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杨野被劫
陆怀远似乎还想解释,梁生就端着茶走来:“公子尝尝咱们这的新茶,是南边送过来的,公子平日里喝不到呢。”
“这么宝贝?”薛朝暮靠在椅子里,懒懒地说,“给我也尝尝?”
梁生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是给夫人上过茶吗?
是夫人尝过嫌涩,才让他换了平日喝的旧茶来,怎么这会儿又要新茶?
想归想,他嘴上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夫人就是他们的天,整个铺子都是夫人的,她想喝什么茶,梁生只需要毕恭毕敬地奉上去就是了。
他奉茶上前,薛朝暮抬臂挡住他的动作。
他偷偷抬眼看,夫人根本没瞧他,也没瞧他手里的茶。
她含笑的杏眸落在公子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审视一件什么珍奇的玩物:“不劳烦梁管事。”
薛朝暮眸里藏着坏,她松散地靠在椅子上,笑着对陆怀远说:“嫂嫂我还没吃过三公子奉的茶呢,就有劳三公子把这茶盏捧给我吧。”
陆怀远这样重视清名的文官,怎么会为一盏茶,担负一个不敬长嫂的恶名呢?
此刻店里人不算少,有的听这边动静不对劲,正时不时往这边打量着。
她要的是陆怀远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屈膝,双手把茶盏奉给她。
薛朝暮把丝绢在手上绕着打转,好整以暇瞧着他,看他不动,嫣然笑道:“陆大人是天外谪仙,都说了陆大人来错地方了,咱们这小店哪里盛得住陆大人的光彩,梁生,送”
她话没说完,陆怀远伸出双手,接过梁生手里的热茶,徐徐上前,和薛朝暮短暂地对视。
旋即,他弯下腰:“嫂嫂请用茶。”
他声音轻缓从容,仪态自若,根本就没有被戏弄的恼怒。
薛朝暮单手接过茶,却没喝,放到一边,又盯着他,压着愠怒焦躁,强作慢条斯理道:“陆大人真是宠辱不惊啊。说有事?来我店里还能有什么事,买锦缎罗裙送给楼里心上人?”
薛朝暮指向梨香坊,佻达笑道:“陆大人在朝中素有雅正的美誉,不想这心上人也与众不同呀,那倒不算来错地方,梁生。”
梁生骇然张着口,擦着冷汗说不出话。
这这这,这公子竟然是陆家三公子,那夫人就是他亲嫂嫂。
可他怎么瞅着不对劲,夫人里外透出来的意思,都是不待见陆三公子啊。
“挑上好的料子来,陆大人和咱们也算熟识,可不能辜负了陆大人对心上人的一片情谊。”
她不知道陆家穷吗?
她太知道了!
她看过陆家的账簿,每隔几个月,陆怀远不定时会从账上拨走一大笔钱,也不说用在哪里。
萧湖茵偷着接济娘家的数目跟这笔账比起来,那简直是冰山一角。
若是这笔钱没被陆怀远挪走,陆家何至于账上亏空,连个修园子的钱都没有?
她原先还以为他有什么别的用处,合着是偷着家里的钱出来逛青楼挥霍潇洒的。
既然如此,与其看他在梨香坊一掷千金,倒不如把他的钱圈到自己账上。
不消片刻,梁生就抱着铺子里最贵的锦缎凑到陆怀远面前。
陆怀远手里摩挲似云软的缎子,茶白色的料子在手上掠过,他想起一个模糊的影,飘飘然从树上翻落。
陆怀远沉思片刻,突然转过身,侧眸看一眼薛朝暮。
他的手从那件茶白色的衣料上移开,落在一件天青色的锦缎上,偏过头和梁生低语几句,梁生就抱着锦缎退下去。
陆怀远掀袍落座,薛朝暮睨向他:“陆大人还不走?还要买什么去找梁生,别杵在我跟前,嫌烦。”
“我有事找嫂嫂。”陆怀远同她对视,眼睛里藏着春风笑意,“要和嫂嫂详谈。”
薛朝暮撑着脸闭上眼睛,完全不配合:“谈?谈吧,我听着呢。”
陆怀远环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的店,我的地盘,陆大人还疑心我害你?”薛朝暮在桌子上敲两下,催促道,“快说,我还要去给松儿挑衣服。”
陆怀远仍旧笑着,却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端起茶盏品一口,转脸笑道:“苦了些,嫂嫂怕是喝不惯。”
薛朝暮睁开眼,挑眉瞧他:“陆大人也没和我喝过几次茶吧?怎知我吃不惯,我这人就爱吃苦。”
陆怀远已经放下茶盏,袖中折扇展开,平静与她对视。
她若真爱苦味,昨晚喝药的时候,就不会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了。
他没有再提议事的意思,只是自己垂首笑得莫名其妙,薛朝暮等得不耐烦,更被他的笑扰得心烦意乱,起身要走。
陆怀远也不急,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棂落到他折扇上,摇曳出斑驳碎影。
薛朝暮打帘往里间进,门外却倏地传来一声撞击声,华阳一掌呼啸而出,云销躲闪间撞在门板上。
华阳咬牙朝他脸上又是一拳,却有一柄折扇挡住她的去路。
华阳扫腿向前,陆怀远后撤躲避,她又要出拳,陆怀远淡然自若立在那里,月白的长袍随风而动,像是落在黄昏的月。
云销抬臂握住华阳的手腕,她用力挣几下,却像是被一团棉花缠住手,有力气没地方使。
几番动作间,云销眼疾手快,抽走华阳袖中藏的短刀。
“你!”华阳气急败坏,“无耻!”
薛朝暮慢慢挪到门边,华阳双颊上飞着红晕,这个时间,她应该押了杨野回来。
但此刻她身后除了一脸无辜的云销,空无一人。
“怎么了?”薛朝暮佻达道,“他轻薄你了?”
云销骇然一惊,连连摆手。
华阳和云销一路纠缠到此处,气恼着指着他:“卑鄙!两个人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
云销惭愧地拱手:“姑娘武艺高强,若非如此,实在困不住姑娘。”
华阳更恼了,她道:“凭什么劫我的人!”
“什么人?”
薛朝暮面色一沉。
华阳指着云销,话梗在胸口半晌,又瞪向陆怀远,不甘心地沉声道:“他把杨野劫走了!”
陆怀远淡然笑着,天际的余晖退去,黛青色的月色涌入街头,他身后一轮淡淡的弯月隐隐藏在云里,只露出一丝柔和的微光。
陆怀远手里折扇摇动着,他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倏地笑出声。
“我想,或许现在嫂嫂愿意心平气和坐下来,和我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