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安排与守财

    陈航应主子吩咐派回宫送方子的奴才与送信奴才是一起回的宫。慈宁宫的眼线得知有奴才去了景阳宫，便把此事报到了楚公公面前。楚康再度回到殿内时，太后也没撂下手上的碗，头也不抬道，“叫你留心栽培奴才的事儿，给我上些心。年岁轻的也不怕，只要知道忠心二字，再多些历练也就是了。”

    楚康笑着称是，且迟疑了片刻，才轻声抬眼与太后道，“今儿被皇上派回宫的人有两位。”方才太后已是见过了一位，那奴才告退慈宁宫时也是被主子问过话的。奴才更是亲口说的，万岁爷大安，也高兴得很，所以太后和皇后之外，容妃与诚嫔，以及储秀宫的瑜贵人，都有幸得皇上亲笔回的书信。

    太后专心对着面前的点心饽饽，也是轻声“嗯”了以作回应。等那口饽饽被细嚼慢着咽入了肚，才问道，“是去内阁了还是军机？若是军机处，叫他们仔细些。军机处外过于显眼，非是那边的宫人，若无圣意，饶是陈航也是要一路疾走。哪怕是给慈宁宫当差，叫皇上知道了，也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楚康颔首，“奴才反复叮嘱过，他们绝对不敢凑去军机处那边。”笑过之后，楚公公继续道，“既不是内阁，也非军机处。”他抬眼见主子面容上的笑意去了不少，又连摆手，“也并非是咸福宫。”又不敢叫太后着急，指了指东边道，“眼线们回话，是他们亲眼瞧着回宫二人中的一位进了景阳宫。”

    太后拿着的汤匙从碗中舀汤的动作也为之一顿，待那口汤也入了喉咙，太后神色又同之前无异了。“想必皇上是知道了她救下延璟。总是她的那份体面，没什么好争的。”说罢，太后又追问了一句，“能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吗？”问完楚康，她却又笑着摇头。“算了，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好打听的。”

    副总管就是副总管，哪怕主子又没意思缠着这个事儿，楚康也是回了话。“奴才也没有费心打听，倒是底下的奴才们自己问到的。说是代皇上回宫，给全贵人与大皇子送方子。皇上自知南三所闹起事儿，就叫陈航去寻随行太医要方子。只不过。。。”公公顿了顿，又道，“那奴才回宫先去的景阳宫。”

    太后索性不再用膳，取了桌上放着的净手棉巾。“她叫延璟免了一劫，皇上心中自是不会薄待了她。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心性能不能稳得住。皇上愿意抬举，横竖咱们闭着门，只当不知道便是了。皇后也不会为这个吃味，倒是其他人就未必了。”说罢，太后又笑了起来，可眸子里却没多少笑意了。

    楚康闻言，微垂着的脑袋就随之颔首道，“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便打发了人去各宫里同各处首领太监传了话。若再有什么闲言碎语的传到慈宁宫这边来，娘娘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想来各宫各处，也该机灵一些。”此时抬眼，见太后冷笑，心里一时没想明白，只道，“主子可是腻烦启祥宫那边？”

    太后挥手，只叫楚康扶着自己离开膳桌这边。在慈宁宫里慢步消食儿，没走几步才道，“儿子大了，心思也重，就拿话来糊弄我。情意二字，一见钟情的未必长久。”心中笑话咸福宫的她，无意再细说下去，便另起了话头，“皇后将许太监与安姑姑调去启祥宫当差，往后再有什么也烦不到我面前。”

    旁人未必在知晓回宫奴才后就能想到敲打各宫奴才和小主，想到楚康一回到自己跟前就极会办事，太后心中也舒畅了许多。她歪首笑着瞧楚康，慢慢点头道，“我跟前的奴才里，你与嬷嬷都是难得的忠心。也不知将来是我走在你们前面，还是你们走在我前面。若是前者，真要想想，不能亏待你们。”

    楚康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自是感激涕零。“主子这话实在不吉利了些。奴才跟着您，已是极大福气。若是太后真若去在奴才前面，奴才也一定追随您而去，绝不恋生。莫说是奴才，便是苏束嬷嬷，又或是水公公，慈宁宫里的几个人，只怕同奴才都是一个心思的。若是奴才先去，奴才就先去趟趟路。”

    太后伸手拉起了小楚子，“你们几个，自是好的。不过，我却不要你随我一起归去。”且与楚康对视，“延璟是我抚育大的，我想就留小水子给他。而你，到底我与秋佳氏投缘一场，往后就要靠你照拂她。苏束心里更是喜欢诚嫔多些，这些我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交代后事，无非是我惦记你们罢了。”

    惹太后说跟前人他日去处的那个送方的奴才，这会儿正在静观斋内说话。显秀爱黄白之物，看着眼前的二百两银子，心中自是高兴。奴才见全贵人嘴角一直弯着，只道，“全贵人在宫里为皇后娘娘分忧，又助了大皇子免灾，如何都是要赏的。皇上说了，若有需要，您在宫里只管用银子打点就是了。”

