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怀孕
太后在宫中插着花,用的是雪白的洋桔梗,殿中其他的花朵都供着一溜盛开的茉莉花,盆盆花瓣每五个卷成一簇。花冠由淡淡的白颜色慢慢泛上青紫,映着翠绿修长的数百叶片,便称“花中仙子”。此时茉莉花被殿中铜火盆中的银炭一醺,花香四溢,宛如清酒醉人。
这样的日子倒也闲适,这些日子的奏书听得太后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起茧子了,无非是让皇帝振作起来,不要沉浸在杜晋去世的忧思之中。太后也是纳闷,这杜家姐弟莫非是有什么妖术,一个两个的把皇帝迷的失了心智。
太后的剪刀锋利,一不小心就划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皮肤,齐姑姑把剪子夺了过来“这些活交给奴婢就好,太后何必亲自上手。”太后的手日日夜夜都要用玫瑰花水浸泡,皮肤细嫩,手指如葱玉一般,添了一道伤口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紧张做什么,这些年,我这双手沾染过的鲜血还少么?”太后笑话着,齐姑姑用温热的帕子包裹上太后的手,血还是止不住的流“行了,干什么大惊小怪,别去叫太医了,哀家的床头有一盒药膏,拿来涂了就是。”
太后撸起袖子,白嫩的胳膊上有两道已经发黑的陈年老疤,她怀念地说:“这是皇帝刚刚跟着我的时候挠的,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太后清楚她和皇帝本能是很好的嫡母和庶子,她应该有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皇帝的母爱也应该由自己的母亲去给予,所以上天已经注定,她们的关系是远又近。
齐姑姑小心的用一个银色的玉滚子涂抹着太后的伤口“太后娘娘又想起往事了,您哪里老,奴婢看与那二八年华的姑娘没什么不一样的。奴婢听说啊,这京城中的各家各族只要排的上号的子弟,现在都不愿意和姚家交往了,姚家那个疯媳妇,让大家都生了惧呢。还说呀,谁和她家交好,就是不要自己家女眷的名声了,有好几家在哭了。”
妇人的舌头一旦长了,无论是有名头的没名头的,都能传的远远的。太后有些发笑,她的小臂上凉凉得“哦?你怎么听得这个消息。这丫头跟着哀家的时候就有些小家子气,不懂这些门路也是自然。”赵洧吟实际上跟着太后不过三年,学到的连冰山一角都没有。
“都说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满京城都知道了,昨日有家眷进宫,特意把这事儿说出来笑话呢。”齐姑姑收起了玉滚子“再加上这两日京城中又新加了两个病人,现在百姓们都传是皇上年幼,行事不当,触犯了老天爷呢。”
太后撤了力,揉揉自己的穴位,慵懒的样子让人想起了池塘中碧波荡漾的莲花“哥哥可真是个给了杆子就爬的主,也是现在家中没个当家人,他们的欲望却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失去这些东西了,当然是狗急跳墙拼一把了。”
京城中突然多了疫病的人,太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就是张家,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只要不做的太过火,撼动了她的太后之位就随他们去吧。太后的手臂凉飕飕的,她缓缓躺在齐姑姑的腿上,让她给自己捏着肩膀“不过这样的局,想必那些毛孩子一眼就能看破,哥哥总是这样用功地用他那蠢笨的头脑。”
齐姑姑眼波婉转,张家没有给太后一个依靠,太后也是随着自己的心情去管这些烂摊子,上次她去处理的就是给苏子衍下毒之人。齐姑姑摇摇头“太后娘娘,不打算管一管吗?”
