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后的邀战
第一权臣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八章最后的邀战“帝心如渊,帝心如渊啊!原本以为十几年的君臣相得,可以让陛下手下留情,但没想到依旧是如此决绝,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
“不可一世的秦家,在朝堂只手遮天的秦相,居然就这么倒了,老夫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相权终究只是皇权身上的附庸,就如前朝的宦官乱政一般,一纸诏书便可令其倾覆,要想成事,还得有兵马才行啊!”
“陛下的圣旨之中虽然没有提及同党,但秦相盘踞朝堂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党羽怕是遍布天下,黑冰台这些日子有得忙了!”
“陛下还是着急了。秦相之事,当引而不发,先将其余党尽数下狱,而后才明旨降罪,如今这么一闹,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党羽,恐生事端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景昀这一手提前将事情引爆,打了陛下一个措手不及,不降旨也会泄密,只能先以雷霆手段将中京的威胁清除,再慢慢去抓各州各地之人了。所以,圣旨之中才会提到一句,只诛首恶,余者不问。当然这话谁信谁死。”
“秦家没了,太子囚了,这朝堂的未来,怕就是临江郡王和胶东郡王二虎相争了。”
“夏景昀,入京还不足半年,石尚书倒台、钱公子遇刺、秦公子自尽、秦相倒台、太子幽囚,事事与他相关,这人若不是天降妖邪,便是天赐猛人啊!”
“临江郡王身后有淑妃和英国公,有树大根深的勋贵,权、财、军样样不缺。胶东郡王的背后,有德妃有夏景昀,有涂山三杰,有士林声望,还有秦家、苏家,同样势力庞大,二虎相争,难解难分啊!”
“自今夜起,夏景昀这个名字,算是在中京城彻底叫响了。”
当圣旨的内容在一阵阵的马蹄声起落中,传入各府,毫无悬念地引起了中京城权贵们的纷纷议论。
每个人的角度见识都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也都不同,但那份刺激却都是一致的。
这等中京朝堂近十年未有之大变局,别说中京权贵,别说大夏天下,怕是北梁梁帝的案头,也会摆上暗探快马送回的详细情报。
在这场变乱中,看似的主角是秦相和秦思朝,还有太子,但实际上,夏景昀的名字,才是其中绕不开的话题。
聪明的人,都会着眼在未来。
而此刻,故事的主角,也坐在江安侯府的书房中,听完了圣旨的全部内容。
公孙敬皱着眉头,“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陛下最终还是选择将秦相罢官流放去了岳阳,依旧是要将其置于死地,但为何却在圣旨中手下留情,没有点名叛乱这等族诛的大罪呢?”
都说圣人微言大义,但这种时候,圣旨上的内容才是会被这些权贵们翻来覆去研究的东西。
苏元尚开口道:“一来有稳住天下人心的想法,秦相的党羽众多,若是以叛乱而论,那些人自知无法逃脱,说不定便会起事,继而天下乱局四起,一下子会很难办。至于这第二嘛。”
苏元尚微微一笑,“没有点名叛乱,重点不在秦相,而在陛下。”
公孙敬疑惑皱眉,苏元尚便多解释了一句道:“自己亲信的丞相包藏祸心,还意图谋反,陛下竟然半点不查,放权十余年,后人会如何看待陛下?”
公孙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旋即感慨道:“偌大相府,滔天权势,不到一日,便尽数化为乌有。真的是让人如坠幻梦之中。”
苏元尚点了点头,“相权本身就是依附于皇权的东西,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陛下一言便可夺之。像秦惟中这等地位,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要雷霆一击,而后犁庭扫穴,务求斩草除根。否则以他们的能量,但凡给了机会,说不定就会有掀桌子的机会,遗祸无穷。所以,倒台必然是迅速的。”
他靠坐在椅子上,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感慨道:“其实抛开别的,我还挺佩服这位秦公子的。”
“以他在当初泗水州叛乱和苏家内乱之中所展露出来的布局谋局水平,以及咱们入京之后,一系列针对我们的事情来看,这位贵公子完全不是什么志大才疏的草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强的对手,手底下也真的豢养了一帮能为他卖命的死士。如果他能忍得下那口气,未尝没有借此逃出生天,再图事业的机会。但最终他却选择用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一泄心头愤慨,同时也揭开了这崇宁朝看似光鲜的表面下,那千疮百孔的内里。”
公孙敬笑着道:“公子方才不是说过嘛,那是因为,秦思朝自己也知道,乱世的时机还没到,在秩序还未崩塌的时候,失去了权力的臂助,他就没办法应对朝廷无休无止的追杀,也无力壮大,而那个他一直苦等的时机,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不如直接当庭爆发,给这危如累卵的局势再狠狠踹上一脚,以报平生之志。”
一直沉默着的夏景昀神色复杂地听着,心头也是五味杂陈。
虽然表面上,他与秦公子之间只有着在刑部大堂之上的那一番争斗,但实际上,从泗水州开始,暗中的角力就一直在进行。
秦思朝打乱泗水,以战养战,借机壮大的绝佳计划,被他和德妃、姜玉虎联手挫败;
而当秦思朝退而求其次,在云梦州李代桃僵,攫取苏家基业的计划,又恰巧地被他撞破并且终结;
等他来到中京,石家的冲突便是秦思朝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
而后由石家引出秦家,一个个敌人陆续登场,而也正是在这一场场的争斗中,他拨开迷雾,渐渐锁定了秦思朝那深藏于幕后的身影。
但当秦思朝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刑部大堂之下,让煊赫的相府成为他崛起路上的一大踏板时,和其余人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开心。
因为,秦思朝那一番话,就像是那个诚实的小孩,戳穿了皇帝的新衣。
也将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再一次直白地展示在了夏景昀的面前。
秦思朝坏吗?
