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濒死
无数高空气流沿着弧线越过了膜翼和上面的人、物，构成了一颗球形气罩。
这是风芙可吟唱的防风魔法。
此时她正在膜翼尾部的货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给。”
冉冉接过递来的围巾道：“谢谢。”
“不客气。”
深肤色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哈了口气问道：“你们运的是什么？我看你们带了好多兵器，是要给鼎足关运武器吗？那里在打仗？”
说完她又歉然道：“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没事，没事。也就是些吃的和日用品，你脖子上围巾就是其中之一。”
风芙可又看向胡豆豆和宇：“你们要不要也围上，虽然开了防风魔法但这高空之上还是挺冷的。”
胡豆豆拍拍耳朵：“啥！？你说啥！？”
宇没说话看向冉冉。
冉冉接过话茬道：“呵呵，不用了。她们平日里常干活，火气旺，冻不着的。
对了，嗯……芙可……芙可姐！我能叫你芙可姐吗？”
“当然可以。”风芙可嫣然笑道。
“你明明是风叟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出来跑货啊？”说着她拉起芙可的手露出黝黑的手臂道，“你看皮肤都晒成碳了。”
芙可尴尬笑道：“我本来肤色就比较深，这晒了过后可不就黑成碳了嘛！
不过我身为理事的女儿在商会里的待遇不低，应该拿出本事才对呀，不然人家会说吃白食的。这对我父亲的风评也不好。”
宇眉头一挑，忽然暗戳戳打量起风芙可。
你父亲看着都七老八十了，有你这么个如花似黑玉的女儿，他在商会里的风评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轻微的失重感来袭。
冉冉惊讶道：“这是到了吗？”
芙可指着前方道：“是啊，你看。”
伴随着膜翼落到云层之下，一堵高大到让人心里发慌的墙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竟触碰到了云霄。
青灰色的墙壁满是风沙侵蚀后的坑洞就像某些人坑坑洼洼的脸。
这丑墙的背后藏的则是万家灯火。
整座鼎足关被高大的丑墙给包圆了，而且其下阴影恰好完整覆盖了内部的城市，使得里面的人永远生活在凉爽中。
某黑暗处，一群人压着嗓音在窃窃私语。
“老大，真要这么干吗？我这心慌的厉害。”
“是啊老大，在鼎足关门口劫货，这简直是在搂龙须啊！”
“我还能活着回去吗？阿香还在老家等我呢。”
“都给老子闭嘴，都他娘的出来了还说这些丧气话，没完没了是吧！
说了多少遍了，干完这一票咱们这辈子就不用愁了，什么阿香阿美那都是随便挑！
而且咱还有帮手。”
“帮手？谁啊？还有咱这么大的胆子。”
“是啊，谁啊？”
“谁啊？谁啊？谁啊？”
“嘿嘿，之前是担心你们害怕不敢来，现在嘛倒是可以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知道我敢来的底气……
嘘——
听，他们要落下了。
都别出声。”
“哎，老大你还没说完呢。”
“给老子闭嘴，待会你们就知道了，谁再说话我现在就砍死他！”
膜翼降落后，一行人陆续落地。
“它们怎么办？一起进城吗？”胡豆豆问道。
宇：“哟，耳朵好啦！”
豆豆一吸鼻子，得意地昂起头。
冉冉解释道：“幻物待会入城的时候会由士兵领走专门关养，以防它们伤人。”
不是有魔法吗？害怕这？
这回轮到宇好奇了，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冉冉好像对这群货队的人很戒备。
要是有装甲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调制调节神经元、常胜甲、水滴光束，都是简单高效的方法，“灵活使用”能帮她排除万难。
啊！想念微光的第一千零一次。
“我们走吧，距离城门口还有一段路呢！”芙可在后面催促道。
“哇！好高啊！”
胡豆豆使劲仰头想看到它的顶端，却让自己向后倒了去，宇在后面随手一托一推给她稳住。
豆豆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芙可皱眉看着这两个跟班，心想：一个有点蠢，一个有点冷，完全不像陪侍。
侧前方的风叟坐在膜翼上冷飕飕地斜视着冉冉三人。 “砰！砰！砰！”
众人脚下的黄土发生了一系列爆炸，没什么伤害却扬起了大片尘土遮蔽了视野。
