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杀死薛二
竹轩内,云销手里握着华阳的短刀,手心沁出汗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旁边面色阴沉的姑娘给抽刀抹了脖子。
区明押着杨野,立在房里。
陆怀远安排人搬了炭火炉子进来,屋子里熏得暖,但他半边脸青肿起来,唇齿间还有血意,后背更是森森冒着寒意。
他本事不如华阳,和云销合力才从华阳手里把杨野给劫了出来。
但他们两个人也没从华阳那里讨到什么好处,云销身手敏捷,凭着速度能和华阳堪堪打个平手。
但他不一样,他和华阳每次交手都是硬碰硬,拳头不长眼,这次就算有云销帮着他,他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对房门口怒火未消的华阳忌惮得紧。
屋外风声凄啸,屋内气氛凝重,区明忍着痛,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说吧。”陆怀远折扇横在膝上,“谁让你盯着陆夫人的铺子?”
“我没有!”杨野粗声怒吼,扭动着被捆绑住的手脚,“你们竟然敢乱抓良民,我要去官府状告你们!”
区明正心里憋着气没地方撒,一脚踹在杨野后心:“问你就回话,叫什么!”
杨野身体往前摔,他前额砸在地上,渗出血,挣扎着想起身,却有一双干净的锦靴走到他眼前,紧接着一抹冰凉的触感落在他脖子上。
杨野霎时间僵住身子,不敢再挣扎。
陆怀远清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下来:“我想你进了我的府上,该知道我是谁。”
杨野不敢乱动,嘴上还是犟得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没有理由抓走我,我无罪,你们这是要上公堂的,你们”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惊恐地喘息着,吃痛噤住声。
陆怀远手里的刀刃划破他后颈,血色在刀刃上弥漫开来,陆怀远的声音依旧很轻,他猝然笑起来,刀刃在杨野后颈游走。
“无罪。年前朱雀大街死了几个二十岁的儿郎,去年九月,城东的村子里接连有姑娘失踪,你在城外有良田几十亩,但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赌钱败光了你家里所有产业,你自己也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刀刃衬在如玉的手边,寒光交织着鲜艳的红,陆怀远轻声笑着:“谁给你的钱呢?”
“那那是那,那是我赢来的”
刀刃游走到他喉管边,他声音颤抖着,甚至不敢再大口喘息,生怕下一刻陆怀远手里的短刀,就割破他的喉管。
“你知道这刀是谁送给我的吗?”陆怀远话锋一转,突然道,“是刑部侍郎,邓大人,你或许听说过他。”
杨野瞳孔猛地缩进,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
“他有个手下,掌牢狱的凌迟刑,这刀就是他做出来的。”陆怀远吹去刀刃上的血珠,“王掌柜在牢里的板子就是他打的,原本他那双腿是再也不能站起来的,但是有人保下他,才留他一命。你说,你要是落到他手里,会不会有人保你呢!”
鲜血溅在杨野眼睛里,他凄厉地惨叫起来,薛朝暮坐在屏风后,攥紧了自己膝上衣裙。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怀远。
屏风将她和书房里的惨景隔开,血腥味却绕过锦屏,钻进她鼻腔里,冰冷她四肢百骸。
“我说!”杨野哭喊着,他喉管边鲜血汩汩涌出,鲜血溅进他双眼。
杨野视线模糊,濒死的恐惧感吞没他所有的理智,焦黄色的液体顺着他裤管流到地上。
“是贺大人,是贺纯!”
雪白的刀锋入鞘,区明嫌恶地绕过他,脱靴把自己的袜子捂在杨野伤口上。
“是是贺纯让我盯着陆夫人的铺子,他要我威胁店里的伙计们,不能把王掌柜给他送钱的事情告诉夫人,他收钱帮王掌柜办假户籍,还杀了王掌柜,火他让我放了火,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我不敢,我不想,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人的,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求大人放过我”
“认得我了?”陆怀远擦净自己的双手,垂眸道。
“认得,我认得,你是陆家公子,太傅的学生,礼部陆大人”
陆怀远打断他:“说吧,贺纯为什么杀王掌柜?”
杨野眼泪混着血滚出来,他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管办事,我不敢问他的。他和王掌柜一直都有来往,前段时间薛家出事,风声正紧,他们都没见过面,也没通书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王掌柜”
“没见过面?”
“没见过!我最近一直在贺府,贺大人忌惮您,怕大人您查到他身上,根本不和王掌柜联络!”
“他怕什么?”
“我不知道”
区明一脚踩在杨野脸上,用力碾着:“不惜命,小爷我就送你归西!”
杨野本来就被华阳打松牙,这下牙直接脱落,他口里噙满鲜血,眼泪横流,死虫般在地上蠕动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贺纯谨慎,他,他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陆怀远背过身,负手不语。
区明脚上力道又加重:“行啊,我倒看看你今天命和骨头哪个硬!”
又是一声惨叫撕破寂静的夜。
“叫?叫也没用,咱们院子地方偏,你今天就是死在这,你主子也给你收不了尸。”
杨野左腿被区明徒手折断,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呼声断在喉咙里,只剩下垂死的呜咽。
陆怀远望屏风里望了一眼,抬手示意区明堵住他的嘴。
杨野发不出声音,他手在地上抓挠,想够到陆怀远月白色的袍角。
衣袍浸在月光里,陆怀远挪步后退着,杨野拼了浑身的力,也触碰不到那一汪淡白清凉的月光。
他怕陆怀远杀了他。
就算陆怀远不杀他,他这个样子回去,贺纯也不会再相信他。
他背叛了贺纯,贺纯一定会杀他!
就像他杀了王掌柜那样。
就像他杀了
回忆在杨野脑海里炸出来,他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区明已经拖着他往门外去,他拼命把手缩回身子底下,把唇齿间堵住的臭袜子拔出来。
他厉声喊道:“大人!我我知道,贺,贺纯杀了薛家二姑娘!”
“他杀了你没过门的妻子!”
陆怀远手中折扇登时裂出一条蜿蜒的痕。
屏风内,薛朝暮宛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牙关打着颤,遽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