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免定省问安

    待早朝一散，德章帝就回了养心殿。而那位太后兄长，这会儿由太后亲自领着，正走过了养

    心门。她这出现在陈航面前的架势，大总管都要以为这是领着人找主子干仗来了。他也没办法进

    去通禀皇上，只能让守门的其他太监赶紧把殿门打开，让这来者不善似的二人赶紧进去，有什

    么，去在里面说。

    皇上正看折子，琢磨给郭罗玛法拜寿后他就要驾幸木兰，去同蒙古各藩王公会盟，举行每年

    的秋狝大典。这么思量下来，就感觉自己的国库又要流失不少银子。心绪也就算不上多好了，只

    能巴巴盼望着穆克登朗能在外面给他带回些好消息。“陈航，让他们脚步轻些！”他头也不抬，

    蹙眉且怪罪道。

    “皇上，陈航在外面。”太后进殿所见，正是养心殿的明间正中。在那“中正仁和”的匾

    下，德章帝正在宝座上看折子。“这不成器的人，有话要同皇上说。若是可以，皇上可否移驾去

    东暖阁详谈，用不了多久。”太后此刻既不是求人的姿态，也没有软下性子。她只是指了指跟在

    自己身后的兄长。

    “皇额娘？”皇上闻声才抬头，见到太后和自己的舅父，倒是一愣。他一思索，心里记着鹤

    尔苏氏府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下也就明了几分。于是痛快地离开皇帝宝座，前往东暖阁。他

    带路到养心殿冬暖阁里的南室，坐在了东壁西向的宝座上。那靠窗的位置，通炕上的座儿，自然

    是留给了太后。

    “皇额娘，您和舅父这是要给朕唱的哪一出？什么事情，值当着这么严肃。朕这几日上朝

    时，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若是外面有了什么乱子，让舅父上个折子，朕也好叫其他大臣一起进

    宫议事。”皇上假意客套，目光却在太后和舅父身上打转。他倒是要看看，这回舅父还能说出个

    什么子丑寅卯来。

    太后却不接话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兄长。这位往日里威风八面的人，只扑通一声，跪伏在

    地。“臣有罪！皇上，西南那边私开的金矿、银矿一事，臣知晓！府上，确实参与了！还求皇

    上，饶恕臣和府上一回！”他这才把事情原委，当着自己妹妹的面前，同德章帝道了一个原原本

    本，丝毫不敢遗漏。

    德章帝心里是早就明白的，可还得这会摆出一副才知道的样子。几分诧异，几分惊愕，还得

    带着点伤心的目光，从舅父身上扫过，再同皇额娘对视一番。仿佛在无声控诉，又是极其失望。

    他这做戏给旁边的人看，这南室里也就越发静寂起来。许是抻着别人差不多了，他才重重叹了一

    口气出来，“哎！”

    “朕对你们，自是失望的。这些年，除了这桩事，之前穆克登朗所奏的私铸铜钱一事，也有

    你们的手笔。就连以前私盐的事情，朕也是都得到过上报的。可是，朕念着皇额娘，愿意相信你

    们本性不坏。你们可叫朕如何是好呢？如今。。。”皇上停了停，又看向了太后，“不知皇额

    娘，意下如何？”

    太后一直深居在慈宁宫，是不问朝政的。之前只是知道儿子同自己的阿玛和手足们有龃龉，

    可到底为什么，她没有深究。这会儿听了皇上吐露了一些话，这才知道府上做的每一笔混账事。

    若说心惊肉跳，那是今儿之前，现在只觉得作死的人，她也无能为力。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她

    都恨不得打他。

    只把目光对上德章帝，太后抿嘴不言。这就是不求情了，也实在是她没有颜面再同儿子求

    情。“皇帝，事情是谁做的，就该谁承担后果。我也没有那么大脸面，去让你放过他们。兄长，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是命定如此，也不要怪妹妹我这一回铁面无私了。”许久，太后才说

    了这么一句出来。

    “中秋宴后，便是郭罗玛法做寿。朕也不想伤了老人家的心，这事且缓缓吧。朕也派了穆克

    登朗去西南查实，若是你同其他几位那克出还记着朕的好，如何做，想必你们心里有数。等他回

    京后，朕在定夺。今年的秋狝大典，至于你们还要不要去，朕会再想想的。至于还有什么错事，

    你们也再想想。”

    太后见皇帝愿意暂缓，揪着的心倒是稍稍放回了一些。自己方才没出言倒是对的，可是，若

    失去了出席秋狝的机会，于自己的兄长却是大大的损失。方才还算满意的结果，这会儿就是觉得

    儿子在这一次是要严办家里人的。这领着兄长出养心殿，还没走到养心门呢，她也就为此事给搅

    合得晕倒在外面。

    皇后在坤宁宫里安心养着胎，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陈航是第一时

    间就让小兴子来通禀，知道以后她第一个反应是让人通知东西各宫的妃嫔。今儿晚上慈宁宫和坤

    宁宫的问安是都不用去了。她作为皇后，自然要去慈宁宫侍疾，不单单有她，便是容妃和云嫔，

    也要跟着过去。

    而显秀，在接到坤宁宫公公的传话时，她正在静观斋欣赏着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姑姑，之

