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暂留引慌乱
小孩子瞧着显秀的目光,倒是有些不舍。他微抿着唇瓣不语,又特意朝着日头瞧了瞧。只是从他与显秀遇到后,始终不曾发出一声在显秀面前。看了日头后,才继续垂首。只是,他握着显秀的小手,也就不自觉着松开来。最后,只扬起小脸,微微摇头。可是,这只是摇头又不说话,只叫人不好猜。
南余在一旁,见他不同贵人答话,却猜测着道,“小主,他会不会是不能说话?”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且上下打量一回,却有些犯难的对显秀道,“这么叫他跟着您,被宫里宫外的人瞧见了,也容易落话柄。按照定例,您身边只能配四个小太监用着。咱们静观斋的公公,至少宫里人是都认过脸的。”
显秀与小孩子四目相对,总觉得若是自己真抛下他不闻不问了,却不像是自己能做出的事情。“他自然不是静观斋的人。”她也没有回身去看南余,依旧是瞅着眼前的小孩子道,“这样小的年纪,若是没有个什么交代,忽然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只怕要讨得管事公公的一顿责罚。”到底是不能不管的。
见贵人如此说,南余便知道,主子这是心软了。她只得道,“小主,可是他不言不语的,您就算这会儿要将他带在身旁,可总归要送回他的来处去。可您到时要将人往哪里送?这若是要送去敬事房,最后管着他的公公不还是要知道他去了哪儿?”南余倒是凑到了小孩子的跟前,“知道你从哪儿来吗?”
大约察觉到南余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小孩子才没有畏缩起来。他只是垂首不说话,只是垂下的手,又紧抓着他穿着的衣裳。可见小孩子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显秀方才给他的几个蜜饯,他也握在手上。左手手心里也渐渐湿潮,也因如此,他才抬眼小心翼翼着打量起显秀来。到底相信她多一些。
显秀见状,再次蹲下身来。嘴角挂着的笑,是冲着小孩子的,可话却问的是南余。“你瞧着他,像是在哪处公公下面当差?”目光却在小孩子的衣裳处停留。宫里公公,不论大小,面料和纹饰,都有相应的规矩。看衣裳,她是半点也猜不出来。用小孩子当差的地方,只怕也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地方。
南余斟酌了一番,也将小孩子从头到脚都仔细瞅了又瞅。“宫里有油水可捞的地方不多,但是用幼童当差的地方可是不少。”总觉得这身衣裳穿在小孩子身上并不是很得体,可始终衣裳和人都还算是干净的。南余只猜测道,“会不会是某个手艺师傅收的幼徒?横竖奴才瞧不像是膳房或是上驷院的。”
南余的话,却叫显秀想起自己托姑姑去打听的事儿了。她对着小孩子又是微微一笑,“若真是哪个手艺师傅的幼徒,更要管一管了。”一伸手,却将小孩子的左手握住,果然,方才就瞧着他手上不对了。“既然我要管着你,总不能叫你邋遢着。叫旁人看了,也不像样子。净了手,蜜饯也还会有的。”
小孩子很是听话,倒是任由显秀将自己领到水缸旁边。借着缸里存着的水,老老实实由着显秀帮他擦拭干净手。不过,他总是回身,朝着丢在地上的蜜饯瞅。有几回,他再扬起头看显秀时,似是想开口说话,可始终没吐露半个字。他越发如此,也就叫南余也有些恻隐之心,只真以为他口不能言了。
宫女进宫当差,还有出宫一日。出了宫,也至少是个完整的人,可公公就完全不同了。南余甚是同情着瞧那小孩子,再瞧着小主慈悲心,便忍不住道,“小主没有孩子,在照顾小孩子的事情上,都如此细心。若是静观斋能有小主子了,您定会是个好额娘。”说着说着,她收住口,觉得自己说错了。
显秀仿佛没听到南余话里的不妥来,只背对着南余说道,“祖宗规矩,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教养。我眼窝子浅,经不得那种分别,也不想旁人说我矫情。眼下呢,我就挺知足的。至少,还能亲近亲近别人的小公主。”这才回身瞧南余,“可别当着姑姑的面说,宫里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被人叫额娘。”
显秀因为与南余说话,一时没有发现。她与南余说起太后和皇后时,那个小男孩却缩了缩脖颈。显秀知道自己带着他在身边并不是很妥,可是真放任他自己再跑开,今儿宫内如此重要的日子,万一冲撞了宫里宫外的什么人物,那他这条小命可不够宫规打的。只当自己,日行一善,为自己多积积德。
就在显秀与小孩子相识时,咸福宫里却闹翻天。云爷脸色阴得都可以滴出水来,后院里,太监和宫女,以及几个乳母嬷嬷,也跪了一地。饶是云爷是经过大事儿的,在这会儿,都忍不住心里发慌。若非不是怕惊动外头,他都要破口大骂上了。好再东边是储秀宫,南边是长春宫,不是人少就是无人。
