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废除斩首记功
翻阅着竹简，竹简上记载大秦各地的收成。
粟米、小麦、糜子、豆子、刍稿等等的产量，还有相应的税收皆是记录在上面。
只是今年的收成不好，除了南阳，汉水等少数地区之外，多数的地区都是有小的灾害，粟米减产，需要适当的减免一些地区的税收，国库的粮食有限。若是抛开各种消耗，每年结余的粮食有限。
“再过两个月，必然要对东周国动兵！”
秦异人放下竹简，忽然思索道。
再过五六天，孝期就要过去，那时他就要正式登基，成为秦王。
到了那时，他就是秦王，成为天下权力最大的存在。
老虎必须要咆哮，展现自己的威严；大秦必须要动兵，展现自身的强大。
召唤寺人，寺人告辞离去。
片刻之后，吕不韦出现在大殿之上，上前拜见道：“臣吕不韦，拜见大王！”
秦异人微微点头，说道：“吕卿，我打算对东周国动手！”
吕不韦说道：“该对东周国动手了！”
这半年来，秦异人在时常调查东周国的情报，侯谍在行走，山河地形，城池布局，兵力分布，户口设置，官员将领信息，君王性格等等，从上到下，各种情报皆是汇总而来。
这一切都在显示，秦国要对东周国动手。
秦异人说道：“吕卿，我打算让你统率秦军，出兵进攻东周国！”
吕不韦听着，立刻拒绝道：“臣只是一个文臣，不懂战场拼杀之道，不懂驾驭士卒之术，不适合为将领！”
吕不韦很骄傲，很是有才略，可也是有自知之明，他是出色的纵横家，是出色的商人，可带兵打战还是算了吧。对于军队的种种皆是不熟悉，若是让他带兵大战，可能出现意外。
秦异人笑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吕不韦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秦异人继续道：“我打算让你率领十万秦军东出，你为正将军，蒙骜为副将军。若是有不懂的军务，可让蒙骜指挥便可！”
吕不韦立刻拜谢道：“多谢大王！”
这是大王给他送军功。
大秦，极为讲究军功。
虽然，六国的客卿到秦国为官，可免除从军作战，就可担任高的爵位。
可若是有军功，还是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大王知道他不懂兵法，不会打仗。
于是，让蒙骜为副将军，指挥大军出征，攻杀东周国。至于他这個正牌的将军，只是去混战功，只是去刷资历的。
吕不韦思索道：“大王，可知荀卿？”
秦异人说道：“自然知道。在邯郸的时刻，政儿就是师从荀卿，后来荀卿进入秦国，向大秦推销儒者，说着秦国霸道有余，王者不足，缺乏儒者教化。可秦昭襄王只是听后，说他说的好，却不认可荀卿的说法。”
“稍后，荀卿离开秦国，前往楚国，居于兰陵开设学宫，招收弟子众多，在楚国颇有名声。”
吕不韦说道：“大王，荀卿有些说的没有道理，可有些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当年荀卿与赵王论兵的时刻，曾经说，齐之击技不如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如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如齐桓晋文之兵。”
“到了最后，荀卿更是提出义兵的概念。”
秦异人问道：“何为义兵？”
吕不韦说道：“大秦用兵之前，应该先发布檄文，檄文说：“秦军到此，为拯救天下百姓的生命。东周君昏庸无能，荒淫无耻，傲慢自大，贪婪残暴，残害民众，诋毁先王的法令。上不顺应天命，下不爱护百姓，这样的人，不配成为君王。”
“秦军到此处，为为诛灭昏君而来，铲除民众的敌人，为了救助百姓而来。若是有臣子帮助昏君，为昏君作战，一律处死，杀死全家，绝不赦免。”
