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把人请进去

    褚让目瞪口呆，也就只有摇头又点头的份了。“他久不出山，我都快要忘了内务府中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了。”这再看向那小公公的眼，倒是认认真真把人上下打量起来。等再抬眼与苏公公对视时才道，“果然得你亲自跑一趟才行。那怎么着，是我领着他去见见钟粹宫的人，还是你也跟着一起来？”

    苏公公先瞅瞅那小公公，斟酌一番后才道，“若请褚公公带着你去走一遍，你说可行？”问了那小公公，苏公公才挺直了腰板。“容主子已经歇下了，我要是也进去，怕脚步声太多，惊扰着她就不好。你到时也要挨骂。”他这话说的真切，面上也有避忌的事情，然后就只等着那小公公与褚让来说。

    小公公把那双眼睛对上褚让与苏公公，神色中透着腼腆和谨慎，“还是苏公公也一道吧，由您和褚公公一起，奴才心里也好有更多的底。咱们轻手轻脚些，把前面后面都先瞧一遍，然后又什么话，都回前院时再说。”再瞧两眼褚让，却也是十分恭谨的。那双眼睛，也是清亮无比，并没有掺杂什么。

    褚让在小公公瞧他时，也不忘把这奴才与苏公公一起都抬眼看了看。他嘿嘿笑着，“到底是鱼爷给你派过去的人，那就一起吧。”褚让刚想转身迈步，又拍了脑门，“咱们说了这么半天，倒是还没请教，怎么称呼他？总不好只小公公小公公的叫着，那也太失礼了。回头我若见了鱼爷，也不好说话。”

    苏公公也啊了一声，然后呵呵笑道，“是我糊涂了。他姓彭，家中排行老大，故而本名是彭一。你叫他一声小一子也成，或是称呼他彭公公也可以。”他指了指彭一，然后又对彭一道，“皇后娘娘有旨，叫宫中各小主要行事安分。所以若是你到时领人上门，千万别落了口实，万万不要得罪那些个小主。”

    彭一不言，就只是颔首应下苏公公的话。褚让瞧在眼中，同样笑笑不语。他就这么领着苏公公与彭一跨过了钟粹门的门槛。等过了那垂花门和影壁，也就是前院的正殿了。“这儿就是容主子见人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约摸着有三四年没变过了。到时你拿入档册子对着看了便知。那两侧就是东西配殿。”

    彭一见苏公公瞅着东西配殿皱眉，便问道，“可是这东西配殿有什么不对？”因为三人现在都是在前院，说话声也就没有刻意压低。他又朝着褚让请教起来，“请教公公，这东西配殿，现在是做什么用的？”他还特意扬头看了眼上面的构造，却是丝毫没明白苏公公是为了什么皱眉，只有心里纳闷。

    苏公公指了指东西配殿，回的是是彭一的话，目光却是看着褚让的。“这钟粹宫，除了眼前这正殿外，前院与后院的殿宇也还是一个牌匾都没有吗？”大约是不大认同这个事儿，他摇摇头又道，“我记着容主子在宫中册嫔那几年，前院这边的东西配殿，是当做书房用的。那时候，各宫里算是独一份的。”

    褚让点头，又瞧着彭一道，“前院的这个东配殿，还是小书房。西配殿早些年开始，就是小库房了。”想起容妃那些年的恩宠，褚让却也没有怎么倨傲的。指了正殿，又语气依旧平平道，“这些年，宫里唯一不变的还真就是牌匾。除了正殿上有的那个牌匾呢，在钟粹宫里你倒是也见不着其他的了。”

    彭一见苏公公与褚让说话，也就抬头瞧了瞧那个用满文与汉文都写着钟粹宫的牌匾。“后院正殿也不曾挂匾？容主子没同皇上要过吗？”他在紫禁城当差的时日短，自然不知苏公公与褚让话中的那些言外之意。他这么一问，也引来了苏、褚二人的沉默。只是好在于他也不是一个非要刨根问底的人。

    苏公公不愿揭旁人的伤疤，只是在微微一笑后，叹了口气。“有没有的，有也是没有，没有的却也是有。佛家说禅机，咱们就说舍得。”他也不管彭一听懂了没有，也就不再提了。再指了东西配殿，“西配殿若是当库房用了，那到时记册子也方便了。无非是一些架子或者挂灯之类的物什，倒轻省。”

    褚让又为彭一道，“彭公公若是算好了何时带人来，也得先估摸一下你要为它耗费多少工夫。前院的正殿与东配殿，若办起来就没有西配殿快。这还仅仅是前院。你心里有数，才好不耽误你的差事。”他抬了右手指道，“走吧，带你去后院先走一圈。”说着，就领着苏公公与彭一去了钟粹宫的后院。

