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啊！检察官大人
几人约好中午见面，这天是星期六，阳光刺眼，灰色的云彩高高悬挂。
舒也明睡到了快正午，辛莫尔早早就起来打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几点了？”
“是12点过。”
舒也明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昨晚那杯白兰地让他的大脑感到了麻痹，那是无与伦比的感受，他从未想过酒精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晚他做了一些怪异的梦，关于那些星星，银河系，太阳，以及其他的什么东西，他还梦到了那些人造卫星，个个闪着奇异的光，盘旋在地球上方……他不能理解这些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大脑为什么要让自己体验这些奇怪的梦。
“梦，是什么呢？”
舒也明不止一次陷入这种思绪的漩涡中，梦境中出现的东西，总与现实相对应，总是一个场景，一些人物，但绝不会存在时间的概念，一些画面总是从一个“点”跳跃到另一个“点”，而这些迁跃，总是在极无意识的途中完成的，所谓的极无意识，便是静谧如死亡的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在这样的静谧中，智性与意志荡然无存，人究竟在干什么呢？还有一种梦，出现的东西完全与现实生活无关，那便是可称之为纯自然的梦，主体依然是人本身，而周遭的所有东西却丝毫不与人本身相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梦也是根据人的经验而产生的，梦的生产，似乎逼近脑的工程师搭建经验的积木的过程……如果把积木比作经验的话，梦与想象，即是搭建积木的行为，可梦，究竟是由什么动力引起的呢？
在洗漱的时候，舒也明记起了昨天李水枫那个家伙的话。
他赶紧给纳尔多发送去了定式消息。
纳尔多为之一惊，经过一番交谈确认了事情的原委，他再三感谢了舒也明。
“呼……”
舒也明在镜子前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这样顺利地进行下去吧……”
舒也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刮了胡子，洗了脸，那些刮伤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经过水的浸泡后，变得有些发白，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血肉。
舒也明用手触碰了一下那鲜红的血肉，微微的刺痛感在脸上汇集。
他已经不再为自己不时想到周寺原被自己杀死而愧疚了，这种愧疚感慢慢隐退了，他理所当然地把这件事归结到秘密的洞穴里去了，似乎只要这件事可以被归结到秘密中，那么这件事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失去它本身所代表的东西，犯罪，背德，恶意……只要把这些东西归结于秘密，那么它们的存在，就是合理了吧？
直到今天，他依然为自己杀死周寺原而后悔，可是这种悔意，似乎已经隐退到一种快要磨灭罪衍的程度了……
他打了一个冷颤。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先去吧？”
辛莫尔合上电脑，长吐一口气。
“出发吧。”
两人选了一家高档餐馆，当辛莫尔诧异舒也明为什么这么坚持选这么贵的地方时，舒也明告诉他，这次聚餐由他来支付。
菜品陆续上来，鱼，虾，肉，这些高档的养殖产品舒也明也毫不吝啬。
其他人还未赶到，只有忒耶提前就到了，一听到有鱼肉等高端食品，他恨不得直接开吃，看到忒耶那副垂涎三尺的样子，舒也明有些怀疑忒耶为什么这么自信得将这30万尔交给自己。
“你好，辛莫尔。”
“忒耶。”
“这是忒耶，是我同事。”
舒也明去门口接客，忒耶与辛莫尔闲聊起来。
“塔尔德？你来了？”
“嗯，忒耶也在？”
“是。”
塔尔德还是一脸忧愁，脸上的伤疤已经褪去，长时间未打理过的长头被他挽了起来，扎成了一个小辫子，刺眼毒辣的阳光接触到他的皮肤，反射出阴冷的光色，看上去毫无生气，但看到舒也明的时候这种神情似乎微微舒展，那悲戚的眉毛也不那么紧紧地蹙到一起了。
“辛莫尔！你好，嗯，忒耶。”
塔尔德坐到了辛莫尔的旁边，有意隔开了忒耶。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吗？”
“没有。”
“诶？你们认识？”辛莫尔后知后觉。
“是啊。”
几人闲聊起来，此间，忒耶望着桌子上的美食，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等到舒也明和安克冯走进包间，忒耶直接抓起筷子，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他一直是这样吗？”
