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未按约而来

    巳时以后，蒙古诸盟部旗的使臣，倒是都如约而至到了避暑山庄外等着觐见皇帝。而内藩属与外藩帮的使臣们，却有一些依旧没到。小兴子听了温亲王差来报信的人的话，高丽、琉球等地的属国使臣都到了，可暹罗和缅甸倒是一起都没了消息。而此时，倒是珩克在外面先代皇上召见着那些来的使臣们。

    陈航见徒弟颠颠跑来，还一个劲地抹着额头的汗，才甩了拂尘，拦在了想跨门槛而进殿的小兴子。“昨儿才夸了你，今儿御前的规矩就忘了？什么事情值得你慌张。就这么进去给主子禀事儿，你有几个脑袋？”训斥了他，大总管又掏出个帕子，“先把你这一脑门的汗给我理一理，气喘匀了再进去。”

    小兴子也是一时昏了头，见师父在自己忙中出错时救了自己，忙磕了个头。接过帕子抹着汗，这才把外面的事情说了。“师父，皇上与那些人原定的日子就是今儿。可王爷说，暹罗和缅甸的人却没到。这会儿，也没个音信。这要是迟了，主子定要怪罪的。蒙古诸盟部旗的人，可还都守了约的。您看？”

    大满称雄于世，这藩属国凡是记录在册的，也有近二十个。每年秋狝，也总有些属地属国的臣子来一同参与这盛事的。陈航听小兴子说有人在秋狝大典前迟来，愕然之外又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再抬眼见徒弟这神色未定的，只好指着他道，“在这儿等着。”说完话，回身迈步，就跨过门槛去到殿里了。

    皇上正在殿内与忠亲王说话，“蒙古各盟部旗来的那些人，朕想了两日，此刻就不见了。如今珩克在外面代朕见他们，也不算失礼。等秋狝的时候，正式见见就罢了。此时也不算给他们个闭门羹和下马威，只是要叫他们心里好好斟酌斟酌，是牢牢端着朕赏的饭碗，还是准备脚踩两只船要来与朕反水。”

    承泰没料到皇上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蒙古的人留，可心里算盘响起来，也觉得皇帝是有理由明着表态不悦的。他也就笑着应了，“既然是不见的，都不见自然是对的。既然皇上有旨意了，臣再说一事。”他又说起准噶尔的那个十七王子，“他这两日只怕也该到了，皇上是否要见一见？臣以为当见。”

    这几日倒是把准噶尔那个不受宠的王子也给抛在了脑后，皇上抬起来拿折子的手，就顿住了。“见是要见，可也不能太正式。在山庄里挑个景致尚可的地方，并请你与承海一同作陪。可咱们也不能白白见了不说话，得叫蒙古那些人也知道准噶尔的人提前于他们与朕见了面。叫他们自己凭能耐体悟。”

    忠亲王立时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意，笑着挑了大拇指，“您这个想法好。就是要乱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也着急上火一回。”他接过了皇上递给他的茶盏，也不客套，掀开盖子就饮了。饮着饮着，他又道，“不过这给外面透风的事情，还得需要陈公公和兴公公去做。如今外面的人，都盼着他们得空的。”

    皇上正拿上折子，低头看着上面的话。倒是不置可否，颔首道，“陈航和小兴子要是得了什么机缘好处，合该叫他们请你这个王爷吃茶才是。”说着话，他却皱了眉。“好端端的太平不要，总是要不消停。暹罗和缅甸倒是又开战了。这份折子，你怎么看？”又合上了奏折，带着气，就扔在了一旁。

    承泰当着皇上的面前却叹了气，“他们与咱们大满，未必是真心实意的俯首称臣，只是奈何不得，谁叫咱们有仁君圣主，且又国力雄厚。如今，两方却又都给咱们递了折子，求咱们□□上国来主持公道，倒是也不好偏颇于谁。您不如压着，秋狝过后，各打五十大板。他们愿意闹，当地的百姓可是不愿意。”

    陈航就在皇上与承泰说话时，走上了前。他只听到承泰的话，却不知又是谁和谁的不是了。他在皇上跟前止住了脚，躬身道，“按着约定，今儿该来的人，且心里装着主子的，也都到了。温亲王在外面代您召见着。您可要有什么旨意？只不过，倒是暹罗和缅甸，却没有按约定到，目前也失了音信。”

    皇上本就与承泰说着暹罗和缅甸，见陈航却报来这么一桩事，脸色顿时就沉了。忠亲王见此，不得不道，“皇上，臣以为他们应是没胆子真失约的。好再二十八日才是是最后一拨人到的日子，若是所有藩属地和藩属国的人都来了，他们依然没来，再下旨意。只怕都是外战之故，才叫他们失了分寸的。”