    前你还怕我用得多要发胖，现在瞧瞧，这中秋宴要穿在身上的，比我是不是都有余？”她拿新衣

    在眼前比了比，心道这贵人能穿在身上的东西，虽然没有那些主位上的人所有的显着气派，可也

    不算差到哪去。

    “小主，这样不是更好吗？让皇上见到了，说不定反而还能心疼您。要不是您每日。。。那

    不是也不至于这几日清减得厉害。”杜落还没说话，南余就抢了姑姑的话。可说到后面，话声越

    来越小。只怪她当着显秀的面，差点要提起慈宁宫的遭遇来。眼见小主不高兴了，她才又赶忙

    道，“奴才失言。”

    杜落从外边进来，正瞥了一眼南余，又用手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训斥，“你还不长记

    性！”这训诫完南余，姑姑才走到显秀身边。“坤宁宫的公公方才来传话，今儿皇后免了各宫晚

    上的问安定省，慈宁和坤宁皆不用去。太后在养心殿外晕倒，皇后、容妃和云嫔都要去侍疾。小

    主还要去吗？”

    显秀的手正摸着新得的衣裳，却闻听这么一件事，顿时没动作了。她知道姑姑问的是自己午

    膳后还要不要去慈宁宫，可这件事是她能做主的吗？“我明白姑姑的话，不过苏束嬷嬷既然没有

    让人给我带话，说明就算太后病倒了，我也还是得去慈宁宫。若是我不去，太后可就又有话柄在

    手，说我怠慢她。”

    这再看在眼里的新衣裳和新首饰，却没有方才那么好看了。“姑姑，您把这些都收好了。皇

    后昨儿不是给我们各宫都赏了一位揉捏师傅吗，您快快叫她来。趁着还有几个时辰，我且先松乏

    一二。今儿在慈宁宫会不会丢颜面，我可不在乎。但是，搞不好苏大嬷嬷一个不小心，就得让我

    多难受一会儿。”

    显秀心道，不管她将是无心还是有意，这太后有恙，苏束若是因为太后的事把她忘记在角

    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趁着自己这会儿还算舒坦，能多想一步也是好的。她已经趴在床榻

    上，还不忘扭头提醒南余，“你把我荷包里的橘皮多放点，你那个荷包也带着。都给我放橘皮，

    眩晕嗅嗅就好些。”

    “夏书你别傻站着，去把外敷的药给我找出来。”显秀指挥着那个，又指挥着这个。这趴在

    床上，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这架势，就像她是今儿个要赴死一样，惹得南余忍不住翻白眼。

    “我记着那红瓶的最好，是纳古斯氏姐姐给的。蒙古人在这方面，的确是有经验。”说着话，这

    药就拿在手里。

    杜落领着那位姑娘进殿后，正瞥到了显秀手里的东西。“小主，您这是预备做什么？快趴

    好，让这位姑娘好开始。”她把人领导显秀跟前，自己让了位置。不过，姑姑也没有马上离开。

    她还得在一旁学着，若是学会了，这往后小主再有个什么三灾五难的，她也能帮上忙，虽然这么

    想想确实不吉利。

    显秀手拿着药，却没听杜落的话。她反而坐起，朝着眼前的姑娘问道，“不知你可否帮我把

    它抹了，揉捏的时候，让它匀在我身上。主要是腰部和背部。”东西是好东西，而皇后分来的人

    也是有能耐的人，她以为，若是把二者结合一下，说不定今儿再去领罚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痛苦

    了，未雨绸缪嘛。

    这位被冯嬷嬷按照皇后吩咐去景阳宫的姑娘，自是被交代过的。她本想用自己常用的东西，

    帮显秀缓解疼痛。但是看了显秀拿出的药瓶，她接过在手，只轻轻闻了闻，就知道是好东西。自

    然没有其他二话，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南余和夏书就去守着门不让外人进，只留了杜落姑

    姑在显秀跟前。

    只着了个肚兜和亵裤，显秀把背部示在人前，这才安安静静着等这位揉捏师傅上手。到底是

    有功夫的人，同之前姑姑给她揉捏锤敲的感受不同。这一经她的手，自己方才还难受的背和腰，

    倒好了不少。她这一不再那么疼痛了，心思就开始放在了吃上，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儿要补一补才

    是，不然太亏。

    这姑娘上手且有小半个时辰，这再多一刻，她都不再动。“小主，不可贪多。让药性走一

    走，等您今儿个就寝前，奴才再给您揉捏一回。”看到显秀不解的目光，她才笑道，“凡事都有

    物极必反之理。您眼下不同其他小主，半个时辰足以了。”若是常人，随便锤敲都无所谓，谁叫

    显秀本身带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