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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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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细长碎石,一头约莫两指来粗,另一头则更加纤细,顶端颇为尖锐,算不上特别锋利,但若只是用来挖取他人双眼,却也足够。

    云泽手掌微微发力,就立刻传来咔嚓一声,将那细长碎石捏成了数段,再手指一碾,就全部变成了灰尘扑簌簌落下。

    鹿鸣有些惴惴不安,嘴里咬着那块已经凉掉的臭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终还是小心翼翼松了嘴巴,将那块臭干搁在面前的米饭上,低着头坐在那里,双手握拳按在腿上,小脸紧绷,神情紧张。

    也是破天荒了。

    但是极为出乎意料的,云泽没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捏碎了那块细长碎石之后,就转回身来,伸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袋子。

    “吃完之后记得收拾一下,之后我会回来把东西带走,你去休息。”

    说完,云泽就起身离开。

    等到关门声响起,鹿鸣这才偷偷摸摸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见到那个姓云的确实已经转身离开,少女立刻松了一大口气,然后神情怔怔,望着面前尚且剩了不少的米饭、熏肉,以及有且仅有的几块臭干,忽然意识到什么,一阵咬牙切齿,下意识就要抬手将面前的东西全都扫出去。

    但最终还是重新收回手掌,闷不吭声,眼神凶戾,抓起桌上那块熏肉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弟子房外。

    阮瓶儿看了眼神情平淡走向另一边的云泽,再回头通过窗扇之间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的鹿鸣,眉关紧蹙,面有忧色。

    少女为何忽然心情大变,阮瓶儿大概能够猜到一些,应该是鹿鸣忽然觉得云泽之所以愿意给她肉吃,甚至还额外带了一份小吃回来,就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她在暗中准备挖掉柳瀅的双眼,所以才会破天荒地大发善心。

    想让她不要伤害柳瀅?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小丫头。

    阮瓶儿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她能看得出来,少女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甚至就连少女刚刚才对云泽产生的些许好感,也已经随之烟消云散。

    人心善变,自古以来,总是如此。

    云泽却并不知晓这些,沿着山路向上,很快就在半山腰处相中了一颗枯树上的一截树枝,随后身形一晃,便将那根树枝折了下来,而后原地盘坐,取了那把骨刀在手,一点一点削去上面多余的枝杈,又比划了一下大概的长度,想了想,还是削去一部分,再剥去树皮,很快就给做成了一支极为粗陋的手杖。

    毕竟也就只用这两天而已,没必要太费心思。

    因而云泽很快就已经回去鹿鸣那间弟子房。

    少女已经吃完了桌上所有东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上山如此之久,难得可以不必练拳,但鹿鸣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都好不起来,听到开门声,就干脆转了个身面朝墙壁,实在是不想多看那姓云的一眼。

    云泽也不在意,将手杖斜靠在床头。

    桌面上一片狼藉。

    果然还是没收拾过。

    云泽对此不以为意,鹿鸣毕竟不是柳瀅那般性子,不会乖乖听话,他也已经司空见惯,就没再多说什么,将桌面简单收拾一下就转身离开,出门之后,便手腕一震,处理了那些已经没用的袋子,回到弟子房前的空地继续练拳。

    阮瓶儿从弟子房后走出,通过窗扇之间的缝隙,看了眼房间里的鹿鸣。少女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根制作粗陋的手杖,随便掂量一下,忽然神情一戾,就将手杖直接丢了出去,狠狠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铛啷一声,所幸少女力气不大,只是崩掉了一些木屑,但也让原本表面光滑的手杖多出了一些轻易可见的瑕疵。

    鹿鸣浑不在意,眼神阴鸷,冷冰冰地瞪了那根手杖一眼,就重新倒在床上,继续“面壁思过”。

    阮瓶儿幽幽一叹,有意想要进门劝说一下,但略作迟疑之后,还是暂且打消了原本的念头,转身离开。

    日落黄昏时。

    小丫头柳瀅这才幽幽醒转,仍是有些茫然,坐在床铺上发呆片刻,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下床穿好了鞋袜之后,推开房门,就见到弟子房前的空地上,云泽正维持着一个意境古朴的拳架一动不动,周身上下有着无形的气机流转,沉稳如山,环绕着一缕拳意微风,吹动浮尘萦绕不散。

    柳瀅抿了抿嘴角,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声不吭。

    正在练剑的鸦儿姑娘最先发现了柳瀅,立刻停下练剑动作走了过去,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之后,便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又拍一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柳瀅一起坐下。

    小丫头稍稍迟疑片刻,没有拒绝。

    鸦儿姑娘轻声言道:

    “之前那件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就是一场误会罢了,一旦能够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就能说开,不必放在心上。”