“哪里是咱们能管的,这么急功近利地打法,就是张仪再世,也不敢这么打。”太后闭着眼,她这些日子特意放出去了一些赵洧吟的身世和何老在宫中的事,想必杜蘅已经发现了端倪,太后用尖尖的指甲套提溜起一个小小的葡萄丢进嘴里“倒不如坐山观虎斗,结果一定会让哀家满意的。”
皇帝和丽妃在御书房内看着奏折,丽妃在一旁研磨,时不时向皇帝看上一眼,二人氛围融洽,看起来十分和睦,丽妃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当皇帝有些看痴了。
丽妃的肚子忽然有些胀痛,她摸了摸,有些欣慰。又作势捂着嘴呕吐起来,皇帝拍拍她的肩膀“丽儿这事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快,穿太医。”皇帝有些交集,地上的苦水散发出恶臭,他也不在意了。
丽妃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就着皇帝手中的杯子漱了漱口,她娇羞一笑“皇上莫怕。”丽妃拿着皇帝的手逐渐下移,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皇上,丽儿有了,丽儿要为皇上添一位小皇子了,皇上高兴不高兴。”丽妃顺从地靠在皇帝的腿上,蹭了蹭皇帝的膝盖。
皇帝呆愣在原地,他小声地问了一遍:“你是说,朕有长子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皇帝没有像丽妃想像的那样,或是把她抱起来,或是立刻就要赐名,皇帝双手捂着脸蹲下弯曲抱紧了自己。
丽妃看他没什么反应,试探地喊了一声“皇上?”她扶着肚子,仔细看了看,她震惊地发现皇帝竟然在啜泣,皇帝过分瘦削的背甚至可以看到肋骨,他轻轻抽动,然后眼睛有晶莹的泪光,丽妃把自己的肚子贴上皇帝的耳朵“皇上,丽儿和孩子都会陪着您的。”
丽妃的心也跟着软了一寸,皇帝握着丽妃的手“朕……朕一定会护着你们母子,让你们好好的,所有的都是好好的。”明明才一个月,皇帝似乎已经听见了孩子管他叫爹的声音,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是能有一个孩子的。
皇帝对着一胎十分看重,许多的礼品补品流水一样地往丽妃宫中送,当天,这宫中的众人就都知道了丽妃的的孩子,又是一盆花草,好像是叫什么“天下红”,不过都不要紧,左右都是喜悦的红
丽妃看着这些东西,像是不要钱一样,她拿起一块玉牌放在手上“都说这宫中好,本宫前些日子也是失了恩宠,如今才看明白,不过是君恩如流水,本宫一定要把这一胎生下来,有了孩子本宫才能在这群人中有些站稳脚跟。”
她贴身的侍女已经去了太后宫中,说是太后有东西要赏,皇后身边的秋竹也在这儿等着,几个宫女说了好一番话,好像多么热切,直到齐姑姑出来,才打断了她们“几位莫要等了,太后娘娘今日不小心用剪刀划伤了自己,东西就在外头,自己拿了就走吧。”
秋竹看见丽妃宫里的人走了,才吐了一口“呸,麻雀跃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狗仗人势。”皇后听见了这事儿,已经哭了许久,丽妃还特地派人过来送了两匹绸缎,说是希望与皇后娘娘一同高兴高兴。
齐姑姑瞪了一眼,把殿门关得巨响,太后就不偏不倚地坐在首座上“丽妃有孕,真是奇闻,皇后那边的反应你可看见了。”她给丽妃送的药,日日都不断了,太后饮了饮茶“这世上的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比我们那时候有趣多了。”
齐姑姑有些不屑“太后娘娘不必费心,咱们这药是日日送着的,她这次有孕怕是有不长的,皇后娘娘还是那样坦率,这心情啊就差写在了人脸上。”太后从自己的小库中拿了十分有分量的一支步摇,是前朝霍乱后宫甚至最后还被追封为皇后的个妃子带过的,丽妃这种没见识的,不晓得该多么高兴,想到这儿,齐姑姑又笑了笑。
总之,一切都不着急。
宫外的杜蘅也是一样的心态,她也不着急,赵洧吟昏睡过去一天一夜,姚家父母对着她也是越来越不满意,甚至有两次,姚母明目张胆地告诉杜蘅“族中有没有什么偏远的妹子,可以来接个亲家,也好和她在京城中做个伴。”
杜蘅坐在床沿,被姚母拉着手:“孩子,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缘,你与礼韫是同窗好友,现在你与衍之那孩子也是情投意合,以后关系要更近,伯母也在想,如果能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毕竟赵洧吟也不是你亲族里的,伯母还是想和你更亲呀。”
杜蘅心中发笑,当初娶赵洧吟的时候,姚颂在自己和苏子衍面前发过重誓,不会纳妾。她也拍了拍姚母的手“唉,这些事也是让人咽了刺挠,不咽也没别的办法,伯母,我是知道您的,我族中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了,我帮您看着,您别急了。”
姚母听了这话,越觉得杜蘅可心。怎么当初自己的儿子就没和杜蘅在一起呢,她“欸”了一声,从自己手腕上扯下来了个金镯子“孩子,拿着吧,也是伯母的一番心意了,拿着吧,都拿着吧。”
“不过伯母,身为姚颂的好友,我也有些担忧,这一桩一件怎么都是冲着他的呢?”杜蘅忧心忡忡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姚母也是眉心紧皱,姚父不信这个,平常也不许她在府中说这些“你是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有些惊恐地看着杜蘅“孩子,这话不能乱说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她拍了拍杜蘅的手,杜蘅眼中也是郑重异常。
杜蘅眨了眨眼,又叹了一口气。心中却长舒一口气,在姚母来之前她在为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而感到艰难,此刻却都迎刃而解“伯母,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您别怪我说这一句,咱们都是真性情的人。”姚母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