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问事与定事
显秀与旁的人在慈宁宫问安时,杜落便拿着东西去了敬事房。敬事房的苏公公此时正与奴才们说着明儿宫里皇子生辰宴的事儿,站在院子里听他训话的人,因为瞧见了杜落,自有人小声提醒他。苏公公这才回身,他与杜落很少打交道,可也并非眼生。能在东西各宫里被叫一声姑姑的人,他有数。
杜落就见苏公公又转身对那些公公们挥了手,“我说的那些话,你们要上心。明儿若错了一点儿,吃亏领板子,难受的可就是自己。这个,谁也替不得人。外头的闲事,眼下莫要理会。敬事房只先管好了自己。若是有不懂的,你们倒是可以请教请教彭一公公。”远巴罕,自然就要开始亲近鱼爷了。
眼瞅着这些公公们称是后,苏公公才摆手叫散。彭一在人群中,做派自是无比恭敬。他站在苏公公旁边,只小声先请示了几件事。然后才道,“内务府这几日都把担子推给了您,鱼爷那边也有所耳闻。鱼爷叫我同您说,公公若是不向着公公,差事也就办不下去了。您给的茶,他也就不同您客套了。”
苏公公有意叫巴罕在毅亲王面前吃个亏,也就要暗中与鱼爷走动一二。听了彭一的话,自是懂了鱼爷的意思。收了自己的茶,当然会公公要帮着公公的。这才笑道,“到底是鱼爷,多谢的话我便不说了。敬事房这边,自是要替主子稳住了。明儿的差事,还是得瞧咱们。”总算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
杜落在敬事房角落站着,离着他们远,听是听不到他们所言的。可瞧着苏公公那做派,心里估摸着只怕算不得什么好事。姑姑不急着去催,人都来敬事房了,主子又不是四妃位子上的人,她可没那个本事去催敬事房里说得上的人物。何况,她这会儿来登门,本就是为了小主的事儿,想要来求人呢。
苏公公见心头一事已妥,这才转了方向,朝着杜落那边走去。他微拱了手道,“稀客,杜落姑姑可是不经常到敬事房的。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若是一般小事,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起来,你伺候的那位小主,也是能人,倒是在慈宁宫里为太后回绝了内务府要问的事儿,可不一般了。”
姑姑没有料到苏公公会有如此的开场话,只温声与他笑道,“宫里规矩严,各宫的宫人,若没有差事,是不兴乱跑的。这些,咱们做奴才时,敬事房里的人也都教过。如今是您在敬事房说话,我怎么好不懂事。眼下的确有桩事情,叫您受累倒不必,只是需要同您打听个事儿。您可知谁能修复瓶子?”
杜落问了正经事,才又道,“可别说她了,才入宫,再耳提面命的,出了静观斋就抛在脑后。要说,也是太后宽仁,不同她计较。也就是运道好些,福气有些,这才没在太后那边吃罪。后来想想,内务府把正经连王府庶妾且使女格格都不算的事儿,去慈宁宫问示下,也是有些孟浪了,叫人看不懂呢。”
对于杜落所言的后话,苏公公也就笑笑不语,他心里也是笑话过内务府此等行事的。这会儿,只应杜落前言,“怎么?可是宫里有人打破了什么东西?坏成什么样?宫里如今知规矩懂分寸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若是一般物件,坏了只报上来,给小主换新的就是了。别是太后和皇上与皇后所赐的就成。”
杜落摇首道,“三位主子所赐,谁敢不当心。却也不是这些。”这才又将之前陈设入档时的事情告诉了苏公公,而后笑道,“小主也只是爱惜东西,也是念旧。就想问问,可有这样的手艺人。瓶子是不值几个银钱,但也是要同何处比。放在外面百姓身上,换一个新的,一斤肉钱也就没了,省了也好。”
苏公公见杜落无意叫人换新,也不勉强。他思索了一下,才道,“我记着造办处那头倒是有会修复瓶子的人。我叫徒弟随你去静观斋取坏的瓶子吧,叫他帮你跑一趟造办处。”若说苏公公此时发善心,倒也不是。谁叫显秀赶巧了,回绝内务府一事,苏公公心里能少得了痛快,巴不得见巴罕又吃瘪呢。
姑姑可不敢白叫苏公公的人辛苦,她这才备好的吃茶钱,双手递过去。“您这情,我记下了。可也不能白叫您的人辛苦,也不能耽误您工夫连谢都没有。里头也不值当什么,只是吃茶吃果子罢了。”见苏公公不收,才又道,“您若是不收下,往后静观斋有事儿了,我怎么敢再来登门求您办事儿呢。”
