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得信瞒太后
卯时,小卫子不在坤宁宫,而冯嬷嬷心里自有焦急,却也不敢往皇后跟前凑。御花园与箭亭一桩事,而夜里乐寿堂一桩事,她倒是省却了好些理由。嬷嬷去查事前,只将知礼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叫她把差事做的多尽善尽美,只求一件事,那就是给主子抒怀,让主子高兴,龙胎万万不能有事。
嬷嬷是寅时就走了的,知礼望着冯嬷嬷远去的身影,又回身瞧了瞧殿内暖阁的方向,低头时是蹙眉模样,再抬头来,倒是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嬷嬷夜里没踏实,她作为一个奴才也没得踏实。她也怕有人来报信,总算是拖到了天明。她朝着旁人道,“手脚都再轻些,主子要醒了,先伺候洗漱吧。”
宫中夜里好似人仰马翻,偏偏皇后这夜歇得无比踏实。哪怕外面人手脚再轻,她也听到了。只是因有着一夜好眠,这会儿眉眼处也没有不满的样子。“嬷嬷。”等人再到近前,却是知礼。她倒是笑了,“嬷嬷呢?”问过话,也就想起来自己昨儿对冯嬷嬷的吩咐。只轻声道,“看来还是有的教有的救。”
知礼见皇后醒了,只上前先行了礼。“可是奴才们吵着您了?”她又回身看了身后的宫人,再扯了扯衣角,歉然道,“嬷嬷往日都教了的,可奴才学的不好。不怪她们,都是奴才的错。”她小心翼翼着再抬眼看皇后,才说了嬷嬷的去处。“嬷嬷寅时就去给忙活了,大约是帮主子再去看膳食单子了。”
皇后此时正靠在枕上,见知礼这帮人求情又惭愧的模样,只笑着招了手。“不是你们的错。昨夜歇得踏实,卯时前就醒了。”她再瞧瞧暖阁里的其他人,倒是小卫子也不在。“小卫子也被嬷嬷叫去了?”又是随之一想,只当是有些事光是冯嬷嬷一个人不好去问,有个坤宁宫的首领太监倒是好办事。
知礼正拧着湿帕子,听了皇后的问话,却也不慌。她将弄好的帕子送到皇后手上,才笑着回话。“公公和嬷嬷办事,都不拖泥带水。只要手上有差事做,从来都是利索得很。不像奴才,遇事就慌了。”而后,又岔开话来说。“嬷嬷走前没交代一件事,得请您示下。皇上中秋前让做的百蝶袍已妥了。”
皇后见知礼一说到百蝶袍,后面捧着放袍子托盘的人也就上前走了几步。等宫人把袍子展开在眼前,倒是眼前一亮。湖蓝色缎地,绣着不少菊花和姿态各异的蝴蝶,确实是好看得紧。敷过面的帕子被她放在了知礼的手上,才轻抚着这件百蝶袍。见袍子就想起了皇上,唯有点头,“皇上的眼光极好。”
知礼在一旁站着只笑,“奴才方才看到它时,就觉得衬您是再好不过的。”她又收了些笑意,又道,“衣裳是极好,等皇上回京后,穿着它见皇上才是。若是嬷嬷在,还是会劝您,万万不能穿去慈宁宫。”她只适时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叹息道,“奴才是不大明白,这么好看的衣裳,太后不喜吗?”
皇后挥了手,这衣裳就被宫人拿下去收好了。等漱过了口,她才笑着指点了知礼一句。“你能记着嬷嬷的话,也是用心了。好衣裳,自然是人人都喜欢。可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裳。太后要是见皇后一身招蜂引蝶的衣裳,自然要不喜了。只会教训说,由着皇上胡闹,一国之母如此,太不庄重了。”
知礼侍奉皇后穿衣梳妆时,外面却有人拿着封书信送到皇后面前。“奴才正在洒扫,也不知谁放的。”知礼心知,这便是给皇后报的信了。她接了书信,呈给皇后,当中却是一个字也不言。只是佯装一副好奇的神色,上下打量这个来报信的奴才。就是不知他和自己一样是皇上的人,还是鱼爷的人。
皇后把书信拆开,看了两句,就叫宫人暂且退下。她只留着知礼和那奴才在一旁,拿着书信的手倒似是捏紧纸张。心里也清明了,怪不得小卫子不在坤宁宫。想起曾见过的那个妇人,只对知礼道,“把这信在殿内烧了吧。”再去看那奴才,却是没说什么就叫退下了,一时间也没想那奴才是否干净。
等皇后用过了膳,倒也离着辰时不远。她迟迟没去慈宁宫,就是没定好要如何面对太后。要叫太后知道了,她也怕太后多想。可皇上留在宫里的眼线,她又很顾忌。想着想着,又想起庆亲王福晋,知道福晋如今也是被万祜去瞒着的,她就更觉得头疼。如此,耗费了不少工夫,才磨蹭着去了慈宁宫。
等皇后带着人去慈宁宫时,显秀早已在慈宁宫侍奉太后用过了早膳。本来这差事也轮不到她,怎么说容妃且也在慈宁宫呢。可不知为何,楚康自接了一个奴才来报的口信,匆忙中与苏束说了几句就出去了。而苏束,就把她推去太后跟前。显秀这个清早,除了读经,又是侍膳,可算是过得无比充实。
