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皇帝有想法
德章帝午膳过后,一直在养心殿里处理政务。他往常觉得陈航很有眼色,这会儿却不太满意了。“你在那边畏畏缩缩,是要做什么?若是有棘手的事情,你不赶紧来禀明朕,想自己拿主意吗?”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又琢磨出不同,“皇额娘又要做什么了?还是谁去了严安士的家里想当媒人牵红线?”
陈航可不敢隐瞒,躬身道,“主子最是圣明,要不怎么说大事小情的都瞒不过您。”他恭维了一句后,便将太后发金秋心意帖的事情说了。在皇帝再瞥向他时,他又赶忙道,“严学士那边奴才们都盯的紧,目前也并没有人上门。他除了当值的时候在,其余时间都是在家中修书的。这应该没甚关系吧?”
皇帝左手放下了折子,食指一直敲击着奏折的封面。“皇额娘要把帖子发给谁,你知道吗?平时盯着严安士家的人,现在可在宫里?”他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实证,可心里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皇额娘一直是高高在上,她肯定不会为一般的理由就能高看庶民一二。除非,她有所图谋。图谁?
陈航把早就收在手上的名单拿出,呈给德章帝。“名单在这。他们都在宫外盯着,不能随意离开。不过,奴才手上有份记录,您可看看。若是这些都不能为您解惑,奴才去把人给您您传进宫。”大总管心里道,就手上的这些名单和记录,他也瞧了好几遍,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也不知是皇上想多了?
德章帝没有先看心意帖的名单,他先过目了盯着严安士家里的人写的记录。他指着初九那日的上报问道,“严安士去陶府,待了有小半个时辰。这事儿,你们打听清楚了吗?严安士的长子,就是在陶家族学里借读的吧。那孩子可还算成器?”这几日的上报,也就只有初九当天提到了严安士有外出。
“那日是严学士长子的生辰。底下人之前去打听过,那位小公子品性学识皆是一流。陶学士夫妻,确实很喜爱那个孩子。但是,他们在府中谈了什么,奴才的人目前还没打探出来。奴才想,大抵是做父亲的去关心一下儿子的学业吧?”陈航倒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就半个时辰,那还能说些是什么。
再打开那份心意帖的名单,除了一些宗室和朝臣的亲眷,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另有一些皇帝也不曾闻过的人,名单最后的标注却也没有提及什么,只说上了名单的人,在庶民中也算翘楚的。皇上翻到下一页,正巧扫到了“姜珅”这二字上。微微一笑,“这个老狐狸。没想到,皇额娘还请上了他。”
“自他致仕后,朕也许久没见过姜珅了。若是他还在朝中,朕有些事情办的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德章帝再往下瞅,看到标注上写着“侍讲学士严安士之长女、长子”,不由蹙眉。“定是他们漏了什么。哼,皇额娘还要在中秋时见见严安士的长子和长女。这哪里是什么心意帖,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德章帝心里自有不满,可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又喜又恨的那位老狐狸姜珅,同心意帖这事还有几分瓜葛。直到今儿临近戌时,皇帝这脸沉的,连去慈宁宫问安都没笑脸。还得陈航在一旁给他打哈哈,说主子被折子上的事气着了,他想去请皇后来宽慰皇上,皇上都给拦下。只不知太后信了多少。
当皇后在自己的坤宁宫里见妃嫔问安时,德章帝也还赖在一旁不走。可她却觉得,皇上的脸色要比在慈宁宫时好看许多。思量中倒是觉得皇帝这脸色是摆给太后的,兴许是为着索绰罗氏?在慈宁宫时,显秀表露的异样,她也是瞧在眼中的。她以为,若皇帝喜欢上这个小贵人,倒算一桩不错的美事。
皇后把看向皇帝的目光收回,向下方的妃嫔们扫去,“我看你们都面有倦色,且再辛苦这几日。今儿若是没有什么事需要回禀的,也都早早散了,回宫歇息吧。”她扭头和嬷嬷也不知说了什么,冯嬷嬷便暂时退下了。等她再重新看向那些妃嫔时,却见纳古斯氏似是有事要禀。“纳古斯氏,可有事?”
纳古斯氏点头之余,就将大皇子和大公主所托的事情当场讲出。“这法子也不是妾和索绰罗氏妹妹想的,还多亏蒋姐姐。妾等商量了一番,倒是可行的。不过,这书画一绝者,还得看皇上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妾想,倒是也可以在持帖人里寻一寻。大皇子和大公主所虑很对,不知您和皇上意下如何?”
“朕还真是小觑了他们。皇后、容妃,这两个孩子多亏了有你们教导。”皇上这从晚半晌儿开始到现在,可算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他想了想才道,“朕想,他们虽然是孩子,可有时孩子的角度更能看出一些事情。这个担心也是对的,法子嘛,也想的不错。至于人选,朕自有定夺,现在不便多说。”
德章帝想起了姜珅,他忽然有个主意,那天不单单可以请姜珅留下画作,还可以让严安士的孩子露一手瞧瞧。若是好呢,他就顺水人情。若是坏,也好叫太后打消那些念头。他又抬眼望向蒋常在,思及那日话贱民一事,便也觉得她是个难得的人。他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你可愿替朕做个人情?”