杜落为显秀问到了人时,显秀同其余妃嫔却已从慈宁宫去了坤宁宫。众人在皇后面前都落了座后,皇后先叫冯嬷嬷上了茶。然后才对众人道,“我不同你们客套,照旧是以往的规矩。诸位姐妹之间,我也就不用什么帖子了。明儿若无事,且想来凑一份热闹的,只管来坤宁宫。不过,今年是无戏听。”
显秀坐在下面,往年她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听了皇后所言,这才知道原来皇子生辰,若是皇上在宫里,有了额外的恩典,昇平署那头才会有戏上。她也就随着旁人,一道回了话,“娘娘盛情,而不拒人于门外,妾等自是要来一同为大皇子庆生的。也是要沾一分喜气,更是要添一份祝福和贺礼。”
早先在慈宁宫外,得了皇后敲打叫少是非的贵人秋佳氏与汉家女韩答应,这会儿又忍不住了。只是秋佳氏察觉到容妃对显秀多有照拂,她便没有急着跳出来说话。反而是韩答应,已是等不及了。“娘娘好客,妾自是要来。不过,不知全贵人给您分的忧,可还能叫妾做些什么。有事儿,还请多想着。”
瑜贵人有个好出身,只是这蒙古人生性直来直去,并不势力。可就算如此,她也是不待见韩答应的。她坐在一旁,只为显秀道,“全妹妹已经是为了诸位姐妹着想了,受累的活计,只她一个去做了。真要拖着拽着叫咱们去了,反而是不美。悄声受了皇后娘娘的好,吃茶饮宴才好,享福命哪里不好。”
秋佳氏没有为显秀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咸不淡着道,“韩答应只怕也不是要她想着什么,也是希望自己能在皇后跟前多尽尽心。各种好处,只叫她一个得了,那其他姐妹,难免不眼热的。哎,旁人与瑜贵人和全贵人不一样,好福气总是偏着你们,我们是求也求不来,只能寄希望于皇后娘娘跟前了。”
显秀大方任由旁人打量,而后笑道,“只怕娘娘明儿且要忙,慈宁宫明儿早的定省后,妾就来。若是旁人也想的,我可是巴不得有人一起呢。你们有羡慕我的,我也羡慕你们呀。在太后跟前,能有幸被抬举的,可没谁了。秋佳贵人,我们也瞅着你,也很羡慕呢。果然人不能两全其美,只有幸一头。”
不等秋佳氏回应,显秀又对皇后道,“上回在储秀宫,见了小公主,心里欢喜。明儿瑜姐姐有幸,能叫公主们再亲近一回。娘娘,明儿妾也想多沾沾公主的福气。宫里姑姑还说了,若与小孩子在一处,童心未泯也是福气,时日久了,人也越发纯善,心里弯弯绕绕也少了许多,更能心里愉悦而驻颜。”
说罢,又抬着手臂给众人瞧,“旁的也就罢了,驻颜和不发福,我是十分想要的。宫里姑姑天天盯着,这个要约束,那个要管着,茶果点心也不敢叫多用。若非有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及瑜姐姐,隔三差五想着静观斋里有个贪嘴的妾,这可真是太难受了。还是小孩子最舒坦了,此时是无忧无虑的。”
秋佳氏总觉得显秀在暗讽她与韩答应,扬着头笑着睨了她一眼,然后借着品垂首茶时,才道,“娘娘果然是更疼惜公主的。大公主也好,二公主和三公主也罢,总是没少被照拂的。你这会儿投桃报李,心里想着皇后,也是应该的。只是容妃娘娘那边,你也不能漏下才是。公主有福,皇子也有福气。”
诚嫔闻言,抬眼瞧了皇后和容妃,却先于显秀开了口。“庆妃与淑嫔不在,妾一个人盯着南三所那边,真是不济。若非底下奴才告诉妾,妾竟不知,您给皇嗣们分赏的东西,可都是应时应景的,孩子的事儿,什么也都在您心上放着。明儿就叫公主们把赏赐用上,不能平白受了好处,却不同您谢恩了。”
容妃见话,也直接越过秋佳氏的话意,温声笑道,“奴才要是不回话,妾也不知。小四顽皮,这两日又想贪凉。皇后娘娘赏的手炉,也是为他想的周到了。而靖穆,倒是问安时就在钟粹宫里得意上。”她说话时,常在墨佳氏则始终觉得容妃,似乎是在怪皇后对四皇子所赐之物有什么不一样的居心。
显秀留意到墨佳氏的神色不同,只看了一眼皇后与容妃。而皇后,自是垂首饮茶。等茶饮罢,皇后才道,“明儿,诚嫔与瑜贵人和全贵人,自是少不得要与我分忧。只是,诚嫔你也该教教图尔敦氏。好在你们是一宫的,教得了她,你也就不会一个人累着。她也是宫中老人了,总要有些长进才好的。”
图尔敦氏闻言,颇感意外。倒是诚嫔,却与皇后笑道,“娘娘说得是。”皇后此意,不是敲打,而是彻底不语图尔敦氏翻旧账的意思。诚嫔见此景,免不得要为图尔敦氏高兴。只是见这个小常在还傻愣愣着,也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娘娘这是施恩,且是大恩,你也欢喜的忘了?快与娘娘谢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