这期待中，那边沉默了会，发来条消息。

    【好好学习】:"……小老师，您家里有妹妹么？"

    季路桥犹豫会，"没有。"

    那边又沉默。

    季路桥:"怎么了"

    【好好学习】:"没事。"

    季路桥:"……有烦心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如果不介意。"

    【好好学习】:"……"

    季路桥:"我……失眠!"

    【好好学习】:"哦，就是吧，我有个妹妹，以前跟您提过，还记得吗？"

    季路桥:"高二的，怎么了？"

    【好好学习】:"……我们这呢有点乱，谈恋爱什么的很常见，学校外边还有不读书的混混，我前几天无意间撞见我妹跟他们出去聚餐……反正我现在挺纠结的……我知道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有自己的隐私，有自己的私人领域，但我又不能不管她吧"

    【好好学习】:"你不要问我我爸妈怎么不管……反正因为巴拉巴拉的原因，我必须管她，不能让她耽误学习，也不能让她和那些不正经的人鬼混……"

    【好好学习】:"您咋想"

    季路桥:"现在什么情况？"

    【好好学习】:"这几天闹着寄宿……我的错。"

    季路桥:"住宿不好么？"

    【好好学习】:"主要我每天不看到她，心里不安"

    季路桥:"你们学校有门禁么？寄宿生能随便进出"

    【好好学习】:"好像不能吧"

    【好好学习】:"这么说，呆在学校好像挺安全的……周末让她回来就行"

    季路桥:"嗯"

    【好好学习】:"算了，就让她寄宿得了，天天在家嚷嚷，我都两三天没睡好觉了，懒得管她。"

    季路桥:"……嗯"

    【好好学习】:"我周末想去给她买套衣服，上次你推荐的款式她好像挺喜欢的"

    季路桥:"是么？"

    【好好学习】:"这次想在她搬学校给她买，网购估计来不及，实体店买吧，但是吧……我一个大男人逛女装区，想想就尴尬。"

    季路桥:"为什么非得买衣服"

    【好好学习】:"她喜欢新衣服，就算买其它的，也是女孩子的东西，我照样难堪，对不"

    【好好学习】:"还有就是，想在她寄宿前搞好关系，我总不能跑到女生宿舍楼去抓人吧？"

    季路桥:"……也对"

    【好好学习】:"算了，逛女装就女装吧，找个兄弟陪我一起去……嘿嘿，体现感情是否深厚的时候到了。"

    ……

    段大傻逼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忧愁来得匆匆，去得匆匆，第二天早上，又带着晴空万里的好心情进教室。

    照例和他亲爱的好同桌打了个招呼，而且他素来高冷的同桌，今天，居然多赏了自己两眼。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抓着前排两人聊天:"蒋宇，你聚餐说得那事当真"

    "那肯定是真的!"蒋宇激动地站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时可是你们说，我抽中大王，让你们所有人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陆展鹏想到"华尔兹"三字就头疼，随手一本英语字典招呼过去:"你家的店是不是生意过于冷清？快要倒闭了么？这么缺人"

    "我家开店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蒋宇抱头躲开，冲着段群抱怨:"实不相瞒，段哥，我妈从高一催到高三，让我带同学到家里玩玩，她就想换个类型的学生教，每天和十岁的娃娃斗智斗勇，我怀疑她很快能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