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是两情久长。
每隔一段时间,每一个次数。用一只手便可以数清楚,无名的人,露出的脊背,稀疏成行,跋涉者的脚印,偶尔出现的人一起前进,向着长远无边的地方迈步,然后亲吻,吻着吻着便溢出无限芳香,和所有的人一样,一遍一遍成为过往。
这旅途没有人可以估算出到底有多长,每个人度过的许许多多日夜,他们经过无数次的成长。心灵抖动,搅动斑驳片片。漫长无比的路,又有谁是一直走下去的人,细细抚摸着心底的轮廓,一片光泽,炫目,眼睛充满泪水,真的会一不小心地落下。
湛广亲吻着远修的脸颊说,一切过去了就好。
远修紧紧抓住飘浮着流动的空气,又没有实感的物质。动作确实够轻,轻到像是没有任何重量,连带所有不悦依旧存在,像随时会爆裂,又无法找到出处,深陷在又高又窄的通道里,四下昏暗,只有人物流露出线条分明,声音变得低沉。
门外面,来来回回的踱步声,清清楚楚传到屋子里,窗帘被重新拉起,阻隔外界的光线,他们得以生存,认为世间存在着微不足道的东西,从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如此,中途又发生改变。
冬夜渐深,越来越冷,与遥远的夜幕相对应的室内。远修眉头紧皱,呼出气流,穿越空间,一道一道记录在脉搏之中。
湛广贴在耳际说,现在好些了吗。
一股一股的气流又贴着远修的耳畔流动,急速着,久久无法散开,远修仅仅点头,以示还可以。
湛广理解着他的表情,话语,互相交织。所有的感官又同时同地汇集到一起,突然氛围变得特别怪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突如其来压力,大概就是本质的感受。
其实这一感觉停留很久,四周有此起彼伏的响动,零星声响。拉近到现实世界,每个人都充斥在周围的空间中,无法避免相互冲撞着,最后又静静地沉睡。
远修问他,大概过去多久。
湛广声线响起,已经很久了。
他和湛广都相信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最终第一个投降,第一个放下武器。如同清晨的第一缕光重新洒落大地,他们终将再次上路。诱惑着每一个永恒的瞬间,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之上,渐渐明白所谓的每一次告别,和每一次热情,都留有一道一道深深烙下的印记。
即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听着蘼蘼之音,突然觉得越过了边界线,走向另一条道路上,令人无法抗拒。
湛广拉起远修的手说,是不是不舒服。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泪水,像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动人的一幕,翻越记忆里最深处的柔软,靠近灵魂,一遍一遍抚慰着,承载着每一处洁净之地。
听着每一句话语,每一步前进都会是尽头,一下子像是通了电流一般,经过看不见的地方,照亮了另一片天地。他不自觉的闭着眼睛感受着周身空气流通,以及还有湛广呼出的气息声,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动容吗。
带路前进,整体感受,层次分明。跋山涉水,越过原野,久久逗留。遇见第一场甘霖,覆盖了山川和河流,满眼皆是被晕染过的迹象。平整,柔美,紧贴着,略略伏动,蔓延至最后高山,等待长年累月。
接下来湛广说,等一等马上就会到达。后面就有些莫名其妙地维持着最初的想法,终于在没有人的地方,第一次踏上高处,看到不曾见过的风景。
湛广看他的样子,然后迅速地跟紧。草草了事,无问感受。
不出意料来临,累积加深,横扫过千军万马,视线又一片恍惚,什么也看不清,唯一有激流涌荡的拍岸惊绝,面目全非,找不准来时的路,只任凭记忆与经验摸索着。
湛广起身从一旁拿了衣服,然后裹得严实,掩盖住本质的的状态。
他看过实质性的物体,又被从视线里折射出光泽,投影般地已处在疲惫的边缘,腿脚和双手停歇在未知地段,有摇摇欲坠之感。他呼了一口气说,你先去收拾一下,再让我休息一下。
人物忽闪着瞳孔,停留着一片影子,渐渐成为一个团,安静地直到这一阶段的使命完成,又会有离去的脚步,又会回到原来的一点上,像是再没有经历这个过场,转过身去洗手间,水流动的声音,层层叠叠,拂过面孔,水滴抖落。
那些至多留下来的特征,总会有一部分要流失,映着如同一片浑浊的光泽,人已经虚脱,奄奄一息。他心知肚明,唯一一次放弃,无力地,拼命着再难找回来的感受,在没有人时候泪水夺眶而出,滚烫涟涟。
其实他们都有些累,可是每一种痛都叫做痛,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就会有所减轻。即便他不说,依旧保留着感受。
湛广不可自制地,纠结着内心,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人,拉近距离,希望还可以不断前进,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挪动了一下脚步,长长地呼一口气,坐在他身旁,低头便看到应属于他的脸庞,近在咫尺。两人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视线平视着对方,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沾到他眼中的水气。湛广问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口气淡淡,有些喷在湛广的脸庞,说道,还好,一会没事了。经过几下的对视,眼神的交流。他说,每个人总有一次最痛的时候,后来即便再痛也会麻木掉。