    到了后院，苏公公见那种栽的四颗玉兰，却是笑了笑。笑过了，也就没有再说话，就随着褚让走。不过，后院中除了该当值的奴才，倒是也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那东西配殿，也是殿门紧闭，至于耳房什么的，也都是闭门的。苏公公见此情景，也就心中有数了。他微微拉了彭一的袖子，特意给他指了指。

    褚让朝着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和小宫女招了招手，等那二人小步紧走上前后，他才道，“宫女和太监各留一位在殿外守着，其余的人都给我叫到前院去。手脚要轻，若吵到主子了，你们自己掂量着。”交代过后，他就领着苏公公与彭一，先朝着东配殿那边走去。也就还差那么三五步了，他就又停了。

    他到殿门那轻轻敲了三声，苏公公和彭一便见那紧闭的殿门虚开了五指左右。里面的人大约是见到了褚让，才又将门开开，只身出来后殿门又是关上。褚让低声与那宫女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彭一。见那宫女颔首应了，这才走到苏公公和彭一的身边。他又特意叫宫女与彭一见，二人且都瞧得清楚。

    苏公公扫了一眼这情景，也没有说话。褚让见二人认了脸，也就又带去了西配殿。那台阶都还没上，褚让却又刻意更压低了脚步声。他还对着苏公公与彭一做了有一个手朝下压的手势。这到了西配殿，也同样是轻敲殿门三声。不过，这回里面的人就没有东配殿那边的人反应迅速了，等了有一会儿。

    褚让还是压低声音说话，也还是指了指彭一。那宫女不情不愿一般，探头着扫了几眼。也许是拗不过褚让，最后也还是出来了。她一出来，褚让就对彭一招手。二人相见，彭一还是恭谨有礼。苏公公离着他们二人也就三步距离，看在眼里，却是无声着呵呵笑了两声。褚让这才又带着人回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褚让才算大了些嗓音说话。“这位是敬事房的彭一彭公公。”他为那些列队站好的宫女与太监介绍了一二句，又把陈设入档的事情说了。“若是哪天敬事房来人，你们也是要跟着的。前院后院，哪怕是库房耳房，该记的地方，一个也不能落。回头，我会给你们分配好。没别的事，散了吧。”

    彭一随着苏公公与褚让又来到前院那抄手游廊处，他才道，“您方才说耳房，这个我倒是疏忽了。刚才看了也是有两个耳房。这些，奴才都记着了。”再去瞧褚让，却是有话犹豫上了。他不懂，可却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这站在苏公公与褚让面前，瞧着坐在游廊上的二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算合适了。

    此时，苏公公却替他把话说了。“方才，你对东西配殿的人，怎么还不一样？这不就是一个贵人一个答应的。是贵人拿腔作势，还是答应行事矫情？这可真不像是你。若是哪个需要额外小心的，你直说。”苏公公指了彭一而瞧褚让道，“他是新手，自然不知其中门道。你指点指点他，他也记着你的情。”

    褚让见彭一行礼，却摆摆手。“东配殿是贵人禹尔氏，她不是个多事的人。西配殿是答应舍颜氏，这位不大受待见。”他也指了指上面，“这不是这两日都被皇后训斥过，跟着的奴才们也都吃了挂落。我这小心些，也免得再闹出点什么响动。嘿嘿，你要知道，这抄宫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千八百遍的算下去，滋味如何？”

    如此，苏公公唯有咋舌道，“外面只说皇后罚人，却没说抄多少遍。你这一透底，诶呦，那宫内其他各处的陈设入档，也还是叫敬事房的人都小心些吧。别回头叫旁人也跟着吃亏了。彭一，你可记得回去把该说的都告诉那些奴才。实在不成，还是找些会办事的奴才来做。错一个，吃亏的都是奴才。”

    褚让呵呵直笑，“前院三殿，后院有三殿，还有两个耳房。你得算好带的人手，还要算好带什么人合适。我这边，每处都能给你添些人手。多了不敢说，少了的且可以有十个太监，四个宫女。当然了，只能用伺候容主子的人。贵人与答应的人，还是别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公公，你说是不是？”

    苏公公想也不想，就点了头。“贵人和答应的人，各留一个宫女和太监在殿内看着就可以。用他们，确实也不合适。”他坐着又拱手笑道，“辛苦你半天了。彭一，褚公公对你这恩，你可不能忘。”苏公公说着，也就起了身。“真是小鬼最难缠，我还得回去问问去其他宫处的奴才们都办的如何了。”

    彭一揖礼，依旧是笑容得体。褚让挥手，只笑着把二人送出宫。等宫门关闭，他却收了笑意。回到后院的西配殿前，褚让却拿不准主意了。“真是有意思。怪到都是那么说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又招手，把小宫女叫在跟前，“记得晚膳时去南三所给小主子们把东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