安克冯不留情面地指着忒耶。
舒也明有些尴尬，连忙站出来说。
“这是忒耶，我的朋友，忒耶！忒耶！这是安克冯，就是他救了我们。”
舒也明连拉两次忒耶，才把他从碗筷前拉走。
忒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安克冯，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境域信息库里搜寻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你好，忒耶。”
“你好，安克冯。”
安克冯有些嫌弃地伸出手，握了握忒耶。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请——”
忒耶又不顾他人开始自顾自吃了起来，塔尔德看着舒也明与安克冯一同进来，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最终也没说出口，安克冯同样注意到了辛莫尔旁边的塔尔德，但依然装作没看见一样，忽视了他。
大家不顾舒也明的讲话，一个个在舒也明面前都没有矜持了，毕竟面对这难得的大餐，谁都不想成为那个什么都没吃到的家伙，只有塔尔德，还在为安克冯来了这件事而闷闷不乐。
众人吃着，舒也明发表了他作为东家的演讲。
“这次呢，是想感谢安克冯的出手相助，也是为了解开安克冯与塔尔德之间的误会，还有呢，就是为了你，安克冯，你的身份。”
众人听到舒也明的这番话，波澜不惊地继续夹着菜。塔尔德嫌弃地避开了安克冯夹过的地方。
“说吧？安克冯，给塔尔德道个歉吧？毕竟你自己也承认了这是一场误会。”
“啧，对不起。”
“稍微有点诚意好不好？”
“那些伤呢？你也想不了了之吗？”
塔尔德有些愤懑地说。
“那些尸体也用不着你来处置吧？还有你跟那些泽人的交易，大部分可不是合法的吧？没检举你，已经算是我的仁慈了。”
塔尔德有些恼火但还是无法奈何。
舒也明和忒耶听到泽人和交易这两个字，就已经猜出了他对泽人的恶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来头？62区也不是你说了算！”
“是吗？你只不过是任那些泽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你！用不着你说！”
塔尔德快速瞥了一眼舒也明，没说了。
舒也明开口了。
“安克冯，你究竟什么来头？平平无奇上班族？逃犯？还是……”
“我要是说，我是逃犯呢？”
“不会吧？”忒耶嘴里包着东西嘟哝道。
“你的代号呢？”
“68245671”
“哦！原来是法啊？”
安克冯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你们中间会有这么一个知道特殊代号的人。”
“既然是法，为什么天天还围着巷子转呢？那场爆炸你也在场吧？”忒耶追问道。
“你是什么人？”
“下者的家伙。”
忒耶出乎意料地道明了自己下者人的身份。
“我可不觉得你们这些下者人上来，会是为了什么好事呢。”
“嘛，随便你怎么想。”
舒也明和塔尔德觉查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辛莫尔也被他们的对话弄得晕头转向，好像是误入了大人的宴席。
“那只是原来的代号。”
安克冯又补了一句，止住的筷子重新伸了出去。
“什么意思？你以前是法现在不是了？”
舒也明问道。
“对。”
“你为什么天天在巷子附近转悠？”塔尔德忍不住开口了。
“观察罪犯，逗逗猫，流浪什么的，怎么了？你不也天天在62区42街的巷子里到处‘转悠’吗？”
“那些地方不是很危险吗？”舒也明发问。
“嗝…就是危险，才是观察罪犯的好地方不是吗？”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个作家？想写关于犯罪题材的书？”
“谁现在还写那玩意？生成的那些小说不比这些剧情跌宕起伏，有滋有味多了？”
“那你想干什么？”塔尔德放下筷子，他吃饱了。
“嘛，谁知道呢。”
塔尔德听到眼前这个男人曾是法人，不禁吓了一跳，这种人怎么能是法人呢？而且为什么不检举自己呢？
带着这些疑惑，塔尔德感觉自己的愤怒消退了许多，心里开始对这个男人感兴趣了。
“你为什么不检举我？”
“诶？你犯什么事了？”忒耶装作不认识塔尔德的样子实际早就暴露出来了，但他依然乐此不疲。
“我说了，曾经是，反正你们这些泽人是不会懂的。”
“什么泽人？”忒耶又装模作样反问一句。
“你们摆下这场鸿门宴，不就是想探探我的底子吗？”安克冯不慌不忙，还忙着夹精致陶瓷盘子里盛着的菜。
“那你多虑了。”塔尔德一副安慰他的语气。
“你们听说过‘双方协定’吗？”
安克冯面无神色地突兀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协定？”
