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犬肆
当伪装被揭露,当伤疤被撕开,那些被隐藏在道德之下的不寒而栗和血肉模糊,又究竟会可怕到怎样的地步?
人性之初,虚无一物。
混沌毕竟两分,善恶毕竟难论。
“走水啦!”
刑罚堂下,守门弟子惊慌的喊声一片混乱,多数人都在大喊“走水”,却也有些在高叫“着火”。却无论俗世出身也或凡间出身,这些守门弟子大多已经慌慌张张跑去找水准备灭火,但刑罚堂三层并未开窗,滚滚浓烟也就顺着二层仅有的几个窗户飘溢出来,火舌吞吐之间,其中的火势俨然是愈演愈烈。
而在烈火熊熊当中,云泽呆了许久,方才被一根烧塌了的房梁砸下的声响惊醒。
他猛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已将此间完全充斥的浓烟烈火,直到一阵浓烟将他呛得咳了一阵,才终于想到要卷起袍袖将口鼻捂住。可转眼再看时,那些被席秋阳视若珍宝,花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四处搜罗来用作研究学问的书籍书简却已经全部都被烈火吞没,有心想救,却已经全然来不及了。
小狐狸一跃跳到他的肩膀上,幽冷双瞳盯着云泽。
而先前的那些
云泽瞳孔扩张,眼见所有书籍书简都已经被焚烧成灰,心头一阵怒火忽然上涌,就再也顾不得那些已经找了水来,逐渐靠近此间的守门弟子,大吼出声:
“云开?!云开?!滚出来!”
(有事?)
“你”
(这怎么回事?!)
云开在云泽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凝重与困惑,反而是让原本还要质问一番的云泽愣在原地。
(捂住口鼻,立刻下楼!我才不过静心修炼了片刻,你怎么就闹出这种事来?)
“我?”
云泽瞪起眼睛,想要反驳,可不远处的楼梯却轰隆一声彻底被烧的塌了下去。
云泽猛然转身,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带着小狐狸冲入火海,从楼梯口一跃而下,在众多救火的守门弟子眼中落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黑灰,头发也被烧焦了许多。所幸刑罚堂二层还未被波及,只是楼梯已经被烧断,楼梯口也火光熊熊,这些修为境界十分寻常,最高也不过方才上三品的守门弟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冒然上楼,只得将水泼上去,却可惜收效甚微。
而已经脱离了火海的云泽也没能顾得上爬起来,就立刻回头看向已经完全被火海吞没的刑罚堂三层,嘴角动了又动,想要说些什么,又满嘴苦涩,说不出来。
席长老待他不薄,可如今却
“云泽,这是你干的?!”
“这上面可全都是席长老最为看重的书籍典藏,你”
“若是被席长老知晓我等看守不利,云泽,你当负首要责任!便是开除,也不为过!”
周遭许多守门弟子都显得格外焦躁难安,纷纷开口指责,乃甚于其中一些守门弟子拿手指着依然躺在地上的云泽,气得浑身发抖,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席秋阳,北临城南域学院三长老,为人不苟言笑,不近人情,早便是出了名的,可如今这专属于席秋阳一人的刑罚堂三层书房却发生了走水之事,一旦被席秋阳知晓,后果如何,便着实有些难以想象。而也正是因此,这些守门弟子自知看守不利,又亲眼见到了云泽从刑罚堂三层火海之中一跃而下,便等同是见到了罪魁祸首,会一改先前对云泽恭敬有加的态度,也就理所当然。
却耳闻如此,云泽心里也一阵自愧难当。他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无法说出。
一把扫过案几上的书简书籍、笔墨纸砚,便连长明灯也一并扫了出去,随后灯油洒落,烈火熊熊这所有的一切,云泽都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而他罪魁祸首的身份也毫无辩解可能,便不自觉低下头来,咬牙听着耳边接连不绝的愤恨怒骂,不敢反驳。
“别说了,赶紧通知学院导师来灭火!”