秦异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坏人做坏事前，还要标榜自己正义。
大秦灭国，也要说自己正确。
尽管这种欺骗，谁也欺骗不了，可至少面子上好看。
吕不韦继续道：“正义之师进入敌过境内，不祸害五谷，不刨坟掘墓，不砍杀树木，不烧掉财物粮草，不焚烧房屋，不掠夺六畜。俘虏敌国百姓要放回去，以争取民心，对于顽固不化，不愿意归顺的只能诛杀了。”
秦异人点头道：“有道理。”
“秦军不祸害五谷，这是自然的。敌国的五谷，就是我的五谷，自然没有毁坏的必要。不刨坟掘墓，这也是自然的。毕竟，如骑劫那样刨掉齐人祖先掘墓，最后引发齐人反抗，最后败北，秦军也不想要经历。”
“只是不砍伐树木，却是很难。”
秦异人站起身来，说道：“卿家，你当知道，大军出动，需要动用多少粟米，刍稿，辎重车等等，士兵烧火更是要消耗大量的木柴，若是不砍杀树木。秦卒如何生活做饭，难道从秦国的大后方运输木柴过去，这会加重军中的辎重负担！”
吕不韦思索着，也是感觉有些难度。
可还是开口道：“大王，太子开采煤矿，用来冶炼钢铁。大秦可用煤代替木柴，这节省木柴，也可避免砍伐敌国树木。民众生活不易，种植的桑树，用来养蚕。榆树，可用来食用。”
“若是被秦军砍伐，会让当地民众厌恶。”
秦异人皱眉着，可还是点头道：“可！”
吕不韦继续道：“攻克敌国，不罪及士民百姓，只杀所当杀的人罢了。还要举荐敌国德才优异的人，赐给他们土地、爵位；选拔敌国贤明有德的人，授与他们高官显位，寻找敌国的孤儿寡妇救济他们。会见敌国的老年人，尊重他们，以礼相待，全都增加他们的俸禄，级别。审理敌国的罪人，赦免释放他们，分发府库中的财物，散发仓廪中的粮食，用以安抚敌国的民众，不把敌国的财物占为己有，并询问敌国人民所不愿意废弃的草木繁茂的社宫以及大庙，恢复祭祀，井多方设法增加祭祀的礼仪。因此，贤人为自己名声显扬而荣耀，老年人为自己受到礼遇而高兴，人民为自己受到恩德而安定。”
“如此，故义兵至，则邻国之民归之若流水，诛国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远，得民滋众，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
秦异人皱眉道：“我大秦的律法，非军功不得受爵。即便六国之门客，想要入秦为官，也是颇为困难。可现在敌国之人，只是有贤德的名声，却是授予爵位。这让那些苦战的秦军士兵如何看？”
“他们辛苦打仗，难道还不如那些投降之人！”
吕不韦说道：“如此可安定敌国人心！”
秦异人冷笑道：“敌国人心安定了，可秦国人心却不定了！”
吕不韦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暂时放下。大王灭东周后，最好灭国不绝祀，给予东周公一块封地，用来祭祀祖先！”
秦异人点头道：“可！”
吕不韦继续道：“请大王废除斩首记功？”
秦异人听着，脸色阴沉起来，沉默许久不言。
许久后，开口道：“我大秦的律法当中，军功为核心。军功的核心，又是斩首记功！若是废掉斩首记功，就是废掉商君之法。没有商君之法，那大秦还是大秦吗？左丞相，你可是要废掉商君之法！”
说着，语气带着杀气。
大秦昔日的时刻，只是周国麾下的一个大夫。
后来护送周平王动迁有功，成为诸侯。
那个时刻，秦军在不断与犬戎作战，经历上百年的努力，占据半个关中，到了秦穆公时代，更是成为春秋四大强国，与晋国、楚国、齐国等并列。
秦国与楚国等更是联合在一起，对抗晋国。
晋国多次大败秦国，可也无法彻底灭绝秦国，可见秦国之强大。
战国初期，秦国多次败于魏国，可到了秦献公的时刻，却是击败魏军，更是俘虏公输座。
商鞅变法后，秦国开始变得强大，尤其是经历三十多年的沉淀，到了秦惠文王的时刻，更是与楚国，齐国等，成为三霸之一。
