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自有宽慰人
当苏束把世子送走再回到主子跟前,太后却是沉了脸色。“金角银边草肚皮。他倒是似了他阿玛,再也不如小时候憨厚老实了。”判定了世子心性,太后才侧目与苏束继续道,“皇后不过是才在宝蕴楼里提了一回嘴罢了,这有心人就上赶着来试探。我这不同皇帝说都不成了,他们倒是真敢想敢求的。”
太后在慈宁宫中心气不顺,被太后提起的皇后,这会儿在坤宁宫中也是不得安宁。不知怎么的,皇后这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冯嬷嬷侍奉在皇后身边,见主子坐立难安,忙追着皇后问道,“娘娘这是哪里不适?可是泛酸?还是在宝蕴楼那边饮酒过多?小卫子,先请个太医来!叫他们解酒汤也备上!”
小卫子这会儿正在殿门口站着,听见里头嬷嬷高声呼唤,差点以为皇后怎么了,这两三步冲进去,见皇后还算稳稳坐在通炕上,才放了心。“嬷嬷您这一嗓子,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哪里还用您吩咐了才有解酒汤,您忘了,全贵人出的章程单子上,可是仔细提醒了咱们,今儿要把解酒的东西备上。”
皇后抚着小腹,眼瞅着小卫子就要再出去寻太医,忙抬手拦住了。“嬷嬷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心里发慌,眼皮又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儿要闹出来。嬷嬷去将佛经请来,待我翻看几页,兴许也就好了。”她接下冯嬷嬷送到跟前的清茶,饮了一小口后,就再也不肯喝了。“还是请太医来吧。”
小卫子忙跑下去,只管打发人去请太医。他再回到皇后跟前时,斟酌着道,“嬷嬷请了佛经,还得亲自去把今儿生辰宴那边的膳食饮品的档子也拿一份,看何人经手。”副总管以为,递到娘娘眼前的单子未必就是今儿大家享用的那些。他见皇后身子不适,已经是把怀疑人选定在了接触膳食的人上。
皇后斜靠在引枕上,倒是没同小卫子一个心思。“就算珩英巴不得我忽然不安,内务府和敬事房,倒是还没这个能耐。纵然我死了,皇上大不了再换一个皇后便是。他们,还犯不上在延璟生辰时候算计我什么。”皇后说着话,却不继续讲下去了。缓了缓气息,才道,“宝蕴楼的事儿,你怎么看的?”
冯嬷嬷才把佛经交到皇后手上,见她难受着都还和小卫子说个不停,忙劝了两句。“您还是少忧少思些吧!”又瞪了小卫子,“娘娘都这般难受了,你还引得她把心思翻腾上了?”再瞅回皇后,只有发愁道,“我去拿那档子来,娘娘就听嬷嬷一句劝,太医没有个结论前,您还是少操些心,皇嗣为重。”
待冯嬷嬷前脚刚走,皇后还是指了指小卫子,示意他继续方才的话。小卫子无奈之下,也就应了。“年年热闹都是那些,不过就是变些花样儿和人来唱戏。旁的,奴才也看不出什么。唯有一样,内务府和敬事房,必然有手脚快的,不然潘氏也想不到那些。只是,主子说围场却叫好些人自乱阵脚了。”
见皇后颔首,又示意他继续,小卫子便继续道,“秋佳氏同全贵人的鸡毛蒜皮事,倒是叫奴才觉得,全贵人也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您抬举这样的人物,奴才也更踏实些。”随着话又笑了笑,“只怕慈宁宫里的人,铁定是要对秋佳氏失望的。这嫔位上不满,若皇上如何指,也指不到她头上了。”
小卫子才收了笑意,又皱着眉道,“说起内务府和敬事房,奴才今儿仔细留意过了。内务府和敬事房都派了人当差,可中途换过一回,至少也得有七八位公公和宫女,奴才不好说是谁的人。内务府和敬事房失和,奴才没想到。那边有鱼公公把着,奴才也探寻不到什么。陈公公不在,奴才到底不成。”
小卫子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不如陈航,皇后却不意外。心底思索过卫公公的话后,才道,“潘氏总有她自食恶果的时候,姑且不提她。倒是宗亲里有人很是让我意外。今儿凡是你留意到的人,仔细写全些,给皇上去信,有些人不能不提。你可留意了谢家那位小潘氏?我就只顾着留意希林府上的人了。”
瞅见小卫子点头,皇后又道,“我倒是小瞧她们了。长公主与我不亲近,可也轮不到那些人置喙什么。这些也就罢了,璟儿不经事儿,我还未同他深谈,连靖穆都被他这个混小子带歪了。在宝蕴楼里的众人,哪个敢随便靠近谢四郎。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他们。对靖穆,不好说啊。”