面对的人好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有一些话不说也还好,但是说了便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至少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或者这个话题打断了湛广的某条思路,眼眶红着却不说话,即使再有多少次开始,也不可以再次说完整。
因为根本没人听到的声音,没有经过可以倾听的对象,又想把一切挑明白。偏偏湛广什么都听不进去,又继续着最初的心态。他眼中的泪像再一次落下来,但终究不会是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再没有多余的话可讲,好像没有一点反应,感觉真如痛过之后便是麻木,并不知道要经过怎样的回合,才可以停留,重新再给他们配备上感情,试图回到初次见面的那一秒钟。
或者湛广累了,在他的耳朵边上说,远修,快说你爱我,快点说你爱我。
他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透露出一点点伤心。很小声地说,湛广,你是不是也哭了。
湛广呜咽着说,你是爱我的吧。
他像听不清楚湛广到底说了什么,于是独自一个人起身,湛广也无法阻拦,随着脚下的步伐,迈开微小的步调,谨慎着一步一脚,无不担心,停下来眼睛微闭,再迈开下一步,支持着身体的最后的力气,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走过这一寸地板。
湛广再次看着他的时候,他压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寂静,清冷,仿佛又不存在一般,泪痕结织在眼眶上,沉沉地雾气升起,或者不久就会结成冰霜。湛广起身绕过他的身边,伸出手抚摸他的额头,动作像是试探一般,说,我抱你过去。湛广手上的动作转换到另一种姿势,他双手无所动作地搭在湛广肩上。
他想,还有力气抱自己。
水的温度,蔓延瞬间,身影依旧飘摇在为之动容的怀抱中,不像是天真软弱的婴儿,呼吸的气流掠过脸角,透露出一种渴望,至始至终都要占据着主动,悠长平静,没有肆虐,不再痛苦。
他站着双脚触地,低头看双脚下,水流滑动,顺流而下,一切不经意间的滑动,似乎有一些动态,又讲不明白,触目惊心,又不自觉地坐下来。实在支撑不住,实在想睡过去。
湛广看他这样的表情,也察觉出是什么原因,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声跟湛广说,关于刚刚谈话。湛广没有开口。他只是说,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包括所有的开始以及结束的时候。
泡在热水中,所有的毛孔都被彻底打开,张扬着吸食着每一颗饱满的水泡,最后吐出泡泡。每一个另寻新欢的日子,时光照旧累积着,以及提及起当时的感觉,淡泊,疏远,仅仅是一次可供选择的难题。剩余的解释显得太过苍白,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没有人会允许自己自我作贱,无人保护,能做的事就是敞开面对。
湛广把手放到他肩上,所有的水流过他的手背,顺流直下。甚至泪水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落下。湛广转过他的身体,用沾满水的手抹去停留在他脸上的泪水。
提及的人,要忘却的人,印衬在脑海里的影像,每一寸景像,无论如何都撕不掉,一层又一层的堆积,一幕一幕又晃动着,走进黑不见底的深渊,没有回头。其实又是简单的亲吻,双手捧脸,简洁明快,回应着一个容易冲动的劲头。
新一轮的心动展开,开始跳动,控制节奏,渐入佳境,念起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响起,水流溢动。他知道口中发出的声音,浑浊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效果。水波涟漪,卷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湛广帮远修一样一样的处理干洁。他重新休息,对于太多未知,不急于踏进,只好选择旁观。生命美好,热爱情感,动手抓住,紧紧又不放松。湛广用被子把他裹好,然后爬到他耳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吃的和药。
听着湛广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只是清楚现在自己还不知道对眼前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很复杂。他想着自己的失恋,还有跟湛广的第一天。
