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粉色的小尖尖只露出来了一点点,若不是因为裴旻正好把小爪面朝自己举着,他也发现不了。
不过,小爪撑死也就两个月大的猫,还这么小,便会开始发|情了吗?
别说裴旻觉得稀奇,越奚自己也同样震惊。
裴旻放在对德正公公的那番话吓到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裴旻竟然暗地里这般……这般心、心悦自己。
越奚少不更事,虽然将《岚君风雨》这册子学了个底朝天,但终究是不曾有过桃花,就算有,估计也都像裴旻这边,悄悄开在暗处,不说出来,又不常见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因此,哪怕只是在心里想到“心悦”二字,越奚也能觉得耳朵热,身上的血液好像流得更快了,再加上他放空自己想了一路,越来越正经的意识到,每天把自己揣在怀里的人是一个再过几天就要下花雨的山君,心底燥热起来,又突然看见赤着上身、只随意裹了一条白巾的裴旻,刺激过头,这才有了反应。
毕竟他看着只是丁点大的猫仔,但身体里头可是实实在在装着一个满了十七……哦不,是即将满二十岁的灵魂。
年轻人火气中,何况越奚十五之后,便一直都在服用抑息丸,不要说下花雨,他连自己纾解都不曾有过。
越奚给自己找了一通借口,不停地咪来咪去,到了裴旻耳朵里,只当是他觉得不好受。
推己及人,裴旻深有体会。
或许是地泉的热气阻塞了他的思绪,又或者是想认真确认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小爪的那个,总之,裴旻在手里小爪疯狂扭动想要挣脱的情形下,毅然决然伸出拇指,轻轻揉了揉小粉尖。
被比自己略显粗糙的手指触上的那一刻,越奚不受控地蹬蹬腿,在裴旻的指尖落下了自己的痕迹。
有点快,但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还是让越奚脑海空白了一瞬。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了劲儿、定睛朝前方一看,裴旻两个指尖摩挲几下,透着点儿水光,接着,他慢慢将手指挪向自己。
越奚浑身一震,意识到裴旻要做什么之后,惊恐惨叫一声,奋力挥着爪子往前一扑,用自己的肉垫拍掉了那道让他十分难堪的水光。
噗通一声,越溪掉进了温热的地泉水中。
裴旻赶紧把猫捞起来,越奚呛了水,浑身的毛毛都贴在了身上,失去蓬松感的猫仔素颜朝天,本该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裴旻实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打了几个小喷嚏的越奚听到头上短促的一笑后,心里羞愤交加,张着小猫嘴对着肚皮底下的手掌咬了下去。
可惜裴旻掌中生着薄薄一层茧,如果他在大些,估计真能要得动,他如今这个大小,对裴旻来说更像是撒娇。
越奚看着完好无损的掌心,更加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给你擦擦。”
裴旻捧着猫回到池边,捡了干净柔软的巾帕将越奚里里外外的湿气都擦干净,小猫身上毛一簇歪过一簇,他忍着笑,拿过杨叔备在一旁的鎏金兽耳铜炉放到小爪身边,炉火烧得正旺,原本是用来给裴旻煨酒用,这会儿用来煨猫正合适。
他索性就靠在池边看着小爪自己把自己埋进巾帕里,似乎觉得冷,又往探出自己的小脚脚往炉边挪,待到将自己的四个肉垫都贴上铜炉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铜炉是特制的,里面烧得再烈,传到外面的温度也不会烫着他的猫。
裴旻想起刚才隐约闻到的栀子香,剑眉蹙起。
外头还未开花,熏香也不曾点燃,自己的信香也不是栀子。
他的目光落在小爪的毛屁股上,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方才被小爪拍下的两根手指在水中晃了晃。
地泉开了之后,裴旻便带着小爪一起,暂时住进了这边的院子,这边院子里倒是不像裴旻常住的那边种满栀子花,反而修成了一座梅园,只是这个季节也没有梅花开,梅树新枝上抽出了点点绿意,尽管栽种的花草不同,越奚还是一眼看出来这里是仿的哪里。
仿的是静安殿中,专门开出来给越奚上课的那个小圆子。
啧,敢在天子脚下仿建皇家园林,这裴越山的胆子也太——
越奚叹了口气,瞧德正公公抬着一箱美人画到相府来给裴旻挑媳妇儿的那个架势,他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裴旻干明目张胆的建造这样的园子,其中会没有父皇的默许。
