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感叹与迟到

    显秀从慈宁宫回自己的静观斋，一时无事，却又不知做些什么好了。她歪首想叫南余给自己找本书来瞧，却发现居然没在殿内瞅见她。这再顺着明窗去看外面，倒是在院中瞧到了。南余正与杜落姑姑在外面，小声嘀咕着。显秀这才走到殿门处，朝着二人道，“你们谁得空，帮我找找前天看的书呢？”

    南余马上进殿就去给贵人寻东西了，杜落却上前在檐下没动。姑姑对自己要说的这番话，是有些顾虑的。再三打量贵人后，才道，“南三所的葛公公让人来传话了。南三所要和敬事房的人一起陈设入档，到时三皇子会暂时送去储秀宫。所以，要请主子也去瑜贵人那边帮衬一二。具体哪日，还未说。当中，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显秀哦了一声，惹来了姑姑一个白眼。杜落叹了一口气，“主子，那不是一般的孩子。”姑姑抬眼望着站在殿门处的显秀，显然是不放心她的。“到时，奴才陪您去储秀宫。我方才已经和南余说过了，到时静观斋的事情她来暂管着。”若非事情很重要，杜落也是不愿意离开景阳宫的，可实在是没辄。

    显秀对于杜落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微微颔首，心里一时还没去深思姑姑的话，她只道，“宫里的孩子，都不一般。您就是不提醒我，我也知道的。”这话一出口，再去看站在檐下的姑姑，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三皇子，是庆妃娘娘的儿子，却也是皇后娘娘抚育着的。是不一样，他身后还关联着蒙古。”

    杜落这才没有瞪着贵人，“就是这个理儿，所以您到时可要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您想想，三皇子只托付给了瑜贵人，这是为什么？也是因为她也来自蒙古。若是小皇子闹出点什么事情，您说外面的人会如何说？就算皇后娘娘会派去一个坤宁宫的宫女一起帮衬着，人言可畏，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

    虽然是秋时，可也还算是个暖天儿。偏偏，显秀叫杜落这番话说的有些打激灵。若非自己往日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还真要暗道一声是不是得罪了皇后了。果然是个不好做的差事，可宫中的差事，哪件又好做了呢？“眼下，还轮不着我先愁这件事。与它相比，姑姑还是想想慈宁宫的侍疾。”

    见贵人提起侍疾，杜落却没有那么担忧。“您与容妃娘娘一起侍疾，她如何做，您听吩咐就是。太后娘娘如今病着，那点儿注意力倒是不会朝着您去了。奴才以为，您到时只要是不乱说话，就没有什么危险可临。您就记住了，别主动说什么咸福宫，说什么皇上，老老实实的且当自己是个哑巴就好。”

    显秀眉头不展，却不是为了姑姑说自己做个哑巴。她已经和慈宁宫打过一次交道了，那回是挨了罚，险些没要了她的命。这太后就算是在病中，若再瞧着自己不顺眼了，还有什么比板著还难受的，直接也踹去兆祥所？想着，她赶忙冲着姑姑道，“您还是把那种能提神醒神的东西给我找出来装着吧。”

    杜落对贵人说归说，可也是很心疼的。见显秀是知道怕了，松一口气。“知道怕就好。在宫中，知道怕，就知道了谨慎二字。”姑姑把那鼻烟壶和提神醒脑的橘皮与薄荷，给她装了两个荷包，其中一个递给了南余。“侍疾的时候，还是让南余陪您去。您可记住，万事别冒头。听话，甭管是谁的话。”

    南余把找好的书放到显秀面前，才接过了杜落送来的荷包。对于姑姑的话，她也很是认同的。只是，她又比杜落多想了一层。“主子，姑姑说的这些都对。不过，还有一件事也挺重要的。您在慈宁宫时，还是躲着那个苏嬷嬷为好。万一她针对您了，说了您一二句，您啊，还是得忍之。难受也得忍。”

    显秀收好了那荷包，才想坐下翻书，为了南余的话，她又不动了。想到苏束那个人，她很是听劝道，“她不说我，我绝对不迎上去。她就是说我了，我也不对上她。她是慈宁宫头号大嬷嬷，这么一个人物，我当然知道自己惹不起啦。哎，我真心希望太后快康复才好，不然我去侍疾这事，真是太难了。”

