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王即位
所谓“魔王的寝宫”一进门是一道玄关，尽头处是一截通向上方的阶梯，凭我的身高堪堪和最高阶平齐。
自从进了魔王城，我就发现所走之处全都铺着地毯，这个房间的地毯更是比外面的更要厚实上一倍，想必打理起来相当艰辛。
走上台阶，整个房间的布局尽收眼底。相当敞亮的卧室，虽说在魔界这个环境下的敞亮也就那么回事，这些寝具和地毯不发霉或者长苔藓也算是令人叹为观止。
正对着房门的是占满几乎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彰显着连在左手边靠墙的大床都可以完全展出的那种坦诚。跟门同一侧的是大半面墙的内嵌式衣柜，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家具是不是都按一整面墙为单位在设计。
家具的风格也相当统一：暗红天鹅绒床上四件套外加床帘，深咖皮质床榻，黑曜石推拉门衣柜，铁铸落地全身镜，突出一个低调复古；实木雕花办公二件套，桌子四周雕的是跟血管一样的奇怪突起，椅子的靠背顶端一个巨大的长角骷髅头一脸苦相。
当整个世界都很奇怪的时候，该融入的就是自己了。我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这个房间，然后拿起放在床榻上的衣物和毛巾走进了右手边的浴室。
毛玻璃推拉门后，贴满紫色瓷砖的浴室好像一间禁闭室，幽暗的烛光是小黑屋里唯一的亮点。单人温泉池一样的浴缸里已经蓄满了洗澡水，诡异人头形状的注水口还在汩汩地吐着热汤。
我躺在浴池里，视野里空荡荡的浴室只有洗手池、马桶、衣架和嵌了小半面墙的落地镜。镜中的我肩膀以下都沉在水里，散乱的黑色发丝中，一对硕大的漆黑恶魔角盘踞在头周，配上暗红色的眼瞳和其间细长尖锐的竖瞳仁，确实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我做了几个鬼脸，发现这副精致的皮囊还是得搭配扑克脸使用，不然实在是暴殄天物。
魔王的身体代谢很缓慢，洗澡也不过是洗掉一路上沾染的浮尘，当然泡在温度适宜的水里的感觉还是很放松的。大概待了十分钟，我站起身，顺手拽过不知什么人准备在那里的浴袍穿上。
赤脚站在瓷砖上，我能感觉到凉但是不觉得冷。不过这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一直滴水，也不好直接走回那个铺满地毯的房间，虽然不是我在打扫就是了。这里没有吹风机也没有浴霸，我想到用刚刚试验成功的魔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五分钟后，我拉开浴室门，水蒸气争相从我的身侧挤过，喷涌而出的气流带动着发丝飞舞起来。我在刚刚那段时间里成功地研究出如何控制温度，虽然不能精确地报出数值，但把水从身体上蒸干的要求是做到了，而且也没伤到自己。
我手指微动，空气中的水雾逐渐凝结，瞬息间在我的眼前汇聚成一个小水球，在水球旁边还漂浮着一个灰黑色的小团子。
这就是我刚刚研究出的另一个成果——水魔法。操纵水蒸气凝聚成液态水，再将其中不是水的杂质部分剔除出来。我把水送回卫生间，把目光投向那团杂质。
理论上这就是一块垃圾，直接扔进垃圾桶就好，虽然应该可以更加细致地拆分里面的成分，比如从分子级别分类之类的。眼下我没有这个需要，于是就试着把他们压缩地更紧密一些。
……不过压太实的话是不是会影响降解，我看着手中碎钻模样的黑色颗粒想。现在这个垃圾的紧实程度甚至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抵抗微生物的入侵和分解，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很干净的垃圾了。