皇后进了殿,今儿与容妃面露微笑也都省了。容妃照规矩问安后,皇后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从她身旁就走过去了。这一幕,倒是让殿内的奴才们都看个一清二楚。容妃面上没有恼怒,等重回座上,她只是默默思忖。她不接奴才送来的热茶,只叫放到一旁。而乐寿堂的事情,她这会儿倒是不知。
显秀在太后一旁,这会儿手捧的倒不是经书了。一本游记,她读起来时也看到了书上有不少手写的文字,想来这该是太后很喜欢的一本书了。正翻下页时,皇后进了暖阁。可没等她要放下书来问安,皇后却拦住了,只叫她继续给太后读着,她也就垂首继续。观其皇后神色,却没瞧出有心悦的模样。
皇后给太后行礼时,苏束也没闲着。搬来一个绣墩,放在太后床前。太后固然是要先问问胎像可好,等皇后把该回的话都回了,她却道,“说来也是有意思了,楚康得了赏本该勤勉。可今儿却见不到人。”太后指了指苏束,“她都不知楚康去哪儿。你身边的奴才,可要约束好了才是,莫要像他们。”
苏束笑的很勉强,却又屈膝道,“是奴才们的不是,叫主子委屈了。”再看向皇后,苏束却道,“皇后有主子您的惦记,想来那些奴才是不会做不好差事的。”楚康去哪儿了,苏束确实不知。他就只扔下一句“坏事”,这叫嬷嬷怎么猜?况且,楚康还明明白白地给了一句话,“在主子面前不能说”,她这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要说也没得说呀。
皇后心中有数,大约是和小卫子一个去处了。她这时才笑了笑道,“楚康办事一向有章程,兴许是背着您去做着要给您分忧的事情。他是不在近前,嬷嬷还是在的。”说罢,她又指了指在一旁读书给太后听的显秀。“阖宫上下,也就能挑出那么一二个得用的,这会儿也都在您眼前了。万万不要动气。”
见太后笑了笑,皇后才斟酌着在她面前继续说话。“皇额娘,我倒是有桩事,要同您说。”见太后颔首,她才道,“延璟的伴读虽还未定,但是按日子算,皇上离京前定下的,请琼州云家宗子入宫,也就是今儿了。可今儿要料理的宫中庶务甚多,我身边也找不出个妥当的人来。就想同您暂借个人。”
太后在一旁听着,没有立刻应下,反而是问了皇后一句。“我身子有恙,也好些日子,倒是不闻外面的事情。是敬事房的人如今不会当差,还是内务府连敬事房也管不住?”皇后没有明说御花园和箭亭的事情,可太后也不笨,什么样的庶务能叫皇后身边的奴才都要派出去。说完,太后又看向苏束。
皇后抢在了苏束前头说话,她看着太后慢慢说起来。撇下御花园和箭亭的事情不提,只说了些人心浮动的小事。最后,又道,“之前水公公在璟儿面前做的极好。虽然拜师礼还不曾有,但皇上是满意云家宗子的。可我想还是有个妥当的奴才去瞧瞧,也好叫您和我都能不悬着心。说不准,师徒会说伴读事。”
说起伴读的事,太后也算是应下了皇后的所求。她叫停了显秀不用再读,也有些话想私下与皇后说。显秀得了旨意,退下前,却朝着皇后多磕了一个头。“宫里姑姑告诉妾,说您惦记着妾喜欢,竟然给了双份的恩典。妾回去知晓后,就想着何时谢恩才好。如今在这儿,倒是正好。也免了人多口杂。”
显秀没有特意去坤宁宫谢恩,自是免去不少是非口舌。皇后见自己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恩典,对方却没有张扬得意,心里也是满意的。再想起之前嬷嬷提到的秋佳氏和韩答应,高下立见。“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你多谢恩。我如今口味变了,只放着,也是糟践东西。你真喜欢,也是帮了我的忙。”
等显秀退下,皇后倒是把蜜饯的事情都和太后说了。“宫里可给的东西就那么多,自然有人嫌少,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是宫中奴才,大都是有样学样。如今您身子康健了,我也好腾出手去叫奴才们好好想想怎么在宫中当差。”随后,她又叹道,“正白旗的出身,如今能不招摇,也是实属难得了。”
太后知晓了皇后与显秀的这么一桩事,也是笑了笑。之前自己是教训过她的,可如今瞧着也是安分守己的人。如今再听皇后讲了,也就颔首赞了一句。而后,就对着皇后问道,“虽说皇帝定伴读,可你心里也得有些章程。事关延璟,你也要问问他的意思。不是要全顺着他,可也不能不听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