云光人站在后院里,目光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奴才们。咸福门外头,自有人把守。咸福门里边,一样有人当值。而他,更是在前院和后院的连接小门处守着。若想凭空在这些人眼前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被皇上打发来咸福宫当差的公公,哪个也都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有买通的事情发生。
跪了一地的奴才,就眼瞅着云爷在他们面前踱步。可谁也不敢出声。公公们经的事儿多,好歹还能跪的稳,可派来服侍小主子的乳母嬷嬷和宫女们,却都一个个的发起抖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敢对天发誓,也都觉得自己最是无辜的。咸福宫里里外外,也算是严防死守着的,可怎么就小皇子能不见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二皇子头一次凭空失踪了。只是,从前二皇子自己偷溜出去,他们不得知罢了。云爷的目光,在每个奴才身上都停留了许久。事发后,他头一个求救的人,便是鱼爷。外头,自有鱼爷给他费心找着。这才叫他这会儿有工夫再好好审一审这些奴才们。“舒服日子过久了。”
云光每一个字,语气都不重,可连在一起,却是每吐一个字,就在这些奴才的心头敲了一击。云爷这会儿,也还笑的出。“不想好好当差,大不了你我都将脑袋呈给主子。咱们这些奴才,死便死了,可宫外,你我总归是要有些亲族在人间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也看淡了旁人的生死?好气魄。”
云光也不想在这些人的面前与他们废话,可事关要紧,他若是这时候走出咸福宫,那不用一个时辰,只半个时辰,宫里就能都知道小皇子失踪的消息。若是可以出去找,他早就头一个在宫里去跑上一圈了。他想不通的是,小皇子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咸福宫里的梯子,四岁的奶娃娃,可是搬不动。
在跪地的一众奴才里,有个在太后来咸福宫时,去翻身上墙的小太监。小公公忍不住搭了一句话茬,“翻墙走人,他也得有那么好的功夫。梯子也没有动,这要是想溜,除非咸福宫里有地道。可咱们来这儿之前,主子可是再三叫人给清查过的。总不能是什么缩骨功,顺着墙缝跑?可他才多大个人。”
小公公的话,却意外提醒到了云爷。云爷总觉得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再抬眼去瞧那小太监时,也就皱眉道,“你说什么?”众人见云爷接了小太监的话,心里却更不安起来。地道也好,翻墙也罢,就算是你钻狗洞,这事儿已经出了,可他们却没有几个脑袋能堵住这个窟窿的,也都纷纷去瞧云爷。
小太监闻听云爷发问,心里一个突突,却不敢搭话。云光瞧了眼众人,随后才指了指他道,“外人是进不来咸福宫,可他自己跑不是不可能。他功夫是没有你好,缩骨功不用想。可西北角的狗洞,你们堵住了吗?咸福宫西北角,与惠凤亭倒是一墙之隔。”云爷已经在心头计算着小主子的偷溜路线。
云爷说完便领着众人去查。等他带人去西面的墙壁前走上一遭,果不其然,这西北角的狗洞,还是没有堵住。看那个大小,身量本就偏小的小主子,倒是过得去。小太监也没有料到,他脸色难看起来。这堵狗洞的事情,当初可是他来与云爷回话的。砖石不过是塞上去的,一挪开,那可不就开后门了。
咸福宫里头的人,脸色自是犹如死了父母一般的难看。可外头,鱼爷自得了云光的消息,神色却也好不到哪去。他眼下也不敢大张旗鼓着帮云光寻人,只能叫人请了彭一前来。把事情与彭一说明白后,鱼爷更是狠狠锤了桌面。“今儿宫门下钥之前,必须要把人找到!若是人没了,主子也要动怒的!”
彭一得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将怀疑目标定在了珩英身上。“这太突然了。”彭公公眉头紧皱,“会不会是珩英的手笔?除了他,我却想不出第二个人来。总在宫里找,也是不成的。叫宫门处的眼线,也要留意。万一他是想把人带出宫?”横竖毅亲王都是不干好事的,他自然只会疑心上他。
可鱼爷闻言,却反而摇头道,“我也疑心他,只是他还没那么大能耐能把人悄无声息着弄出咸福宫。你暂且去找找,等皇后那边开宴时,我亲自去一趟咸福宫。”到底是心里记挂着云光,鱼爷可不敢不当回事。可是,他又仔细斟酌了彭一的话,还是认可了,“姑且按你说的办!今儿可真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