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庙相遇
暮晓醒来时,夜已黑。躺在一个破庙里,破庙之中还生着一堆火,火堆旁挂着自己的外衣,暮晓猛地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外衣的确被解了,不仅如此,他发现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处理了,而且包扎的技术并不赖。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问道“你醒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暮晓并未看到其人。
还在恍惚间,一阵风掀起了晾在火堆旁的外衣,露出一个一手托着腮,一手在拨弄着火堆的女子,女子并未抬头看他,目光仍旧聚焦在这堆火上,火光照亮着她的脸庞,暮晓隔着外衣和火堆能稍稍看清了对方,发现她并非在刚刚那群浣衣女子之列,比起她们,眼前这位女子显得更加的年轻,而且从她的穿着看,应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只是那双看着火光的眼睛透露着生人勿进的压抑。
暮晓回过神来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对方依旧摆着刚刚的姿势回答道“不是我,是福伯救了你,我正好路过,会些医术,就让我帮你处理伤口了。”
暮晓半躺着道“有劳姑娘了。”
对方没有回应他,而是朝着他扔过来一样东西道“吃吧,你主要是虚耗过度,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暮晓一看,是一只已经烤好的红薯,香气已经爬上了他的鼻尖,肚子也早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谢谢!”话落,暮晓便啃了起来。
对方又道“对了,我听福伯说是你解决了最近城外的□□精,哥哥,你年纪轻轻的,也蛮厉害的嘛。”
暮晓看向她,觉得有些奇怪,对方说着恭维他的话,可是眼睛还是盯着面前的火堆。他也随口说道“没什么,区区几只□□精而已。”说到这里他肩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了一下,好像在提醒着他你这伤还不是被区区几只□□精伤的。
暮晓话题一转道“你这地瓜烤的还真是不错。”
“那是,我能听出它最好吃时发出的声音,肯定不会错。”对方用轻快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收到赞美时的开心。
暮晓啃着红薯笑了笑,也许是自己误会了,对方也没有这么的生人勿近嘛。
啃完红薯,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外衣,已经干了,便将其穿上了身。但在他穿衣服的时候,他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转身回避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抬眸看自己,眼睛依旧注视着前面火光,还是刚刚那副一手托腮,一手弄火的模样。
等暮晓把自己的外衣腰带收紧,正准备离开之际,对方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尘土先开口道“好了,你人醒了,肚子填饱了,衣服也干了,伤口三天内不要碰水,我也该回家了。”
暮晓正好收拾完毕,看了看这天色,除了头顶的那一轮明月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便问道“姑娘,天这么黑了,你要走夜路回去么?”
“天已经黑了么?”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暮晓给问愣了,讷讷地转身看向她,只见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根还算硬实的竹竿。难怪对方没看过他一眼,难怪她说能听到地瓜最好吃时发出的声音,难怪自己穿衣服时她也完全不回避,可是自己背后的伤口明明又处理的很好,而且她说话总是那么的轻快活泼,与她眼神中的压抑形成鲜明的对比。
暮晓还未缓过神来,对方又道“没事,天黑不黑的对我没影响的。”
说着便拿着竹竿要往破庙外走去,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但没响几下,便停住了,因为此时暮晓拦住了她。
“你不怕这附近还有□□精么?”暮晓提醒道。
女子的眉头似有微锁,好像确实煞有介事地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暮晓此时离她很近,也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来,只见她长相清秀,轮廓分明,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整张脸除了那双眼睛外,都透露着满满的生机与活力。
暮晓回过神来又道“我送你吧,告诉我你家在哪个方向就行。”说完便准备御剑而行了。
女子听到剑声,似乎有些兴奋地道“真的么?”
暮晓应了句“嗯”,心想御个剑而已实在不需要这么兴奋。
不过对方没有立刻说出家的方位,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开心地在盘算着些什么。半晌过后,她才道“那个出了这个庙的门左拐,大概走六百步的样子,会有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往右拐走三百步应该就是城门的位置了,进城三十步会有一条河,跨过桥向右拐走两百步再向左”
“那个姑娘。”女子的话被打断了。
暮晓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道“要不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吧。”
女子微微嘟了嘟嘴似乎因为不能御剑了而有点小失望,但还是礼貌地应道“那有劳公子了。”
走出破庙,暮晓发现还是刚刚的那片田野,但现在却已被黑夜所笼罩了,只剩一轮明月和满天的点点繁星,田野上的路在这点点繁星与月光的照射下显得若影若现。但这并没有减慢女子的步伐,只见她轻快,放松地走在前面,脚步也并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变得沉闷。暮晓一直跟在她身后,不时地观察着她的背影,只见她身材轻盈,脚步利落,竹竿与脚步的节奏掌握的刚好,应该是已经适应眼盲的状态了。
暮晓一边观察着,一边顺手采了一株路边的野草,拿在手里摇晃着,眼睛也随着野草的摆动摇来摇去。百无聊赖间,前面传来对方的声音道“哥哥,听福伯说你这伤是城外的□□精弄的,它们很难对付么?”