秦昭王的时刻，秦国与齐国并列为双强，一个东帝，一个西帝。
秦昭王晚年的时刻，秦国更是成为独一档次的强国，天下形成一超多强。
六国需要联合，才能对抗秦国。
单独一个，或是两个，三个强国联合，还真的打不过秦国。
秦国能崛起到现在，商君变法是关键所在。
尽管，秦惠文王车裂商鞅，秦人更是怨恨商君冷酷无情，可商君之法却是继续下来，没有一个人想废掉商君之法，就连杀死商君的秦惠文王也是继承了商君之法的大部分。可现在，一个小小的吕不韦竟然开口要废掉商君之法。
胆子太大了。
吕不韦开口道：“臣并非是想要废掉商君之法，只是想要废掉斩首记功而已。”
秦异人说道：“都是一个概念，废掉斩首记功，秦法就是失去根本！秦法是根本，不是告奸，不是连坐，不是残酷刑法，而是斩首记功，只要失去这个，一切都是失去了！”
吕不韦开口道：“大王，秦法的根本在于耕战，而不在于斩首记功。秦法有很多方法，可获得爵位，农耕、告奸、捕盗、做小吏积累劳绩等得到，并非要斩首记功！”
“大王，鄢郢之战后，秦国向东方扩张的脚步变得异常艰难和缓慢，秦人付出巨大努力，可收获却是寥寥。范睢的远交近攻，取代魏冉的战略，可范睢成功了吗？长平之战击败看赵军，却是在邯郸之战惨败而归，秦军又大踏步后退，不仅刚占领的土地全部丢掉了，而且还跟着丢掉了一部分很早以前就被它占领的河东土地。”
“范睢竭力替自己辩护说，他削弱了强赵。然而，秦国自身的损失很惨重，邯郸之战失败就不用说了，获胜的长平之战，秦军的伤亡人数也是相当可观的。在削弱赵国的同时，也削弱了秦国自身，造成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邯郸之战后，东方六国再次团结抗击秦，局势对秦国不利。”
“范雎之法，非独攻其地，亦攻其人。不仅仅是攻占土地，也包括消灭敌方人口，同时多杀敌国人口，可也让秦国名声变坏。韩国战败，上党郡割让给秦国，当地韩人不愿为秦民，皆是投奔赵国。秦灭东周国，周民逃亡。”
“六国人把大秦视为洪水猛兽，皆是不愿当秦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无限杀戮只会增加六国民众对秦国的仇恨，压不垮他们的意志。范雎以为，秦军在长平的血腥屠杀可以吓倒赵国人，事实上并没有，紧接着的邯郸之战中，赵国人的抵抗反而更加坚决有力，更激烈。”
“秦国仅仅依赖它的暴力和杀戮，统一天下的前景极其渺茫。退一步讲，就算大秦干戈足够强大，可以灭六国，可难道要杀光六国之人，把东方六国杀成白地，杀成鬼蜮不成！”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秦国要兴义兵，让六国民众认可秦国，不再视秦国为异类，不再反对大秦的统治。减低对大秦抵抗力度，秦国就能够突破当前的僵局，最后达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当今的秦国，在六国民众眼中皆是虎狼之国，所到之处，不断砍人杀人，把人首级放在腰部，嗜血，残忍，野蛮。我大秦应该树立新的新的形象，为文明之国，以义兵取天下！”
秦异人听着，说道：“可没有斩首记功，大秦如何计算军功？”
吕不韦说道：“这个好计算，军功分为若干等级，若是前三列的士兵，在战场上不论是生死皆是要记一功。若是这一战击败敌人，按照击杀的敌人，俘虏的敌人数量，给予记功。斩首记功，是杀死战场上所有的士兵，若是盈论不足，还要杀妇人，小孩。”
“可废除斩首记功后，被俘虏的士兵，也是计算在战功当中，可将这些被俘的士兵当成奴隶，服役一段时间，然后放其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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