    鸦儿姑娘目光看向站定拳架的云泽。

    已经大半天时间,一动不动。

    唯有一身拳意悄然流淌,分外静谧,似乎是已经隐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相较于鸦儿姑娘,先天武道胚子的柳瀅,对于云泽一身拳意的进境感受更加明显,双眼所能看到的气象,其实就是某种像是云蒸霞蔚一样的景象,也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几分,并且时至此间,也还在缓慢增长,似乎后力充足,距离真正极限尚且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

    小丫头抿了抿唇瓣,神情怯怯地问道:

    “那大哥哥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鸦儿姑娘唇角微翘,笑了笑,一只手搭在柳瀅肩膀上,将她揽入怀中。

    “你的年纪毕竟还小嘛,人心善变四个字,你又能够理解几分?所以今天的这件事,其实对你而言,也是上山途中无论早晚都肯定会有这么一次的磨练,当然也有可能不止这一次,以后的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很多很多次。修行路上,登山途中,越往高出行走,你所能够见到的范围也就更加广阔,路边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各种风景,许多风雨,都会接踵而至,诱惑很多,危险也多,它们会一次又一次地施展各种手段,或是引诱,让你为了一处别致风景就此停下登山的脚步,或是强迫,使你逼不得已只能离开这条山路,但无论如何,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你无法最终抵达山顶。所以修行途中,能够始终坚守本心,并不容易。”

    鸦儿姑娘轻叹一声。

    “修行之道,道阻且长。云泽可以原谅你的懵懂无知,毕竟对你而言,这才只是第一次而已,但如果你始终不能迈过这道坎,不光云泽,还有我和项威,我们这些由衷喜欢你的哥哥姐姐,”

    她转过头来看向柳瀅,嗓音更加轻柔:

    “才会真正感到同样由衷的失望。”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似懂非懂,但更多的还是紧张。

    鸦儿姑娘没有强迫柳瀅立刻明白她这段话的真正含义,毕竟她如今年纪还小,虽然乖巧懂事,但也懂得不会很多,总要有过一次次的经历与打磨,才能逐渐明白这些只靠言语表述就会显得十分苍白的道理。

    书中有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看似是个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圣贤道理,但其实本质仍是文字表现太过苍白,只有那些真正能够发掘文字之中所藏力量的儒道修士,才能通过文字发现,这个道理其实双脚离地并非很远。

    若非如此,那些圣贤又怎会言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无非就是需要通过双脚丈量人间山河,双眼看遍人间气象,才能将那些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圣贤道理,一点一点从天上拽到人间。

    还有一句话,同样也是这样的道理。

    谓之:人不学,不知义,玉不琢,不成器。

    先天武道胚子的柳瀅,无异于一块品秩极佳的璞玉,却也并非最高,在某种层面上,于其之上,还有天工雕琢而成的真正美玉,他们的品秩或许比不上柳瀅,但却生而知之,所以不必多加坠饰。但璞玉终究还是璞玉罢了,哪怕品秩极佳,倘若始终不经任何打磨,那也就只是一块玉石而已,可登雅堂,却难登大雅之堂。

    有无“大”字,就是天壤云泥。

    鸦儿姑娘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站起身来,抬头瞧了眼日暮西垂的天色,开口笑道:

    “往常时候,都是云泽带你下山,但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就不要打扰他了,我带你去。”

    柳瀅乖乖站起身来,看了眼站定拳架不动如山的云泽,无形中的拳意气象,云蒸霞蔚之景,还在逐渐变得更加清晰真实且浓郁,尽管速度缓慢,有如龟爬,格外艰难,却也“肉眼可见”,而这同样意味着云泽的意境正在逐渐攀升。

    这种时候,不好打扰。

    小丫头伸手牵住鸦儿姑娘的手,三步一回头,随之下山。

    那位景家太上,在秦九州原本下榻的客栈守了整整两天时间,也依然没能见到那位秦家少爷的踪影,三日之期,如约而过,到第四天,一大早,这位景家太上就终究还是苦笑摇头,只能无奈放弃了蹲守秦九州的想法,转而回去红香楼,在其中一间客房门前站定,正欲抬手敲门之时,忽又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响,脸色当即变得古怪无比。

    但最终还是定了定心神,干咳一声,屋里那些古怪声响立刻一顿,景家太上这才抬手敲了敲房门,然后安安静静候在门前。

    再之后,就有两位胸脯总是颤颤巍巍的貌美女子,不仅脸颊红红,并且眼眶泛黑,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分明是一夜未睡,这会儿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开门之后,也就没有心思再与其他客人调笑,步伐扭捏,一瘸一拐地匆匆离去。

    那位景家太上束手而立,头颅低垂,只悄悄抬眼,恶狠狠地刮了两眼两位貌美女子鼓囊囊的胸脯,等到景天明喊了一声“进”,这才进了房间。

    景天明已经衣着整齐,一脸的神清气爽。

    景家太上干笑两声。

    “族主还真是雄风不减。”

    景天明无动于衷,来到桌前坐下,景家太上立刻动手倒了杯茶水,递到这位景家族主的面前,顺便开口言道:

    “还未瞧见秦九州的踪影。”

    景天明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略作沉吟,微微点头。

    “读书人大多比较刻板,按照时间来算,距离三日之期,应该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姓秦的那个狗东西故意为之,他是个什么性子,本族主心知肚明,根本就是读书人里的异类,说是杂碎都不为过。”

    景天明冷笑一声。

    “简直就是儒道之耻!”