说难对付还真不难对付。
“是哥哥我一时不慎,一时不慎。”暮晓无奈地应道。
话落,他又继续摆弄着刚刚折来的野草,突然间,走在前面的女子停住了脚步,暮晓差点跟她撞了个正着。只见她转身面向暮晓,探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暮晓的脸,暮晓瞬间脸红了,手上的野草顺势滑落,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眨巴起来盯着她看。不过对方也只是摸了几下,便放下手了,继续赶着自己的路。暮晓愣在了原地,长这么大别说女人了,男人也没这么摸过他啊。
而这名女子却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边走边轻快地道“我还听福伯说,来的是个长的很不错的修仙者呢,所以哥哥,你这样的长相在别人看来就算好看了,对么?”
听她这么问,暮晓缓过神来,可能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吧,对于盲眼之人来说,辨识万物最直接的方式不就是靠手摸么。他又缓缓地跟了上来,但这次却是不自觉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带着点戏谑的口吻反问道“那姑娘刚刚摸了下感觉如何?”
对方这下是被问住了,从来都是别人评价给她听说这个如何,那个又如何,这次真是难倒她了。只见她漏出了怯怯的表情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叫长的不错,不过哥哥你眼睛大,皮肤细嫩,鼻梁挺拔,身高八尺,应该算是不错的吧!”
暮晓疑惑道“身高八尺?这也是你刚刚摸出来的?”
问到这里,对方又自动切换到了之前夸她红薯烤的好吃时那副自鸣得意的表情了。
“没有,是刚刚听哥哥的脚步声听出来的。”她道。
暮晓心中疑惑,这也行?但还是不自觉地努力用自己的耳朵去听了听自己的脚步声,结果啥也没听出来!
“对了,我叫言轻,哥哥你呢?”
暮晓仍在研究着自己的脚步声,顺口说道“我姓暮,单名一个晓字。”
“小?大大小小的小?”
“是天将破晓的晓。”
走在前面的言轻又停住了脚步,冷不丁的抓起了暮晓的手,把他的思绪从对脚步声的研究中又拉了出来,而且面红耳赤。言轻在手心上写了个“晓”字后问道“是这样写么?”
暮晓讷讷地应道“是。”
言轻听闻,很满意地对他笑了笑便又往前赶路了。而暮晓却依然愣在了原地,他并非在惊讶眼前这个女子的行为,而是在惊讶自己的,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把手收起来,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连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第一次可以说是措不及防,可是第二次好像已经不能再用措不及防来形容了。
为什么?暮晓看着自己的手始终想不明白。
二人不知不觉到了城门口,与刚刚漆黑一片的田野相比,这城门可算是亮堂多了。而且城门大开,一点没有到了晚上要关门的意思。走进城门,里面果然有一条河,河不宽,但水流还是蛮急的。潺潺的水流和城门的灯光相互交映着,给这座城又增添了几分活力。
“这么晚了,城门还大开着,你们这里晚上不宵禁么?”暮晓心生好奇地问道。
“宵禁?”言轻纳闷道“为什么要宵禁?这里晚上比白天热闹多了,我每次听到城里的叫卖声重了,就知道是晚上了。”
原来如此,晚上依然做生意的城镇暮晓见过不少,不过像这样月上中天还灯火通明的也确实难得。不过他想到的是人声如此鼎沸,哪来的邪气竟让这些□□成了精。
“哥哥,怎么了么?”发现暮晓没有跟上来,言轻停下脚步问道。
“哦,没什么,我是觉得你们这地方不错。”暮晓回过神道。
言轻听了这话,又来了兴致说道“那是,我们这可热闹了,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呢,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一听是一出好戏,暮晓倒是也来了兴致道“是么,那可真要去瞧瞧了。唱的是什么?”
“好像讲的是两个人成仙的故事。”
“修仙啊,那可无聊了。”暮晓收起了自己兴致道“修仙者还要学着辟谷,一个月都没东西吃。”
言轻惊讶道“一个月?那人不是要饿死了?”
暮晓道“那倒是还死不了。”
“原来,你们,修仙的,是不用吃饭的啊。”言轻得出结论道。
暮晓其实很想解释一下还是要吃饭的,不过言轻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暮晓本能地以为她又要干什么的时候。发现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前。
暮晓随之也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道“七爷当铺…”只见这当铺门面不小,而且整个门口的柱子装饰都是采用雕工的方式,显得比较华丽,门已经基本关上了,但还剩很小的一道小木板还没放上去,应该是在给她留着门吧。
“嗯,我爹,人家都叫他七爷的。”
“原来言姑娘家是开当铺的?”暮晓不可思议地道。
言轻走近了他一步道“不然呢,难不成是开医馆的么?”
不知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还是因为被她说中了,暮晓的脸又有些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嗯,不过言姑娘这医术没从医也是可惜了呢。”
“其实,我现在,也算是从医的。”
不知是不是暮晓的错觉,言轻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从医是件好事,干嘛不好意思呢。暮晓奇怪地挠了挠头,倒也没多问,而是道“你爹应该还在等你,赶紧回去吧。”
“嗯,那哥哥再见。”言轻向暮晓摆了摆手转身进当铺去了,暮晓目送着她,等到门上最后一块小木板合上,他才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御剑回桑田门,而是找了家客栈先住了下来。
进门之时,小二也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一看有人来,还仪表不凡的,但又面生的很,觉得应该是只不错的肥羊,便趾高气扬地道“本店住宿二两银子一晚,先付钱再上楼。”
暮晓直接放了五两银子在柜台上道“住宿两晚,给我拿壶酒,明天早上再安排两个馒头。”
小二见他如此爽快,便放低了姿态道“好嘞,客官,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