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带动
杜蘅与李崇达成了某种交易,以至于沈嘉敏来找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沈嘉敏今日穿的橘色的骑装,外面跟着许多下人,沈嘉敏有些忿忿不平“你瞧我爹,就是事多,我不过是出来找你,让这么多人跟着我干什么,真是大惊小怪的。”
杜蘅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她给苏子衍绣的荷包只剩下了个角,绣花针来来回回地穿梭,沈嘉敏见她不理自己,摇了摇她的胳膊“馥郁,好馥郁,你和我说会儿话,别绣了,或者你教教我,你教我,我和你一块,你也不孤单呀。”
沈嘉敏索性把并蒂莲花夺了过去,她自小就没什么女红的天赋,人家姑娘一天学会的,就是给她十天她也学不会。沈嘉敏用手指沿着银线慢慢描摹,银线根根分明,又有些凸起,她摸着一不小心在手上划开了个口子。
一滴血就这么滴落在了花朵上,沈嘉敏有些不好意思地“呀”了一声,把东西藏到自己身后“我果然是不适合做这个哈,嘿嘿,馥郁,我给你买一个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什么花的都行,不就是莲花吗,我给你买个牡丹的,红彤彤得最衬你。”
杜蘅拿着她的手指绕了绕,外头的曲水飘着几只铜制的虎头酒杯,看着煞是可爱,底下埋得正是并蒂莲的种子,第一年开不出花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也只会在夜色中,披着月光,幽幽展开几个花瓣。杜蘅把东西拿了过来“不过是个荷包,再做就是,有什么要紧的,再绕一绕线我赏了人,或是自己用了就成,郡主不必担忧。”
“你要送给谁?”沈嘉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看着那朵成了型的莲花,莲花的尖端是用金线勾勒过,又用荷叶包着布泡了整整十四日,闻着便是到了春日里。
“郡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杜蘅幼时一直期盼能有个妹妹,她能给她做虎头帽,带着她上街买糖人,最好长的能够在好看些,编着大大的花辫子,一切都是乖巧懂事的“郡主也会打趣人了。”
寸心在小厨房内把柴火烧的旺盛,大锅里翻炒着新鲜的土鸡,还有一些锦州那边托人带来的腊肠,金黄的稻米带着些焦香就出了锅。“大家伙,加油一些,今个郡主来了,咱们姑娘与郡主是闺中密友,咱们做下人的,也不能丢了份儿。”
白乳烟晃晃悠悠地飘进正厅里,沈嘉敏竖着鼻子转了个圈“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呢,馥郁,我发现你们京城的人,真是好玩,什么都能做出花来。”沈嘉敏的双丫髻绑了个毛茸茸带些橘黄得绒球,她一动,绒球也动。杜蘅看着,真是很像个兔子了。
“借郡主的光,我家这伙子丫头从今个儿早上就开始忙碌,又是炒菜又是煲汤得,还不许我知道,咱们尽管看着了。”杜蘅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她打量着沈嘉敏,看她神色没变,才松一口气。
她习惯了京城中的阿谀奉承,习惯了这些人的弯弯绕绕,有些话就是在肚子里滚了千万遍,不经过脑子就从嘴里出来了。杜蘅厌恶着这些人的逢场作戏,自己却不知不觉地加入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变成一句行尸走肉了。
沈嘉敏的腿晃晃悠悠,她低着头,腿上还有些疼痛传来。从马上摔下来可真是结结实实地一下,也正好磕在那个斜斜的陡坡上,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挪动身体。杜蘅看出了她的意图,蹲下身子扒开她的外裙。
杜蘅柔若无骨的手带着薄薄的茧子,有一些温度从手上传递到沈嘉敏的腿上,热意从腿上蔓延到心脏里,她甚至有些想要舒服地哼出了声。杜蘅的手重一下,轻一下地摁压“郡主,您的腿仍然不好,您回了家要好好修养,一个女儿家不能留疤才是。”
“是是是,我的杜大人,我知道了。一个女儿家要是留了疤痕,废了腿,还怎么嫁人呢,是不是,我爹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沈嘉敏摸摸自己的脸“你快起来呀,你这样,别人看见,要说你的闲话的。”
“这有什么的,让她们说去吧,天下许多张嘴,我还能一一堵住吗?总之就是千人千面。”杜蘅的手法还是在杜晋小时候学的,他总是爱爬院子里的那颗榕树,上去又下来的,摔了多次,每晚疼得就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不过郡主,你是怎么知道那日袭击你的是张家的人呢?”
“这还不简单,本郡主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和他们家结过梁子,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不过本郡主也没给他们好果子吃,等我腿好了,定要买一筐鸡蛋狠狠地砸到他们家里。”
风送夏荷,寸心一行人端着饭菜,每一道都用清洗又略微过了热水的荷叶盖着,远远就能闻见其清香,寸心为首,一列藕荷色衣裳的侍者都是笑语盈盈。杜蘅看上了饭食,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皇宫内,皇帝正用着狼毫笔蘸取墨汁,墨汁饱满,落笔是一个风潇潇雨歇歇地酣畅淋漓,他听见小德子向他汇报“这些日子外头旱着,一直是将军和苏大人在做呢,嘉敏郡主和杜大人似乎走的很近,要不要奴才去警告一下杜大人?”
“欸。”皇帝也不看他,墨水让纸有些弯曲,甚至阴湿了桌面“先生身体一直不好,嘉敏又是个贪玩的性子,或许嘉敏带着先生,先生能好一些呢。”皇帝把纸揉成一天,写的是他和杜晋第一次一同上课学的《六国论》。
小德子摸不准圣意,掌了自己两个嘴巴“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他眯眯着眼睛,跟了皇帝许多年了,可皇帝心中的心思到底是哪样呢,他也说不上来,总归不是表面上那样就是了,该是山一程水一程的。他研磨,等着皇帝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