裴旻晨起泡了一个时辰的地泉后,便会回到那间和几年前的学堂如出一辙的屋子里,只是这儿如今是书房也是卧房,裴旻虽然告假不朝,但需要处理的公务依旧是源源不断,杨叔每天都会端着一托盘的公文进来,饭点时准时送上周娘准备的佳肴,裴小六倒是一直没有过来过,听裴旻和杨叔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将人送去上学了。
啧,真可怜。
前六皇子、现好吃懒做越小爪如是想到。
随着裴府彻底闭门谢客的日子临近,陈执中途又过来了一次,他应当也是知道裴旻下花雨时的怪癖,这回天气怪导致花没开,特意带上楚泽渝调制的、给山君用的抑息香来找他。
这会儿的裴旻,周身已经隐约笼着一层冷梅香,似山间薄雾,时有时无,情绪也逐渐开始有了不稳的迹象。
陈执有些担忧,地泉那边调入的也是楚泽渝制的上品抑息药,但这也是第一次他没有用浓郁的栀子香来欺骗山君本性,他在屋里和池边都点上了香,但他就是有点心神不宁,害怕出岔子。
“你的猫呢?”陈执在梅园转了一圈都没瞧见那只雪团子,但他分明是在地泉和屋里看见了小猫吃的零嘴。
此时的裴旻因为山君本性发作的缘故,对自己领地中出现其他的山君感到十分烦躁,冷眼看了陈执好一会儿,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知。”
陈执:“……总归是在院子里,你要是这几天不方便养他,我可以带回去关照一阵。”
“那是我的猫。”裴旻道。
“是是是,是你的猫。”陈执只觉得无语,“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没有岚君跟着一起下花雨时是个什么形状,你就不怕无意间吓到你的小宝贝?”
陈执说的是实话,有岚君的山君和没有岚君的山君,下花雨时完全是不同的样子。
虽然有岚君的日子过得放肆些,但终归是被安抚了情绪,若一直没有岚君陪伴,早几年强撑或用药物调理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但长期下去,再强的身体也会彻底坏下去。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裴旻会走到那样一天。
见裴旻一直不说话,陈执道:“我听闻陛下给你抬了一箱子美人。”
裴旻分了一丝余光给陈执,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陈执选择视而不见,继续劝:“知你放不下六皇子,但斯人已逝,连陛下都走出了丧子之殇,你又何必一个人沉湎过去折磨自己?”
他其实想说得更直白一点,越奚已经死了,掉入燕江水中尸骨无存,哪怕就是越奚没死,他俩也没有什么戏。裴旻自从离开礼部之后,在朝中声望就一日不如一日,越奚长大后对他从未正眼看过,猜都知道两人根本不可能,哪怕陛下千金一诺,但并无盖过玉玺的凭证,他理解不了裴旻就这样把自己捆了进去。
“陛下不缺儿子。”裴旻道,“陛下如今不到五十,这三年来,后宫可曾传来哪位娘娘的喜事?”
裴旻伸出手指在陈执心口一戳:“若哪天泽渝没了,你这儿还能——”
“裴越山!”陈执厉声道,“休要乱说!”
裴旻想笑:“你看,你也是如此,又哪里能来说我?”
陈执被堵得无话可说,本想再辩驳一番,视线里却突然闪过一只雪团子,飞快的窜进屋里:“哎,你的猫——”
“嘘。”裴旻手指竖在唇边,“我问你一件事。”
陈执:“嗯?”
“……猫会有信香么?”
陈执听后,看向裴旻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不对劲了,这世上除了人,哪里还有别的生灵有这玩意儿?”
生灵比人更遵从本性,若世间万物皆有信香,世间岂不彻底乱了套。
裴旻扶了扶额:“闭嘴。”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理,但是随着花雨临近,裴旻一天比一天敏感,就这两天,他从小爪身上闻到了栀子香。
再回忆起第一天进地泉时发生的事,小爪当时出来的东西便带着那股味道,但十分浅淡,若不是当时依旧闻到了一点,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真的,兄弟,你这让我怎么能放得下心。”陈执道,“……你家猫吧,确实长得眉清目秀,若真是只猫妖化身,定也是一个美人,但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千万莫要自欺欺人!”
“杨叔!”裴旻冷下了脸,“送陈爷走!”
话音落下,屋里的越奚喵躯一震。
身体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