许久之后,才终于有守门弟子开口大声呵斥,而至此间,这一众守门弟子才终于幡然醒悟,当即派出腿脚最快的几人迅速离开,前往玄青殿寻求导师帮忙。
而留下的其余众人也不再开口责骂,更无暇责骂,纷纷动身前去取水救火,尽管收效甚微,却终归聊胜于无。
人影匆匆忙忙,来来去去,可云泽却一阵失神,知道有人嫌他碍事,动手将他提起,带到刑罚堂一层,丢去角落,云泽一片灰暗的眼睛才终于动了一动,踉踉跄跄起身,带着满身的黑灰狼狈,向着那人拱了拱手。
“不救火就别碍事。”
这人同样的满身黑灰狼狈,手里提着一只木桶,眼神愤恨地瞪他一眼之后便径直离去,继续取水灭火。
云泽还想试图说些什么,可却又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到最后也只得吞一口唾沫,脚步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出刑罚堂。
刺眼的阳光让云泽眼睛有些不适,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眯着眼睛,勉强才终于看清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员,其中一些赶来帮忙灭火,也有一些聚在不太碍事的地方作壁上观,议论纷纷。
并无人在意一个满身黑灰,模样狼狈的云泽,毕竟是与出入此间正在取水灭火的其他学员一般模样。
可云泽却在看过一眼之后就将眼神挪开,也似是生怕被人看到,急匆匆就顺着来往取水灭火的学员离开此间。
(到底怎么回事。)
云开还在询问事情原由,关切已极。
(先前席秋阳所言道理,让我对那篇灵决古经有些明悟,方才会潜心修炼,却前后尚且不足半个时辰,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失火?)
但云泽却始终不答,只顾闷着头赶路,像是生怕身后有人追来一般。可云开也不肯放弃,而在接连几度追问解释之下,云泽才终于停下脚步,却开口便反问一句道:
“先前,是你代我答应了席长老要做他的弟子?”
闻言,云开沉默片刻,方才终于在他脑海中回了一个“是”。
云泽动了动嘴巴,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天边,睁大眼睛,努力让已经积蓄起来的泪水重新回去,但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而从先前开始就一直都在喋喋不休的云开也终于沉默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能更直观地感受到此刻的云泽心里究竟装着多少不解和委屈。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开仍是一无所知。
小狐狸难得靠近过来,用鼻子蹭了蹭云泽侧脸,更伸出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泪痕。湿滑温热的感觉让云泽终于清醒了一些,直接伸出胳膊将脸上的泪痕全部抹去,又吸了一下鼻子,准备重新振作一番。
可一旦想到席秋阳,想到先前火海中的那番景象,云泽就仍是忍不住会一阵失神。
愧疚,懊悔,委屈
五味杂陈,不过如此。
而在许久之后,云泽正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着,却迎面就遇到了刚从饭堂所在悬空台上走下来的犬肆,正跟身旁另外两个一年六班的学员有说有笑,直到迎面遇见云泽的时候才终于停下。
见到云泽这般满脸满身都是烧焦黑灰的模样,这三人都是一愣,眼神古怪地将他上下打量片刻。而云泽也终于回过神来,两眼无光地抬头看了犬肆一眼过后便重新垂下脑袋,准备绕道而行。
可犬肆却忽然横出一步,又一次拦住了云泽的去路。
“十月初,学院内比,你就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享受待在第八班的便利和好处。”
说着,犬肆又上前一步来到云泽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心口点了两下,贴着他的耳朵开口道:
“记得到时候别忘了提前收拾好行李,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扔出去。”
言罢,也似欺人一般,犬肆点在云泽心口处的手指陡然发力,直接将他推得接连倒退数步有余。而犬肆先前口中所言,声音虽是不大,却也足够被另外两人听见,如今再见到云泽一脸狼狈模样,也似不敢反抗一般,就立时放声大笑起来。
可犬肆却没笑,只是眼神不善地盯着毫无还手之意,更犹若行尸走肉一般的云泽,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废物!”
犬肆啐了一口唾沫,不偏不倚正落在云泽鞋面上,可云泽却依然毫无反应。
见状,另外那两个一年六班学员的笑声就越发放肆起来。
但犬肆的目光却是越过了云泽,看向更后方没能赶上饭时正点儿,到这个时间才终于走到此间的顾绯衣与陈子南。
后者一脸迷糊的模样,也似还没睡醒一般,犬肆当然认得她,来到学院第一天就有胆动手杀人的陈子南,一年五班的学员之一,尽管表面看来并无任何修为气机在身,却一旦动起手来,实际修为绝对不低。
而另一位。
“这么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唬谁呢?”
