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西配殿是非

    褚让没有刁难彭一，只把禹尔氏贵人跟前一个颇为伶俐的宫女与一个最是少话的太监派给了彭一。而在答应舍颜氏的西配殿那边，派人前他又特意对彭公公道，“昨儿你也见了那边是什么样的人，一会儿进去还请小心些。里面那个，是舍颜氏跟前的。我再把一个好性子的公公一并派过去给你。”

    那八位公公自是不懂褚让的话，可彭一是明白的。他忙拱手，“谢过褚公公了。”在褚让的注视下，他没有带人先去西配殿，而是只先领人去了东配殿。褚让心里也就更加疑起来，便趁着他们在东配殿的工夫，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去了西配殿。且边走边道，“只有你和她，可能还是不够，去叫玫儿。”

    那小太监只是微笑点头，却不说舍颜氏身边那个宫女的闲话。他抬眼望了下西配殿，便去耳房将玫儿也叫到了褚让的跟前。褚让瞅瞅眼前二人，“要是里面那个因为受罚对敬事房的人爱答不理的，你们两个就多替她担待担待。别在里面吵闹出什么动静，敬事房那个领头来的人若有求，照规矩做就可。”

    叫玫儿的那个宫女点头应下，褚让见了才又对着二人道，“舍颜氏爱同奴才挑刺，她这眼下又不在的，你们也得盯好了里面。丢什么兴许不大可能，可物什偏了位置的，又或是破损了什么，这回来瞧见，就又都是一桩倒霉事。你们两个，要多给敬事房的人帮衬着。要是有什么闲话，等他们走了再说。”

    褚让叮嘱完二人，就上台阶敲了西配殿的门。叫了两回门，里面那宫女才给殿门打开。依旧是不情不愿着，只是见是褚让，才没有说什么。她瞥见东配殿那边有人进出，才借着话道，“只顾着自己当差，却搅合旁人。那要命的宫规，照这么耽误下去，怎么抄的完。真是晦气得很，这门我也不关了。”

    褚让见她要转身回去，却上前拦住了。“你这脾气真的是该收收了，回头叫内务府的人给你记一笔，再给你发配到更清苦的差事上，还能有现在的清闲？”他又指了指身后的玫儿和小太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体谅你，也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让这二人到时给你搭把手，不耽误你抄宫规。”

    玫儿是舍颜氏的宫女，往日也是常与她打交道的。见玫儿叫了声矜儿姐姐，她也是翻个白眼应下。“只就我一个倒霉也就罢了，公公还又添来两个。要是答应回来，有什么地方又寻出个不是来，她和他也好不到哪去。”这话应是好意，可叫她说出来，反而刺耳了些。只见她瞪了褚让两眼，又甩了手。

    跟着褚让的公公看了褚让一眼，才对着矜儿道，“矜儿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叫你一个人在，有了什么不是就真的是你一个人的错了。好歹我们两个也能一起瞧着，万一小主回来训斥什么，也好有个见证。姐姐只管写你的去，就算我不知道的，玫儿也是跟着主子的人，尽量不给你添什么乱的。”

    小太监的话说完，玫儿也抬头对着在殿门口前站着的矜儿连连点头。“小主虽然爱在一些事情上计较和挑刺，可也不是十分不讲理的人。只是她十分在意细节上的事儿，什么东西摆回什么位置还不算，要方位也不能错。这么揪着细微处的人，等一会儿人多手乱的，矜儿姐姐一个人怎么好顾的全呢。”

    矜儿瞥了两眼小太监和玫儿，又将头歪仰着道，“好事儿上不凑，偏偏上赶着自投罗网的，我也是服气。”目光再重新落回二人身上，她才勉强应了，“别就嘴上说的好听，一会儿别给我添麻烦才是正经。不说敬事房的人，就是你们两个，拿了捧了的什么东西，也都千万小心。还笑？我可没说笑。”

    见小太监与玫儿一起笑着颔首应下矜儿的话，褚让也就没有可担心的了。他只叫三人进殿去，自己站在院子里。因为一时没事，他就又寻思起在钟粹宫的这些敬事房里的奴才。不仅是彭一，便是今儿没出面的苏公公，他也都觉得像是毅亲王的人。可这也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想，可却半点没有实证的。

    方才褚让与已进了西配殿的三人说话时，敬事房里那个瘦弱的小公公站在外面也是都看到和听到了的。他不知矜儿为何敢在褚让面前如此说话，却也意外知道了舍颜氏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心里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褚让是连宫女都要让着的首领太监，有些瞧不上。他若有所思后，便又进了东配殿。