就在我做着这些有点无聊的研究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早在浴室里的时候，我就知道门外的人等了有一段时间。我现在不怎么费心感应就可以察觉到身边拥有魔力的人的大概位置。没有率先招呼他们，是因为我在眼下这个环境里终归是被动的，以不变应万变为上。
“进。”
“打扰您了，魔王大人。”进来的是两个女仆打扮的女性，一粉一蓝的发色跟这个环境的画风格格不入。她们金门后就恭敬地低垂着脑袋，行礼后依旧保持着垂眸颔首的姿态，礼节方面倒是无可挑剔。
“我是魔王城的女仆长，负责整个魔王城职工的管理和调度。”为首的女仆自我介绍着，我依旧听不清她的名字，“这是我根据城内所有职工的绩效和互评结果，综合考量后为您推荐的女仆，今日起作为贴身女仆为您服务。当然，您有权随意增减和更换贴身女仆的成员。”
“知道了。”
果然名字的信息还是无法得到，虽然这也无关紧要就是了。不过包括我的日常起居在内，整个魔王城都是这么现实的职场环境吗。
“请允许我们服侍您更衣。”女仆长继续道。
“嗯。”
我站立在书桌旁，看着两人走上台阶。女仆长的身材非常高挑，蓝色的高马尾很符合她干练的气质，头上的两根竖直向上的角也着实给她添了不少气势。如果她不是低头躬身，站直后那角估计得戳穿我的眼睛了。相比之下，那个贴身女仆就要娇小很多，走近了之后一参照，她更是只到我腰上一点的高度，一头蓬松的粉色卷发看着几乎要把她半个身子都包裹进去。她们的角比起秘书和我的要纤细不少，目前为止我没有见到任何两个恶魔有一样的角。
话说回来，就算我头上的这两个角看着笨重又巨大，不去刻意感受的话几乎意识不到头上还顶着这么个累赘。但加上我现在这又尖又长的耳朵，估计睡觉时别想侧卧了。
就在我想着有的没的的时候，女仆长和贴身小女仆已经把我收拾妥当了。紧绷的马甲套在深红色雪纺衬衣的外面，领巾中央别着一枚不知名的墨绿色宝石制成的胸针。搭配西裤和一件西装长外套，厚重细腻的布料上还有暗金色的底纹。原来魔界也是有发展牧区畜牧业和纺织业的吗。说起来秘书的角跟绵羊很像，她的原型会是羊吗……
除了一身衣服，两个女仆还在往我身上装着各种零散的饰品和配件，连我的角上都挂着不知有什么意义的金色链子，怎么想都不能是日常的打扮。女仆长为我别好领夹，退后几步扫视了我的全身，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请移步魔王城正殿，魔界臣子恭候魔王大人即位。”
刚刚在血池那通不作数吗，还要在魔王城再来一遍，仪式感倒是足得很。
出了寝宫，两个女仆都不再跟着，一左一右地在门前垂首站立。而我的门外也早已排满了人，分列在走廊和楼梯的两边，为我留出最中间的通路。
也不需要问正殿在哪了，这些人形空气墙把地图缩减得非常有限，顺着走应该就到了。
刚下到一楼，我看到了仿佛古皇帝上朝那样的场景，不过是精简版。我还站在一层半空的楼梯平台上时，那些恶魔仿佛接收到统一指令一样马上立正行礼起来。
被众恶魔所朝向的高台之上是一个比我寝宫里更加花里胡哨的王座，我从它的左侧走楼梯上去，一抖披风坐在了王座之上。
“恭迎魔王大人即位！”他们单膝向我跪下，齐声说着。我没感受到他们言语中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可能是大家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恶魔应该可以活很久吧，也不知道我是这些老家伙们看着登基的第几个魔王。
“嗯。”我不知道怎么回，就这么草草应着，总不会要喊一句众爱卿平身吧。反正我是魔王，也没人教我做事，肆意一点也很符合恶魔的天性吧。
其他恶魔也没有深究礼节，他们陆续地站起身。我没看到秘书在列，自从她突然消失后我就没在魔王城里感知到她的气息。不过在场的这些恶魔，从气息来判断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至少都是比秘书要强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