大概穿好衣服后,湛广又在他耳边说,我出去了。之后在他头上抚摸几下。
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知道湛广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但是他不知道湛广是不是还会回来,却没有半点力气起身。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矛盾,也是这般动情,就算湛广不再回来他又能如何。因为爱并不是一个人的事。突然间不由觉得跟一个人见面只有几个小时。而且还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内心就刺痛了一下,竟然也是如此感伤。
像是梦境里虚幻的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身在何方,又要发生什么事。记忆里好像还记得那个黑暗的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不流通,一个人被关在里面。那些眼泪水好像止都止不住,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又会对自己做什么。远修知道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出现在梦里的意思,又一下子担心,害怕起来。
所有逃生的路线,在那个偌大的城市里,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觉得很茫然,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原来早逃离了那个环境,不再是当年。现在是在沈阳,没必要再害怕。
突然有人说,你醒了,他看清楚人后,叫了湛广的名字。接着说,现在几点了。
湛广说,快十点了吧。
他说,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湛广看他也不说什么,好像还要去想一想才能回答一样。他没有再追问什么,想回答自然会回答。
湛广说,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都凉了。他给远修递了粥还有一些其他的简单的食物。
他说,你快点一起吃吧。远修想起来,眼前的人,年一过也都二十岁了。不过他也想不到其他,有时候也想这样平静地过这样的日子,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睡不着的时候,所有的痛都历历在目,每一道伤口都痛,涂过药,不知道伤口是什么样子。属实有些担心。
这样结束这一天,原来竟然也会是如此。他不知道以后真的能否跟湛广走下去,还是会有另外的结果,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和前男友分手,湛广会不会坚持到最后会感觉到累呢,是不是也会放弃呢。
一夜,他也想很多未知的事,眼前的事,迷迷糊糊挨着湛广睡着。他一直觉得第一次跟湛广见面就是如此,或者是不对的一件事。只是他又不知该如何向湛广说这件事。
晨曦降临,他醒过来,动了动身子,湛广也跟着醒来。银白色的光泽沿着窗帘的缝隙间钻进来,透露着明媚的世界。躲在暗影中的两个人起身,掩埋的脸庞看不清楚的表情,视野有限的空间,向着摸到的地方,探寻着实体,平静地告诉他,已经不早了。
时间久远,突发的事件已不再真实。像昨夜过去,今天又像是完整的一天,新鲜,不再艰难,纷扬的忧郁,止步在这不清年月的日夜交映之中,远修适当地调整了身体,没有不适,才下地。
穿过窗帘的手,触动的感觉。光线全部亮起,打在脸上,还有湛广的脸上。有刚醒的朦胧感,呆呆的,没有参与过世界的纷争,安然于某一地,一直到很久远之后,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扎根生长,看见熟悉的场景,热泪盈眶。
两个人坐下,陪伴在彼此的身边,他伸出带有温热的手抚摸着湛广的手。湛广不动声色,由此一刻,时间静止,光泽打在空间,投下倒影,深留在眼底里的光泽,一道一道结成彼此的踪迹。从此真的再一起走下去,沿途上风平浪静,有绿色的草原,山花烂漫,尽管那还处于襁褓之中的情感,却已经形成了骨架,一直成长着。
期间两个人又是拉拉扯扯着,磨叽了好一会儿才去退房,离开这里。
湛广问他,你没事吧。
他反问道,你看我像有事吗。
湛广说,看起来有点怪。
他说,别在这儿说这个事了,快回学校吧,打个车回去。
湛广说,听从你的吩咐。
他有些觉得好笑,又觉得湛广还是一个孩子,不会察觉周围怪异的气氛。他在前边走,湛广背着他的包,跟在后面。直到坐到车里。湛广跟司机说,到工业大学后,就一直牵着他的手,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离开。他突然觉得爱情太过美好,亦很遥远。
车奔驰在城市的大道间,对于未知的世界的领悟已经延迟,他看湛广一眼。湛广傻笑,最后他干脆就不再去看,转头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止的车水马龙,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