    彭一与人核对过新册上的东西后，正要招呼众人去西配殿，瘦弱的小太监却把人都挡住了。他将在外面看到和听到的说与众人听后，彭一却没有笑话褚让。他反而平淡道，“既然那边的小主不大好打交道，好在眼下人不在宫里。我们且小心着些就是了，省的后面发生什么扯皮的事情，也不好交代。”

    彭一提点众人，自是有人听有人当耳旁风的。当耳旁风的人，甚至在经过褚让身边时，还特意嘲讽着笑了笑。等众人跨进西配殿门槛，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再往里走，置瞧见一个宫女似乎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对着一个小宫女哪哪都是意见。可那小宫女，却是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的，只是陪笑。

    矜儿见敬事房的人进来了，脸色却是一沉。她不知彭一是鱼爷的人，便是知道了，她也是敢照样说的。“悄无声息就进来，您倒是好歹在门前招呼一声。甭管是哪儿的人，都要记着规矩。”她哼了一声，又道，“皇后娘娘只说东西六宫的奴才们，可还是敬事房的人更好命，有什么都有内务府撑着。”

    玫儿见跟着彭一的公公中已有人是神色不快了，她赶忙上去见了礼。“矜儿姐姐见我有错，免不得要多说几句，没想到竟叫您等看了笑话。彭公公，若需要我们做什么的，也不用见外，直说就可以了。”她又对矜儿道，“姐姐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说着，也对着矜儿屈了屈膝，以示谢意与明白。

    彭一没有与矜儿动气，他捧着册子先在殿内转了转，然后才叫其余公公对着册子和东西一个个去查对过。那瘦弱的小太监对矜儿本就印象不佳，正放回一个软枕，哪怕听了矜儿在旁说小心，那公公也是顺手就摆过去。“宫女姐姐，我们不敢劳动您。您且去歇歇饮口水，莫要再说话了，别累着您呢。”

    被褚让指派来的小公公，瞧出矜儿要瞪眼吵上了，他赶忙抢在矜儿动手之前去重新整理了那软枕。他又特意朝着几个敬事房的公公道，“这殿内有些东西，已经老旧。不过从前的人没有记的细致。若是有哪些需要上报上去的，也辛苦您等给记一笔就是了。这软枕，像是里面也该翻新了，手感不好。”

    彭一闻言，也走上前去。他没有把软枕拿在手上，而是在就摸了摸边边角角。他看着同来的公公道，“这位小公公说的是，有些东西，若是老旧了，该记的还是要记。”他又特意走到瘦弱的小公公身旁，只道，“你去那边看看吧，这儿也用不到这么多人。”说着话，他又对着钟粹宫的那三人笑了笑。

    矜儿见彭一识趣，就只是脸色不好的哼了一声。她方才将那八个公公都瞄了瞄，然后又用着掸子当着彭一的面把他方才碰过的软枕拂了拂。“玫儿，你仔细着小主浮头放置的那些东西。有的要是被放错了也不一定打紧，可有些东西，破一丁点，等小主回来后都要算账的。要是不想挨饿，就赶紧盯着。”

    瘦弱的小太监才换了地方，背对着矜儿与彭一那处，他也不屑着撇了撇嘴，然后对着敬事房的人做了个鬼脸。有些奴才，也就想笑不笑的垂下了头。有奴才因为后退一步想让过跟前的人，却不想没站稳。这一侧摔是没摔倒，可手上方才借里撑着的地方，却扶错了东西。“啪”一声，一个匣子就掉下。

    彭一闻声，马上跑过去。他先问了问那奴才，可有摔伤扭伤。见人确定没事，他才将地上的匣子捡了起来。这会儿再打开匣子瞧，里面放置的那个砚台已经破损了一角。他皱着眉，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砚台可贵重？容敬事房赔给答应，不知可行与否？”他对文房四宝那些东西，是历来不精。

    矜儿气得直跺脚，指着那摔倒的奴才就说道，“东西贵重不贵重的，都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情。你们是赔得容易，可我们三个却还得背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到时挨的骂或打，你们也陪着吗？”她一把夺过彭一手上的匣子，正因她摸到匣子了，脸色又是一变。“砚台坏了，这匣子也破了，可真行！”

    彭一且拦下敬事房的人，有些人因为矜儿言语不客气，要上前争闹。彭一连连拱手，“这匣子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不论答应那边如何说，回去后我自会与苏公公请罪的。也是我的不是，没好好看着他们。若是姑娘在答应面前受了罚，我也一同认下。”他这一说，那个倒霉的公公也上前告了罪。

    矜儿气的只拿着东西出去寻褚让，弄坏人东西的公公瞧着彭一也是连连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方才没站稳。”他没有牵扯那个与他抢道的奴才，有什么错，也都是一人抗下了。他又对着玫儿与钟粹宫的太监道，“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便是罚我在外面跪着也是可以的。”这话一说出口，他还真就去外面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