犬肆嗤笑一声,挑衅似得看向顾绯衣。
“我可是听说,你昨天才刚让席秋阳收拾了一顿,不光是被打得重伤,更被封禁了修为,还要提着重槊绕山两百次。顾老虎?呵,现在也就只是个病老虎吧。”
一边说着,犬肆一边走上前去,却又在经过云泽身边时驻足止步,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地钳住了云泽脖颈,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小狐狸从他肩膀上一跃而下,蹲坐在一旁冷眼相望。
云泽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试图挣扎,喉咙里也发出一声被扼住的闷哼。可犬肆双手五指却越发收紧,犹如铁钩一般死死钳住,眼神满含挑衅意味地看向顾绯衣,一脸狞笑,比起俗世里的那些总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的痞子混混也没差多少。
“我还听说,这小子,是你养在学院里的情夫?长相确实不错,难怪能进第八班。可惜啊,也就一个月,便宜了我。”
上次在仙宴阁时还显得有些寡言少语的犬肆,今天的废话格外的多。
顾绯衣凤眸虚眯,对犬肆的挑衅置若罔闻,而是看像被他一只手钳住脖颈直接举起来吊在半空的云泽,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一来是往日里的云泽虽然显得有些软弱无能,仿佛井底之蛙忽然跳上了井口,瞧见什么都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却到了该反抗的时候也会反抗,毕竟一旦怒火上了心头,就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不着四六三七二十一的,毕竟但凡是人都会有些怒气,云泽也不例外。
二来则是她与陈子南先前就已经见到了云泽,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漫无目的,恰好顺路,也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想着找个机会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却机会没找到,反而让云泽遇见了犬肆,才会有这么一出。
而顾绯衣的无视,也让犬肆心头怒气更甚,眼神也阴森了几分,就连钳住云泽脖颈的手指都继续发力,直到捏得已经开始变形,云泽的嘴角也开始无意识地流出口水,才终于稍微缓了一缓。
学院规矩并不反对杀人,可有些人能杀,有些人不能杀的道理,哪怕犬肆如何的狂妄无度,也在心里深刻地明白。
怕就怕贪图一时爽快,杀了人,反而后患无穷。
“顾绯衣。”
犬肆捏住云泽脖颈的手掌五指再度发力,格外有些阴冷的眼神看着顾绯衣。
“总有一天,我会替青雨棠宰了你。”
“青雨棠?”
顾绯衣终于看他一眼,嗤笑一声,眼神中满含鄙夷。
“一坨只会招苍蝇的牛粪罢了。”
“牙尖嘴利!”
犬肆啐了一口唾沫,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脸色一变,周身黑雾翻涌,就要松开云泽抽身后退。
若是云泽,犬肆大抵也就顺利退后了,可云开却从来只将耐心和宽容留给云泽,而对其他任何人向来都是睚眦必报。便如此间,犬肆捏住他脖颈的手掌食指已经被云开握住,哪怕犬肆已经有了退意,也仍旧不肯松手,生生将他手指倒着掰了过来,纵是仍被捏住了脖颈,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口水,也丝丝攥住不肯松手,更直接抬起一脚踹向犬肆心口所在,将他周身方才将将腾起的黑雾灵光一脚踢散。
“松手!”
犬肆脸色急变,剧烈的疼痛让他变得面目狰狞,下意识也就松开了被他捏在手里的脖颈。
云开落地,满脸涨红,忍不住连着咳了几声之后才终于缓过来,用衣袖擦净了嘴角的口水。可无论如何,他手里那根被握住的食指却始终不曾被放开,乃甚于还在继续向后掰扯,剧烈的疼痛也让犬肆一阵龇牙咧嘴地嘶吼,跟着便就抬手化出一团黑雾凝在掌心,向着云开拍来。
炼精化炁之前,练气士与武夫差别极大。
而在近身之下,犬肆这一掌便被云开直接握住手腕,尽管他掌心中黑雾吞吐,凝练深邃,却距离云开垂下的头颅也只得保持在两寸之外,再不能靠近分毫。
一口郁气缓缓吐出之后,云开才缓缓抬头,被凌乱垂落下来的发丝掩盖住的眼睛里,眼神是格外的阴冷。
“我的心情很不好。想杀人。”
言罢,云开手掌不动声色继续发力,将犬肆的手指继续向后生掰,而犬肆也忍不住发出阵阵嘶吼,睚眦欲裂地盯着自己那根弯曲弧度越发吓人的手指,满头冷汗,却又在近身之下挣扎不能,毕竟气力气劲全然不是云开对手,就只得满心不甘地顺从着慢慢单膝着地。却而其另一只手掌心中黑雾则是仍是吞吐不定,在终于看准了云开逐渐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狞笑时,陡然便化出一条乌光匹练射出,却也似早有预料一般,被云开歪头躲过。
而犬肆却也不止如此手段,脐下三寸关元气府所在灵光一闪,便立时出现一把蛟龙剪,带起一抹清亮神光,仿若长虹,响起龙吟,直射云开心口所在。
还在远处观望的顾绯衣脸色微沉,将肩上扛着的十字重槊蹲在地面上。
那蛟龙剪可是犬肆赖以成名的法宝,锋锐无匹,能够剪断山河,若是当真被击中,如云泽这般,不说被一分为二,至少也得是个心口洞开的下场。
可下一瞬,犬肆格外凄厉的吼声便让顾绯衣将迈出的一步收了回去,而其眼神中也颇多阴郁,是亲眼见到“云泽”毫不留情,将犬肆另一只手放开之后,于屈身闪躲之时,身体也如猿猴一般腾空一圈,与那激射而出的蛟龙剪擦身而过,却其手中始终握着犬肆手指,便在脚下甫一落定就直接抬腿踹进犬肆心窝,卯足了一身劲力,不只是将其暗中提起的一口气韵也踏碎,更将其直接踹飞出去。
鲜血喷涌,血光四溅。
云开将手里的断指丢在地上,狞笑一如往常,抬脚一踏,便直接踩成了肉泥。
毫不留情!