    一旁的杜落见显秀笑意止不住，姑姑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她高兴贵人得皇上抬举，可却又觉得这银子有些俗气了一些，哪怕姑姑也只是敢在心里稍稍这么想而已。杜落心思到底活络，拿了一个香囊递给送方子的奴才，“只怕公公一会儿还要去见大皇子，不如将这个一起带去，是安神助眠的东西。”

    姑姑提到大皇子，也引得显秀多了一言。“皇上叫公公回来，应当也是要去瞧瞧皇子可安的。只是我身上的伤且好不了，不然也是要去探望。您这一来，倒是帮了我。”显秀望了一眼殿内的夏书，夏书便取了银裸子塞给小太监。显秀这才继续道，“这不值几个钱，全当请您吃茶了。公公切莫推辞。”

    小太监自是一副喜笑颜开，“多谢全贵人，奴才这就大了胆子收下了。”想到他离开御前时陈公公给的叮嘱，不由笑道，“贵人可有什么要带给皇上的话？若想说的比较多，您也可落在书信上。奴才今儿就得离开紫禁城，倒是方便给您带回去。皇上只怕也是多有惦记，见书信也好叫万岁爷高兴些。”

    显秀瞅一眼自己的右臂，也就摇了头。“不耽搁公公的工夫了。往后伤好了，且写不完。只是劳您给皇上带句话，我在宫中有娘娘照拂，且衣食赏物不断不缺，请皇上勿挂，切勿为我忧心。围场上到底是刀弓多些，只请皇上千万珍重，诸位姐妹很是悬心。”显秀本想说情意，可到了还是没吐出口。

    小太监一走，显秀则是左手把玩着一锭银子。杜落不喜显秀的这种做派，唯有在一旁叹起气来。“您在静观斋里如此便罢了，日后千万不要在外头也叫人瞧见了。皇上惦记了您，本是好事，可您在那公公面前也太不懂得藏着掖着。这银子再好，到皇上心中，就该是笑话您了。您方才还不如陈陈情。”

    显秀朝着夏书扬起头，“把方子收着。今儿就别去问了，明儿再去悄声问问太医和膳房那边。若是可以用，别忘了打点一二。”这才将目光对上杜落，“姑姑别这么看我，这是皇上的心意，况且我也不想自己身上短缺什么。总不能浪费了皇上的好意，我懂，都懂。”她“嘿嘿”几声，手却没放开。

    依旧不舍得放开自己手中的银子，显秀想了想，又与杜落道，“姑姑，您将这些银子帮我收好。别同其他银子混着装了。”大约是因为德章帝头一回送她实实在在的银子，显秀心底就起了不忍花的念头。只是光这么吩咐似乎还是不够，又道，“您找找，我记着有个剔彩牛纹的小箱。就拿它来放着。”

    夏书才将方子帮小主收好，望一眼一旁的杜落，见姑姑似有无奈之意，忙抢先去翻箱子了。杜落见贵人实在宝贝得紧那二百两银子，只好摇头。“都是银子，皇上送来给您的，自是要您将它花出去。您当宝贝似的留下它了，旁的银子不是也得替了它然后被花掉？回头皇上见状说您守财奴，如何是好？”

    显秀不管那么许多，这银子既然到了自己的手上，就不打算花掉了。冲着银子弯着眉眼的她，不大在意姑姑的话，只道，“皇上若高兴，说我百回守财奴又能如何。花不花的，在我。我想，他也是怕我无银钱打赏那些奴才。紫禁城里的人，不少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皇上贴心，我怎么舍得用了呢。”

    夏书也将那个剔彩牛纹的小箱翻找出来了，显秀使唤着夏书把小箱打开，这箱有四层，倒是摆的下这二百两银子。显秀见银子都放了进去，很是高兴。“若是旁的东西，我自不计较，定是现收现用。所以，还请姑姑帮我记着，往后若是皇上再给银子，就都放在一处。我轻易是不动皇上给的银子的。”

    杜落觉得自己与贵人是鸡同鸭讲，可见显秀神色，见果然是宝贝这银子，也就只当瞧不见了。“贵人的这话便不吉利，轻易不动，那什么事儿值得动？”姑姑为这话闹得心里别扭，又摇头道，“小主怎么能走背字呢，您就不能这么想。就是真有什么大事需要用银子，也不能这么说。快‘呸’几声。”

    显秀收到了真金白银，心情自是好得很，又见杜落是真为她着急，忙顺了姑姑的话连呸了几声。而后更是与姑姑笑道，“我信姑姑的。有您在，想走背字都难。更何况，您同夏书他们，把静观斋的账掌得是明明白白。您同他们，也是我的底气。若是只有我自己，只怕入宫后到现在，什么也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