    心里对藩属国违背和约而战的事情本就不痛快，在秋狝事情上，又不按着日子来，这在皇帝眼中，不单单是失礼失分寸的事情，堪称是不把大满这个上国放在眼中。可有了承泰在一旁说句公道话，皇上才压住了心里的不满。“告诉温亲王，朕繁忙，就不见了。且让那些人静候，二十八日再言其他。”

    承泰又与皇上进了一言。“大满也是上国，皇上气度自然不能与小国计较。虽然他们此刻没有礼数，但是上国还是要照拂万民的。叫巴果大人派侍卫处的人，前去打探打探。且着便衣，以免惊动外面的人。若是探了消息，就速速回报。若探不得消息，二十七日时也必须回到山庄来交差，不能耽搁。”

    皇上很是认可忠亲王的话，便对陈航道，“听着王爷的话了？”见陈航点头应下，才又特地交代了一句。“这些使臣这些日子，朕是不见了。可若是准噶尔的那个十七王子来了，你需告诉珩克，到时要在山庄里赏景时见见他。也得请温亲王作陪。”再瞅陈航又要退下，他道，“且等等，有话问你。”

    陈航心里翻腾着这倒霉催的暹罗和缅甸的使臣，又咂摸着蒙古的人，虽然他还没悟出太多道理，可也瞧出蒙古这会儿是也得罪了主子了。他心里主意发散的快，却又想起了庆妃娘娘。也不知娘娘的阿布如今到没到？这心里事情一罗列起来，也就慢了一步。躬着身道，“主子您吩咐，奴才都听着呢。”

    皇上对着自己的大总管，总是有些好脸色了。“来了这么些天，你也是忙的很。出紫禁城时，朕就许你给你几天假，可朕还真离不得你。打今儿起，你且每日卯时到午时当差，未时后就下去歇着你的。这地方也大，你且都去走走转转，也代朕去瞧瞧外面的人。说起来，这几日也收了不少孝敬了吧？”

    陈航半分藏私也没有，倒是从衣裳里掏出不少银票。“打您入驻避暑山庄，往来人等，打着各路名义给奴才的吃茶钱，银票这些都在这儿了。奴才歇脚的地方，还有百十个荷包，里面也装有不等金、银裸子与金、银瓜子，和一些散碎银两。奴才也留了心，送钱的这些人，也都记录下来了。您瞧瞧。”

    大总管把名单都随时备着的，他呈上给皇上，却擦了眼角的泪花。“主子，按规矩，未时该是午膳的时候。奴才要是未时就下差了，光留小兴子在您身边伺候，奴才心里可是难安心的。还求主子，好歹叫奴才伺候您用了午膳，再下去歇着。”他这番恳切，却也倒是没作假，唯恐皇上被奴才怠慢了。

    皇上对那摞银票丝毫兴趣没有，反而是推向陈航。他看着名单，倒是笑了几声，“好家伙，这些人也是舍得。啧，动辄上万两，少则上千两，这百两银票却都不稀罕送了。承泰，你也来瞧瞧。朕的这些臣子和奴才们，倒是比朕还大方。”这名单上，不单单又人名和在哪当差，连孝敬的钱数都写明。

    忠亲王笑着摇头，“臣不看。这些人，皇上心里有数就好。若您觉得谁不对了，到时再吩咐臣等。”承泰也是极有分寸的人，他似笑非笑瞅着陈航，又道，“也是难为陈公公了，居然都记得这般妥帖。论起对皇上的心意，只怕放眼朝中，也没有几个能在御前当差当到如此地步的。大总管就是大总管。”

    皇上知道承泰也是避嫌，也就把名单收下了。“那些银钱，你自己收好。要是看到谁当差当的好，借了这些人的慷慨去做人情就是了。”瞅着陈航也是忠君爱君的模样，皇上呵呵两声，又道，“小兴子伺候朕是没有你更顺手，可朕也不是白放你去走走看看的。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多辛苦。”

    陈航没有与皇上矫情和推辞到底收不收这些银票，但凡是皇帝赏他的，他从来都是坦然受之。银票重新收好，他仔细斟酌了进殿后皇上说的这些话，马上就明白上了。“主子，奴才明白了。”知道皇帝要敲打蒙古来的人，大总管心里倒是立马有了一个章程，该先去哪，谁会是多嘴透风的人，都有数。

    皇上与忠亲王笑着看陈航如此懂事，还没夸他，就见他又道，“主子，庆妃娘娘之前求您的事儿，奴才一会儿就去拿。”他说的还算隐晦，其实是想问主子，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博尔济吉特氏的使臣，您也不见吗？可当着忠亲王的面，这么问主子，实在是有些显得皇上也要看女人的脸色，失了颜面。

    皇上才“啊”了一声，可左右一想，却也还是不见。拿定主意后才道，“你去给庆妃拿东西送去便是。蒙古最近不像样子，朕哪个盟部旗的也不能见，不好现在偏颇。不过，该赏的也不能不赏，要是你往后出去见到他们，只需说圣意都在秋狝时。朕与博尔济吉特的情谊，是不会因为旁人而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