    那位景家太上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摇头苦笑。

    原本还以为自家族主自从接任族主之位以来,已经修心养性,收敛了原本的匹夫性子,却不想,三日放纵之后,竟是直接打回了原形,骂那秦九州是个狗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放大到杂碎,更言之儒道之耻?

    但话又说了回来,秦九州更多还是靠近符箓派修士,读书却不过顺道而为,言之儒道之耻,实在是有些不妥。

    倘若这话真要被人听了去,大肆宣扬,可在其上做出的文章,就是在是太多太多。

    儒道之中占了绝大多数的酸臭儒生,最擅长的不就是白纸黑墨做文章?

    景家太上悄悄延展神识,四周查探片刻,并未隔墙有耳,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略作迟疑,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嘱咐道:

    “族主,慎言呐”

    景天明瞪了这位心腹一眼,有些不爽,却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沉默片刻,竟是怅然一叹,仰面躺在木椅上,眼神之中,满是追忆往昔。

    然后咧嘴一笑。

    自从当年大婚之后,还真是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放纵过了,但最近几天的这些事,却也万万不能被家里的那头母老虎知道,否则难保不会闹出什么要人命的幺蛾子出来。

    景天明忽然面无表情地看向身旁这位景家太上。

    后者心里一阵发毛,想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立刻弯腰赔笑。

    “族主,最近几日,你我二人一直都在同吃同住,蹲守秦九州现身。族主如今风貌正茂,雄风不减,哪怕三日风霜袭面,也依然能够神采奕奕,可老夫如今这幅身子骨,实在是已经累得不行了,如今理应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可否容许老夫借一借床榻,略作休憩?”

    景天明这才笑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景家太上立刻感激涕零,匆匆转身去了内室,开窗通风,收拾床铺,许久才终于全部妥当,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然后来到窗边,抬头瞧了眼天色,以心算之法推演时间,略作迟疑,还是在床上躺了下来,用力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哼哼唧唧拧了几下身子,这才稍微觉得舒爽一些。

    毕竟是在那间客栈门口蹲守了两天两夜。

    怨言当然会有,但不会很多,也不敢说,谁让人家才是族主来着?而且第一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尝过甜头,只是年纪确实有些大了,不太能够提得动枪,甜头这种东西也就尝一尝便罢,真要跟这“年轻人”学,今儿个是不是还能下得了床,都得另说。

    就算下得了床,也非扶墙吧?

    景家太上咂了咂舌头,又一次记起之前两位貌美女子出门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也不知道昨晚的风雨究竟多大,才能让这红香楼里专修床笫之术的女子修士不堪摧残,变成那副模样。

    实在是羡慕不来

    如此想着,景家太上就鼾声渐起。

    却不知景天明已经出门,很快就循着那一缕圣人气机,来到城外百里的那座山上。

    脚踏虚空,景天明俯瞰大山,双眼虚眯,除去山顶上那个笑眯眯的儒道之耻以外,景天明也能依稀看出从山顶到山脚,无形之中有着一座大阵存在。只是即便如此,景天明也依然没有丝毫惧怕,一双眼眸精光灿灿,一步踏出,就已经闯入其中,周身披挂雷光璀璨,一掌拍出,便是昏天暗地的景象。

    秦九州笑眯眯双手下垂。

    大山轰然一震。

    千丝万缕的神光陡然冲天而起,强行拘禁了一方天地化为己用,而后浓雾翻腾,遮掩了其中景象,既是避免圣人之战波及太广,神仙打架,百里之外的凡人也会随之遭殃,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今日一战,会被更多有心人看在眼中,宣扬出去。

    景天明是个好面子的,万一被人瞧了去,堕了景家的名声,就难保这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是否还能愿意善罢甘休。

    因而就连旁边那座山上的木河镇少女谢安儿,也并不知晓那片大雾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见到虚空震动,大地颤抖,以及浓郁大雾之中偶尔激烈翻涌的雷光。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所有一切就重新归于平静。

    大阵散去,浓雾不见,秦九州踏空而来,以缩地成寸之法踏出一步,身形落在谢安儿身旁,双腿忽然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身形,脸色也略显发白,额头见汗,却又是格外的神采奕奕,神清气爽,脸上满是春风得意。

    见到少女抬头看来,面露担忧之色,秦九州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仍是得意万分。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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