舒也明没听清，辛莫尔一头雾水，塔尔德摸着下巴思考着，忒耶紧紧盯着安克冯。
“与上下者有关的协定。想必你们当中，也有人感兴趣吧？”
忒耶快速瞥了一眼舒也明与辛莫尔，目光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
安克冯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了，表明了这个地方不是什么谈论这么重要的事的地方。
舒也明提议去第二广场的咖啡厅，这个时候咖啡厅的人最少。
一行人在路上没了话语，动力车上，忒耶悄悄给舒也明发来了消息。
“你的朋友，可靠吗？”
“你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知道了。”
“先请他回去吧？”
“嗯。”
第一次换乘的时候，舒也明叫辛莫尔回去了，辛莫尔没有拒绝，他也清楚，有些东西自己确实没有知道的必要了，而这些东西，似乎正在把舒也明推进危险的深渊，他本想告诉舒也明，但再三思忖，他决定等舒也明回来了再同他讲。
回去的路上，辛莫尔开始思考，这些事情真的是一个在上学的学员该经历的吗？首先是上下者的问题，普通人都不该关注这些吧，更何况舒也明这个从坦奈来的家伙，再是术，塔尔德，那颗魂石，这也不该是舒也明接触的范围，最后便是泽，最让辛莫尔心有余悸的是，这样的泽人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居然就是自己的好友，他感到不可思议，但也绝无把这么些事情抖露出去的想法，只是这些东西，过于危险了，对舒也明而言，作为他的室友兼好友，自己得提醒他。
四人很快就到了舒也明预定的位子上坐下了，舒也明已经把那张式卡绑定了自己的定式，可以使用线上支付了。
塔尔德对辛莫尔离开的这件事丝毫不意外，因为他也觉得，辛莫尔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虽然和自己同样是术，可他却并不明白辛莫尔在想什么，他看出来了，辛莫尔似乎不大喜欢术这个角色。
因为这次是线上点单，柜台小姐错失了接近舒也明的机会，只能等到端饮料过去时才能接触到舒也明了。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克冯朝曾经发生过爆炸的地方望了一眼。
“原35境域「法」方面联合处第三管制科「蓝面」组组长安克冯，代号68245671，已脱离方面三年了，三年前在35境域方面直辖城工作，然后从那儿销档之后逃了出来，几经波折，来了07境域，在052城定居下来了，现在只是一个挺关心上下者合并问题的普通人。”
几人听到这些，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从未想到，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看起来脏兮兮的家伙，居然曾是35境域法方面联合处的家伙，要知道，这样的人物，既使是052城方面联合处的家伙都得对他低头哈腰，没想到，现在这个人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与自己平平淡淡地对话。
“怎么？这不就是你们想听的吗？放心，我现在已经和一个流浪汉没两样了。”
塔尔德盯着安克冯迟迟说不出话。忒耶若有所思，盯着远处的爆炸发生处发呆，舒也明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安克冯说的是真的。
“你一个堂堂的检察法官，为什么落得如此下场呢？”
忒耶有些怀疑地问道。
“这不管你们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
安克冯接着说。
“你们这些泽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实在想不通。”
众人将信将疑，忒耶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
“谁知道呢。”
见众人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于是安克冯从夹克里的夹层掏出一本证件，摊开在众人面前。
证件外围用金色花边镀着，整体用黑色的皮革裹着，中间用金色文字镀着“35 三五”字样，接着出现了一个天平符号，下面同样以金色文字镀着一个醒目的“法”，翻开页面，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上面，本来是名称处的地方只有安克冯的完整代号，没有姓名，紧接着是职务，所属地，年龄，右边的页面上镀有落款，以及编号，职称，章印，识别码。
众人看到这个立刻彻底相信了安克冯的说辞，因为证件右页的法方面浮印章不可伪造。
舒也明念着上面的职务说道。
“检察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