“这年头,炼精化炁前的练气士都敢跟武夫近战了?”
顾绯衣嗤笑一声,不忘打击犬肆,却再度看向云泽背影时,眼神里又颇多阴郁难言。
眼前这个云泽,大抵便是那日在卷云台上见过的。
顾绯衣胸脯起伏,做了一次深呼吸,将重槊重新扛在肩膀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忽然多了一些没由来的沉重压在心头,让她一阵出神。
而丢了一根手指的犬肆则是在被两个同班学员扶起之后,很快就取出一张符箓撕碎,落下一片荧光灵纹将他断指处的伤口封住,不再流血。却尽管如此,他已经被踩成了肉泥的手指也已经断然不可能回来了。
犬肆脸庞狰狞,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道几个好字。
“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他一脸阴狠地说完,几步就迈上前来,颇有些缩地成寸之意,迅速出现在云开面前,右手漆黑手爪向下拍出,缠绕黑烟,搏杀术化出利爪丈许大小,有雷霆万钧之势!
可云开却只是冷眼相对,脚下不退反进,任凭犬肆一掌拍下,却落在了空处,轰隆一声过后,烟尘四起,遮人耳目。而远处激射而出方才被召回的蛟龙剪也终于返回,带起一抹青紫虹光,激射其中,呼啸狂风立时吹散了烟尘,露出其中近乎面面相觑的两道身影。
大抵犬肆也未曾想到,面对练气士的搏杀术,竟会有人行此险着。
而在近身之后,云开看也不看那激射而回的蛟龙剪,势大力沉一拳以雷霆之势猝不及防轰在犬肆脸庞上,将他牙齿都打得飞出两颗,侧飞出去,随后方才背后长了眼睛也似的,于间不容发之际屈身躲过蛟龙剪,只被剪下一撮烧焦了的头发。
却一击得手之后,云开神色一如先前般波澜不惊,几个大跨步迈出,便就追上了倒飞出去的犬肆。后者脸上已经红肿起来,睚眦欲裂,翻身退后之后就立刻再度拍出漆黑手印,可云开也是迎着锋芒长驱直入,一身血气如火燃烧起来,挥拳迎上,只待两相碰撞,就立刻发出一声闷雷也似的声音轰然炸响,狂乱气浪四处席卷开来,让这周遭许多逐渐围观而来的学员都受了波及,耳边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更有一些修为境界不堪者,直接是直接被吹得东倒西歪,满脸骇然。
而在场中,毕竟境界差距十分明显,云开如此直面锋芒,便终归有些不足,被犬肆练气搏杀术打得连连倒退,口中咳血,整条手臂衣袖都被全部撕裂,细密裂痕交织其上,鲜血淋漓。
犬肆毕竟不是云鸿阳那般的蠢货。
“狂妄!”
犬肆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面容极端狰狞,右手黑爪乌黑烟气滚滚,灵光隐没,将他一根手指化出血红颜色,蕴藏着令周遭众人人毛骨悚然的庞大威能,而那犹如虹光匹练一般的蛟龙剪也已经飞回他的身旁,朝向云泽,青紫鳞光浮动其上,锋锐气息令人胆寒。
可云开却对此视若无睹,面上狞笑已经收起,却也未曾见到丝毫疼痛之色,最多就不过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任凭鲜血洒得到处都是,而后便冷着脸再度迈步上前。
杀机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