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涅槃（二）
“哼，你有钱买吗？”
“我需要先凑近看看它，才能确定到底要不要买。”
“小鬼，不要和我耍滑头。”抢劫犯已经没了耐心，他又将笼子举高一些，“你要是想看清楚这只兔子的话，就到水里头去看吧！”说罢，他将笼子和欢欢一起丢到了桥下的江水中。
何其顿时大惊，他喊着欢欢的名字，几乎是本能般地翻过桥，“扑通”一声跳到了江水里。
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班珏琳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伏在桥栏上向下呼喊着何其的名字。抢劫犯也吓了一跳，他见势不妙，赶快启动摩托车逃离现场。可是何其却没有浮出水面，班珏琳完全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连警车赶来、甚至追捕到了那名抢劫犯她都没心理会，直到有人摇晃着她的肩膀，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因那熟悉的声音而猛地抬起脸。
“何其？”她惊讶地大叫，“你没事？！”
浑身湿透的何其将手中的笼子举了举，里面的欢欢也在扑腾着湿哒哒的毛发，他说，“幸好我是运动健将，从小学到现在，游泳比赛从来没输过。”
原来他跳到水里后就抓到了笼子，带着欢欢潜进水底，一直游到岸边才浮了上来。
班珏琳破涕为笑，她擦干眼泪站起身，“你和欢欢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警察将抢劫犯塞进警车，回过头来不忘嘱咐道：“两位小朋友，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今天你们立大功啦，这个抢劫犯可是个惯犯，专门袭击独自出行的背着包包的女性！”
“看来下次不能再让你单独带着欢欢出门。”何其表示，“我得去亲自接你才行。”
说罢，班珏琳与何其相视一笑，笼子里的欢欢也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5
一个星期后。
小白的小宝宝们安全降生，班珏琳和班柠看到小小的兔子宝宝们惊喜不已。
欢欢也与小白以及宝宝们团聚，兔子一家重逢的景象其乐融融。何其提议每个星期的前三天将欢欢寄放在班珏琳家，后三天再接欢欢回来，最后的周日则是让班珏琳来到他家和欢欢相见。
这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
班珏琳不得不佩服起优等生的全方位素质。但是，一定要感谢的，就只有——
“欢欢，谢谢你。”班珏琳趴在兔子的面前微笑，“是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发生了许多改变。”
“你该不会是在和兔子对话吧？”何其在这时凑过来，“在说什么？”
班珏琳笑嘻嘻的回答，“秘密。”
何其狐疑地眯起眼，过后扬起嘴角，坏笑着提醒，“说起来，下周又要展览观察日记了。你这次写得如何啦？”
班珏琳如遭晴天霹雳般地张大了嘴，哆哆嗦嗦地说着：“我……我的文笔……”
何其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他笑道：“正巧我也没写，要来我家一起吗？”
班珏琳差点喜极而泣：“当然要，何其，你果真是个好人！”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人、事与生活都是充满了乐趣与希望的，仿佛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善良、友好的人。
而不知从何时起，班珏琳身旁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甚至连性格都发生了改变。
她寡言少语，不愿与人产生过多的联系，她以为这样就能够最低程度的将自己隐藏。
只要她躲起来的话，那些如影随形的痛苦或许就会在她的心底沉睡。
她一度这样天真的认为——
直到，长钢企业开始对她的姐姐下手。
6
“停职？”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班柠，班珏琳的语气与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停职。”班柠一脸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是上午9:20分，隔着雅居小区两条街开外的李记包子铺。
已经度过了食客早高峰，店里客人仅有两桌，但桌子上皆是餐盘狼藉，系着围裙的店员忙里忙外的收拾，又要腾空给靠窗的那桌送上豆腐脑和小笼包。
班珏琳接过自己的那一碗，有点烫手，赶忙放到桌上，想拿饭勺，班柠已经递了过来。
她说了谢谢，张张嘴还想再问，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先默默地吃早餐。
班柠的面前也摆着一碗豆腐脑，但她却没碰，一身警服在这样的小店里显得极为突兀。反倒是班珏琳时不时抬起眼睛，极为茫然地打量着班柠，终于问道：“如果是停职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穿着警服？”
“他们停职他们的，我并没有同意。”
“那你缴枪了吗？”
班柠点点头。
“警官证也上交了吗？”
班柠再一次点头。
班珏琳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你的一切都已经交回了组织，就算你现在还穿着这身警服，你也已经是个不能执行任何公务的警察了。说白了，你再插手一些民情琐事都会被举报。”
班柠沉着一张脸，没有吭声。
班珏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看向她，“我看，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你的行动了。”
其实，早在这次重逢之前，她们两个曾在2018年有过一次短暂的相见，可当时的班柠拒绝和班珏琳交换任何联系方式，班珏琳也不知道该如何能和班柠拉进关系，明明是亲生姐妹，却在老班死后形同陌路。
如今，两个小班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也全部都是因为老班的事情。
而且，也是到了前段时间，班珏琳才得知班柠之所以与自己保持距离，是不想要被长钢企业的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就目前来看，班柠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她们姐妹才刚刚聚到一起没多久，就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导致班柠现在沦落到被停职的地步。
“姐。”班珏琳碗里的豆腐脑已经吃掉了一半，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实打从一开始回来后，我就想过，不管怎样，爸的皮影戏不能失传。”