皇后微微一笑,“但凭皇上吩咐。”自己生的璟儿,和自己抚育的大公主,在众人面前如此出挑,她这个皇后就只有心满意得的劲儿。皇上这时候不管要赏赐在南三所帮衬的这三个人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我看,今儿这人情要做就做大了。这几日,众姐妹都为您的事在忙前忙后。您可不许偏心。”
“朕就知道,朕这点心思,什么也瞒不过皇后。也罢,明儿让陈航开了朕的私库,把东西都抬到你这儿。你看着分赏下去就是。不过,你和容妃的东西,朕要单赏。”德章帝这话说完,却有些晃神。容妃这些日子对他可是不冷不热的,方才倒是给了他一丝笑意。皇帝这心里就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了。
皇后自是把皇帝那点恍惚也看在了眼里,“皇上有心了。不过,我却是要再赞一句蒋常在的。虽然是汉女,可也算蕙质兰心。这近日闲言碎语我也没少听闻,您要多眷顾她一二才是。也好叫外面的人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圣心,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少造孽。”紫禁城里,得有个德可配位的汉女。
“妾只是尽本分而已,不敢贪图其他。何况,若是今儿没有纳古斯氏和索绰罗氏两位妹妹一起帮着想,妾一个人也做不好。旁人是抛砖引玉,她二人是抛玉引妾的砖。”蒋常在很是谦和。可她这一番应对,却引来了同宫的韩答应几许白眼,皇后当然都瞧的清楚,不免蹙眉,看来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你自有你的好处。朕知道纳古斯氏和索绰罗氏的懂事之处,也明白你在其中出力不少。皇后方才所言在理,只要非孙答应之流,不论在旗的还是汉家女,朕自是没有亏待的道理。该是你守着的,你只管坦然受之便是。”德章帝已拿定主意,中秋时要把这位汉家女推到台前,这人还是要得用才好。
这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待行礼告退时,德章帝瞄到了显秀。看出她行动不便,却没有多说什么。等人都散去,冯嬷嬷却回到了皇后身边。“主子,东西备好后,奴才让人已经给送过去了。都是照您吩咐做的,另外,一些伤药也备了些。”原来,之前皇后同嬷嬷耳语,是去交代她做这么一档子事情。
“皇后有不适之处?还是谁受伤了?快叫朕看看。”德章帝自是紧张皇后的,他忙去拉皇后的手,想看看皇后是哪出问题了。“嬷嬷可有给皇后传太医?要不要朕把人再传过来瞧瞧。朕今儿就不回养心殿了,陪着皇后。陈航,你去养心殿把朕私藏的一些药都拿来,不管能不能用,都给皇后预备着。”
“我是哪里都好。我方才让嬷嬷去做的事情,不是给自己预备的。皇上,您快坐好。”皇后哭笑不得,对上德章帝的眼,才道,“是索绰罗氏。今儿看出她身子多有不便,只怕是要费些心思才能好。我眼下还是离不开她这么一个妥当人的,自然要眷顾她一二。您那些药,倒是可以给她送去一些。”
德章帝一拍额头,“朕今儿忙昏头了,忘了皇额娘那边。她是伤风了,还是罚跪了。”他这点心思,自然想不到皇额娘还能干些什么。“有皇后的照料,想必也用不到朕。嗯?皇后为何如此看朕?朕哪里说的不对了?”皇上见皇后嗔怪着瞥自己,想想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哪里不对呀。难免奇怪些。
这殿内奴才都退了出去,皇后才小声道了“板著”二字。“这也是我让奴才们悄悄去探回来的。看她在慈宁宫和方才的样子,就知道身子不好受。我若是不管她,只怕明儿更难过。您不是说不让我去同太后求情,我就只能在小节上多动动心思了。您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您今儿摆脸色是为了她呢。”
德章帝皱眉,“并非是为她,只是和皇额娘有件事想法不同。若非你告诉朕,朕还以为她是罚跪了。有劳皇后为朕打理后宫了。”他没打算去看显秀,既然要受委屈,就要受全套。他这会儿去了,皇额娘那边指不定明天又要怎么对她。只压下心里不满,在皇后面前走了一个来回。“你笑什么呢?”
皇后摆摆手,“我只是觉得皇上心思不在我这,这闷气也不知要生到什么时候。我眼下是用不到您的。您啊,还不如趁此时候去看看淑嫔,或是蒋常在。若是您执意要留在坤宁宫,那就别转来转去。您是不是在心里怪索绰罗氏蠢笨,在皇额娘面前也不知道求饶?您也不想想,那是太后,她是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