    南余与杜落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贵人，就又见显秀把书放到一旁了。她对二人道，“这书先收着。我看，还是给太后抄抄经书吧。求一求康泰平安。若被人传出去了，也算咱们有心了。”显秀长叹一声，看样子，是真心不想再去慈宁宫领什么罚了。她使劲揉了揉额角，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皇后叫楚康去军机处时，嘱咐过他不用避着毅亲王说话。可是当时珩英根本没在军机处。这位王爷，巳时近午时时，他才慢悠悠着去军机处。皇上不在，他可算是觉得通体舒泰了。若不是府上的王妃劝他别在皇上出京的第一日就散漫，他倒是这一日都不想进宫的。他以为，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等到了军机处，他见庆亲王居然不在，惊讶不已。要知道，他来军机处之前先去的内阁。内阁那边可是也没有见到万祜的身影。“新鲜。”他哼笑了一声，自己是故意来晚的，那庆亲王是为什么？他想了想自己做下的那桩好事，只以为，难道家宅不宁，这第一日总理诸事就来不得了？嘿，有意思。

    他把军机处走了一遍，问过有无要事后，就打算去找大学士希林。可他那脚还没迈出军机处的门槛呢，迎面就看到了疾走来的万祜。当着万祜的面，他好歹还是收敛的。这就上前迎上去，喊了声王叔，然后才道，“方才在内阁没见着您，来这边也没瞅到您，以为您今儿又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担心着。”

    庆亲王皱了皱眉，倒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点个头，刚想同他擦肩而过，却又转过身来。“今儿，你来晚了。慈宁宫昨夜喊了太医，临近巳时，皇后让奴才来传的话。所以，我方才是去了太医院。今儿也就罢了，若是明儿你再晚了，偏巧再赶上了什么军机要是却无人拿主意，那可就没这么轻松的。”

    珩英还没来得及和万祜说上一句辩解的话，庆亲王连机会都不给他，只留个背影。毅亲王冷冷一笑，却没有追上去。他心里很幸灾乐祸，这太后生病，不管是为什么，可都是好事。最好和皇上有关，这才不枉费他各种给皇上挖坑呢。想着，他军机处和内阁也都不打算去了，就只直奔着内务府而去。

    才到了内务府门，那个走他门路的大臣倒是与他巧遇上了。这位总管内务府大臣之一巴罕，正面朝着毅亲王。他打断了正给他回禀事情的一个公公，而是面有喜色一般，朝着珩英行礼。“问王爷安。”得了免礼二字，他才喜滋滋道，“王爷，今儿有几桩事，不如一起听听？”巴罕指了指跪着的太监。

    见珩英挥了挥手，巴罕就笑呵呵道，“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与王爷。”毅亲王见巴罕如此眉飞色舞，瞬间就联想到了方才庆亲王与他说的事情。几乎是嗤笑着，说出一句让巴罕错愕又佩服万分的话来。“有那么一个儿子，咱们的太后不被气病几回，那才是新鲜。这回，她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跪着的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只道，“太后想进咸福宫，结果被堵在了咸福门处。咸福宫里坐镇的人物，是云爷。”刚说到云爷二字，小太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错了，是云光。”说到这儿，小太监又道，“也是他们命好，昨儿皇后也过去给求情了。太后大约就憋屈着回了慈宁宫。夜里就病了。”

    小太监这话平常，可是唯有说云光二字时，毅亲王才面容微动。“我这个皇侄好手笔。”珩英与云光曾打过交道，他呵呵一声道，“太后这回，为了不争气的儿子病了，倒是合情合理。”他瞅着巴罕道，“这种事情，真是家门不幸。您说，这要是传出去，脸面什么的，皇上还怎么捡起来啊？嘿嘿。”

    巴罕没说话，却是小太监朝着毅亲王磕头道，“也是昨日，皇后去了南三所看诸位皇嗣，但是却罚了靖穆公主身边的宫女。连着三日，要那宫女提铃。不过，奴才们探不到到底是什么原因。宫中如今传什么的都有，说皇后假仁慈的，道公主有失德的，甚至，还说中秋这封赏名不正，实属皇上之错。”

    毅亲王连遮掩也不遮掩，只哈哈大笑起来。巴罕见王爷笑得如此高兴，忙凑趣道，“王爷，这都是天命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古就是这么个道理。”他本是想叫毅亲王再高兴些，才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想，自己赏没得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踹。他扑在地上时，都没想明白自己这是错在哪了。

    珩英冷眼瞅着跪伏在地上的自家犬，“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在骂德章小儿一家，还是借着骂他说本王？上梁，他阿玛与我却是同一个老子。下次，拍马屁之前，先想想这话该不该说。”训过了人，他又是一副笑模样了。“天命如此，就怪不到别人了。本王等着瞧这出热闹，你们内务府，办的不错。”

    毅亲王道过不错后，心里琢磨了一番。他指了指巴罕，“只不过，容妃是不会为着这事儿就真同皇后闹开的。听说公主与延璟关系甚好，你们还是想想送什么大礼给大皇子吧。过不了几日，就是我这个侄孙的庆生日。”丢下这么一句话，他这才折返回了军机处。一路上，小曲小调没断，只一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