听到这话，班柠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她甚至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皮影戏有什么可做的？你还觉得他们对我们的关注不够多吗？”
班珏琳困惑得歪过头，她觉得班柠话里有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班柠别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吃完饭的话，就先回去你那里。”
听了这话，班珏琳却皱起眉，“我还没从来没有去过你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离你的小区很远，而且，我不认为现在是去我那里的好时机。”
“你是说，会有人在监视你的行踪？”
班柠沉默了。
班珏琳却说：“这样不是更好吗？一旦发现有人跟着你的话，我们也就能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了。”
“你打算用自己做诱饵？”
“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没有回头路。”
这一次，班柠没有拒绝，她只说了句：“快吃完吧。”
班珏琳也知道自己不能耽搁，迅速将剩下的半碗豆腐脑吃干净，再把饼塞进嘴里囫囵吞下，起身就去前台算账。
老板却告诉她：“小姑娘，那名警察同志已经扫完付款码了。”
班珏琳回头看向走出包子铺的班柠，她正在将警帽戴好，清瘦的身姿在阳光下格外挺拔。
也许，早在分开的这些年里，她已经兀自长大，并能够独当一面了。
7
在前往班柠住处之前，班珏琳计划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阴谋”。
想来雅居小区两条街开外不仅有早餐铺，还有村镇派出所。
上午9:40分左右，班珏琳独自一人进了那个村镇派出所。
“你刚刚说，你在前天晚上遭遇了入室抢劫？”民警望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班珏琳，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照片，都是班珏琳带来的打印成品。
“对，前天晚12:45分左右。”班珏琳探手指了指民警拿着的第二张照片，“这是我用手机拍的物品丢失的现场，木柜里的一切自昨晚我发现物品丢失后就没再动过。还有这张——”她又提示第三张，“是我拍的铁门门锁上的撬锁痕迹，有两条刮痕很新，一定是入室抢劫的嫌犯在使用特殊工具时造成的。”
民警认同地点了点头，心觉她很冷静，甚至还有点专业。但收起照片的时候又问：“也就是说，你没有看清嫌犯的长相？”
班珏琳摇摇头：“我追出去的时候，对方已经逃走了，我甚至连嫌犯的背影也没看到。”
“那就无法确定性别，更无法确定年纪了。”
“但我觉得对方是男性，因为有少量的脚印留下，鞋底很脏，还有泥泞，看宽度不像是女性。”又指了指照片，示意道：“我拍下来了。”
民警查看了拍有鞋印的照片，表示她的确是将充足的材料带到了派出所，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立即确认目标，毕竟根据你提供的这些线索，表明对方在出去小区后会进入动迁范围的老式院子，整条巷子也没有监控，又不是封闭小区，闲散人员出没较多，搞不好还是流窜作案的惯犯……”
“可我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班珏琳表现出十分焦急的模样。
民警问道：“现金？还是珠宝？”
班珏琳犹豫了片刻，只好说出实话：“是两个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里面都有什么？”
“驴皮箱。”班珏琳皱皱眉，“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皮影戏的工具。但那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警官，你不觉得一个小偷特意跑进我家，没拿现金，也没拿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只拿走两个驴皮箱子很可疑吗？”
民警沉思了片刻，将班珏琳所说的都记录下来后，抬头对她说：“放心吧，我们会跟进案件，你先填写受案登记表，批准之后我们会立案调查，也会派管片民警去现场侦察具体线索。”
“我填完这个表格的话，我的个人信息是不是就会留在你们这里？”
“那是当然的，但这都是工作程序需要，而且你放心，派出所是不可能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的，我们有规定。”他将表格交给班珏琳后，看到有同事从身边经过，便立刻问：“小刘，负责东片那边的还是原来的三组吗？”
“是啊张哥，今早上三组还去查片儿了，一会儿就回来。”
“那把审批表交给三组组长吧，具体他们负责。”
班珏琳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填好信息表后，递交了过去。
民警粗略了看一眼之后，就将审批表交给了身旁的同事。
班珏琳离开后，特意找了一家对面街的超市走进去，她假装要买矿泉水，一边在货架里穿梭，一边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去观察派出所的门口。
就这样等了足有10分钟后，她果然看到一个可疑的背影进了派出所。
是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棒球帽，他只进去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便出来了，班珏琳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绝对会根据她所填的信息表来行动。
也就是说，他会去往班柠的住处。
因为，班珏琳填的个人地址，就是班柠的家。
8
班柠的公寓是租的，但与其说是公寓，更像是普通的宿舍楼。
住址有点远，从班珏琳目前所在的方位步行去的话，至少需要30分钟。
而为了不被那个可疑的人察觉，班珏琳必须徒步前去，这样她才能绕进一些巷子里穿行，且不会被对方发现。
班柠早就已经回去家中了，她和班珏琳分头行动，目的是将跟踪对象夹击。
班珏琳通过微信联系班柠，并告知自己还有多久会到，叮嘱班柠要时刻盯着窗外的情况。
这个时候的班柠正依靠在自家窗旁，她仍旧没有脱下那身显眼的警服，因为她认为这身警服是吸引对方最好的诱饵，那些人一定认为她还没有被停职，也就会充满疑惑，从而会继续徘徊在她身边，那么，在暗中的班珏琳就会拍下对方的脸，运气的话，说不定能……
“出现了！”
班珏琳忽然发来了这条信息。
班柠一惊，立刻看向窗外——的确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在楼下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