没等小卫子接过皇后的话,知礼已经回来了。她才进殿,听到皇后的话,却接了话头。她装作不懂道,“娘娘与公主亲厚,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娘娘若是难以开口,奴才去帮您说。奴才在宝蕴楼见了公主,倒是觉得公主天真烂漫,心思没有旁人的弯弯绕绕,只不过是很好奇自己兄长身边的朋友。”
与皇后行了礼,知礼又道,“您事事为皇子与公主着想,他们小,自是不懂长辈心思。只是万事,都不怕多说。若是长辈与小辈不深谈,他们总是不能领会长辈的心思。您说的那个谢四郎,巧了呢,奴才方才去南三所,也见着了。水公公陪着,奴才就没敢多瞧。不过,面相上看,谢四郎倒很俊俏。”
知礼这突然回来,又一插话,皇后本是笑着的。可听了知礼的后话,皇后却愣住了。小卫子见皇后没言语,忙机灵着问起知礼。“水公公陪着?除了谢四郎,可还有人同行?”问了话,才小心看着皇后道,“只怕是太后开恩,才给了大皇子便宜。娘娘先不要急,也不可动气。您也不能胡思乱想的。”
知礼忙点了头应话,“自然是有人同行。除了谢家四郎,谢家三郎也在。严家小公子,以及公主,都去了南三所呢。因为奴才忙着给皇子的东西入库和记档,院子里站不开人,他们也就去中所那边坐一坐了。”见殿内没有冯嬷嬷在,知礼便道,“娘娘这会儿可要歇一歇?奴才有几桩事儿要回禀您。”
小卫子本想拦着,可皇后却摆手道,“这么坐着,也是歇了。”寻思了知礼回坤宁宫后所言,她揉着额角道,“你只管在这儿回话,我听上一听就是了。”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如乱麻。顾不上延璟,心思都在靖穆身上。公主尚小,自是没有男女之意,可若外头有人起了歹意,名声可就是毁了。
知礼却不急着与皇后回禀,而是斟茶捧给皇后。“娘娘,奴才跟着您也有一年之久了。您这心事,这会儿都在脸上显着呢。奴才不懂您为何此刻心急,可您得千万宽心才成。您对奴才都是千般万般的宠爱,对皇子与公主,更是千倍万倍的珍视,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开呢。若有旁的事儿,奴才们也在。”
往日知礼受宠,小卫子也不是没有醋过的。可见知礼这会儿对主子有心,他总算觉得皇后没有白白疼她一遭。也是躬身道,“主子,她说的是,还有奴才们在。您若是有什么难言难办的,只说给奴才们知道。几个臭皮匠,还顶不过一个诸葛亮?就是顶不过,大家一起说说,也是一番开解。您宽心。”
皇后这才松了口,与小卫子同知礼仔细说了心中担忧。即使皇后不说,知礼也知道谢家的那些事儿。皇上把她放在坤宁宫,她不能不知道朝中大臣的私事。毕竟中宫是有嫡子在的,莫说皇后防着谢家,那皇上还不是也防着朝中大小文武官员。她沉吟了几回,才道,“娘娘,您容奴才大胆一回可好?”
知礼屈了屈膝,不紧不慢道,“这也与奴才要禀的事儿有关。”她将史公公报与自己知晓的事儿,仔细说给了皇后知道。而后,却摆了手,“娘娘先别急,奴才听他说了,便叫公公得空了来一趟坤宁宫,您也有许久没仔细问过皇子的饮食起居了。史公公是明白人,等您见着他,仔细问问,先不急。”
见皇后脸色尚且还好,知礼才继续道,“不管谢家是三郎还是四郎,这偷摸着再加多少厚礼给皇子,那冲着的还是您和皇上吧。大皇子是多仁义的人呢,他不可能做失礼的人和事儿。这事儿,咱们慢慢弄明白就是了。皇子心里,有皇上,也有您,可您若是越急着反对什么,倒是容易叫旁人得了愿。”
小卫子也忙着点头称是,皇后只叹着气,对知礼招了手。“嬷嬷总说你性子跳脱,稳不住心性。如今瞧来,也不尽然。”想想宫中的难,皇后笑道,“这么好的姑娘,我是舍不得放你出去。若是要放出宫,我要好好为你指一门亲事。你从我坤宁宫出去,我如何都不能委屈了你,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知礼与皇后表明了心迹,自是称不愿离开皇后娘娘。说罢这些,她又与皇后道,“今儿去南三所,倒是还有一桩事。大皇子在东所里的库房,地方属实是不够了。奴才也瞧了,至多到年下,等除夕和新年,实实在在是摆不下东西的。伺候皇子的人说了,此事还没同慈宁宫说过。主子心里可有章程?”
知礼心里倒是有个法子,可她不能在皇后面前表露得太过聪明。正望向皇后时,殿外当差的小公公却进了殿。“回禀皇后娘娘,外头有人自称是南三所的奴才,往日伺候在大皇子跟前的。这会儿前来,说是皇子有话要回禀您。”卫公公在一旁,听了却对皇后笑道,“奴才猜是为南三所小聚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