当然坏!
藏与幕后,视天下人如棋子,对生命缺乏敬畏和尊重,肆意挑动残杀,帮助其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野心勃勃,妄图改朝换代
要数他的过失能数出一箩筐来!
但是,他同样是一个对这个天下抱有深切不满的人,至少是能够看到王朝弊病之人。
你可以指责他的野心,指责他说一套做一套,指责他隐藏在谦和外表下的残忍冷酷,指责他秦家就是陛下昏庸无道最大的受益者和帮凶,但无法否认他的论断:
这个天下,真的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了。
他想过,秦思朝为什么没有困兽犹斗,再搏一把,而是在刑部就那么死了。
按照曾经看过的一些桥段里,他设想过一些狗血的可能,比如秦思朝还有个孪生弟弟,或者秦家二公子之类的,闹这么大动静是想让他们借机脱身;
又比如在场的干脆就是个替身,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秦思朝早就偷偷潜逃了。
但这些猜测都被他否掉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聪明的秦思朝一眼望见了自己接下来结局的冷静判断;
也是骄傲的秦思朝在输给自己之后,不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忍辱负重的意气之举;
同时更是他心底生出的鱼死网破的决绝,想用他那一番注定会传遍天下的话,给这本就满地荒草一点就着的天下,抛下几颗燎原的火星。
结合着秦思朝临死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这又仿佛是秦思朝在向他挑衅,你不是要帮朝廷吗?
你来啊!
要么你输!
要么未来你还是得成为我,和我走一样的路,那时候的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而这,或许才是秦思朝和他最后的比试。
而自己能够阻止得了吗?
大厦倾颓如此,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耗?
一念至此,夏景昀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让原本热闹的书房悄然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间,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这些人面前,已经有了外人难以想象的威望。
夏景昀也悄然回过神来,强笑道:“别这么紧张,我就是累着了,难不成还能替相府悲伤不成?”
众人这才哈哈一笑,笑声中,来人通报,说卫大人和邢都尉来了。
夏景昀便放下心绪起身,领着众人到了江安侯府的正堂之中。
苏元尚、公孙敬、冯秀云这些都是自己府上人,关起门来在书房怎么样都好说,但是卫远志、邢师古等人都是朝廷命官,动不动就关门密议,影响不好,也容易被政敌搞出些莫须有的罪名,夏景昀一直很注意这些,所以都是在正堂中敞开门说话,也不怕黑冰台的探子知道。
伴随着二人一同进来的,还有厚厚一沓拜帖,都是方才送来,以恭喜夏景昀洗脱冤屈的名义道贺混脸熟的。
见着这个阵仗,卫远志和邢师古也自然是一阵恭喜,如今江安侯府这头声势大涨,他们身为同一派系,自然也是大有可为,前途一片光明。
夏景昀却笑了笑,反过来朝着卫远志拱手道:“说起恭喜,我也想要恭喜一下卫老了。”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公孙敬好奇调侃道:“卫老,您是要纳妾了?”
须发皆白的卫远志无语地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夏景昀,“高阳,老夫何喜之有啊?”
夏景昀点到即止地道:“秦惟中领罪罢相,丞相之位空缺,文官群龙无首,中枢诸公怕是要有大动了。”
除开已经跟夏景昀推演过这种情况的苏元尚之外,卫远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脸色登时一喜,好在多年为官锻炼出来的老练让他忍住了脱口而出的问话。
而公孙敬就不一样了,在懵逼被点醒之后立刻按捺不住,激动道:“真的吗?”
夏景昀嗯了一声,“八九不离十,朝堂的平衡永远是第一位的,今夜之后,不知有多少位置会空出来,我们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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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景昀说话的同时,中京城的一家家宅邸被黑冰台的探子们叫开、闯入。
夜色之中,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主人,尖叫哭嚎的家眷,瑟瑟发抖的家仆,鸡飞狗跳的院子,给中京城带来了难得的乱象。
而这些,却是这座天下其余地方的人,这些年里常常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