膜翼受惊，并且开始不受控制的乱啼乱动，它们的不安分让其背上的人和地上的人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呜——”城墙处响起了号角声。
他们也发现了异样。
“咳咳咳，走货了！咳咳，走货了。”被呛住的风芙可不顾灰尘依然大声呼喊提醒后面的人。
“走货”就是“货物要被抢”的意思。
“稳住膜翼——”这一声中气十足，也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异形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数量众多的漠伏从地下钻出偷袭了货队。
它们和电脑椅差不多大，身披硬壳呈土黄色，六足六钳六尾勾，口器被藏在甲壳之下因而难以分辨头部在哪。
漠伏们分工明确，有的制造流沙困住了身躯庞大的膜翼；有的爬上膜翼的背上用钳子剪短稳定货物的绳子并将之推下；有的接住货物运走；有的袭击落在地上的人类……
“就是现在，动手！”
一片混乱中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了大量的蒙面劫匪，他们一个个手持样式各异的兵刃，衣服的配色和花纹让变色龙都直呼内行。
他们见人就砍见货就抢。
领头的劫匪嘴唇快速蠕动了几下，汇聚到他眼中的光线就变强了使得他的眼睛就像两个吸光的手电筒。
“哈！，找到了。”他欢呼一声，就领着身边的心腹朝某个方向直直奔去。
观察着纷乱的战场，宇一边护着两人不时躲闪一边对胡豆豆说道：“护着冉冉出去，我去帮忙。”
“哦。”胡豆豆应声答道，她丝毫不担心宇姐的安危，在她心中宇姐是无敌的。
冉冉却不这么想，焦急道：“别去啊，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里，人类面对幻物向来是依靠远程魔法来轰杀的，即使给人类的身体附加魔法来提高身体素质，据她所知人类依然不具备和凶残幻物肉搏的能力。
虽然她已经见识过宇和胡豆豆两人不合常理的速度和格斗能力，但她依然不觉得宇那触感温润的肌肤，能经受住漠伏这种荒漠霸主的摧残。
“啪！啪！啪！”
隐约有鞭子声传来。冉冉看向胡豆豆道：“豆豆，快！我们得把她追回来，她这简直就是送死。”
胡豆豆一脚踹开袭来的一名劫匪，摆摆手安抚道：“安啦！我宇姐很厉害的了啦！不会有事的啦！我们赶紧出去啦！”
冉冉不信迅速道：“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能和漠伏这样的幻物近战，就算是神圣守卫的人也办不到。”
豆豆撇撇嘴，懒得和不相信宇姐的人多讲。
见豆豆无动于衷，冉冉心中越发焦急。
突然她快速念动魔法语，身上泛起一阵微弱的光芒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出去，这速度快得连胡豆豆也没反应过来。
她一边捏着一名劫匪的脑袋，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冉冉消失的地方。
“咔嚓！”一声。然后她也赶紧追了上去。
远处鼎足关的大门徐徐打开了，大队的士兵在号角声中冲向战场，营救货队。
这些士兵身上青黑色的铠甲厚重而又精致，手中握的则是银亮的长戈或长矛。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几批马，马上的人穿着统一的服装似是高级的丝绸制成，而且他们没有武器。
风叟亲自拉动缰绳操纵着膜翼碾压、驱赶四周的漠伏和劫匪，风芙可则在他身旁挥动鞭子抽翻一个又一个上来的劫匪。
父女两人配合着且战且退，慢慢向鼎足关靠近，终于他们出了尘土飞扬的战场，视野开阔清晰起来。
风叟看到远处迎来的鼎足关援军大喜过望，扭头对女儿说道：“坚持住，我们冲过去！”
风芙可抿嘴道：“嗯。”
两人脚下的膜翼顿时不管不顾地挥动翅膀向前跑去，有了双翅的帮助它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节。
在它后面地上的匪首看着这一幕心道不妙，于是向侧面喊道：“快点，给老子快点。”
“来了，来了。”
一个喽啰手伸向后方狂奔，就像是火影跑，他手里拿了个敞口的小瓷瓶。
一只两楼高的巨大漠伏正追着他跑。
“快！朝那扔！”匪首指着风叟逃跑的方向大喊道。
小瓷瓶被高高抛起，匪首身侧一人搭弓瞄准。
“咻！”的一声。
“砰！”的一声。
匪首又一次蠕动嘴唇，一阵疾风掀起裹挟着碎裂的瓷瓶和里面的液体朝着风叟追魂索命般掠去。
巨大漠伏毫不停留地转向，追向风叟。
混乱的战场上，冉冉身若鬼魅也若幻影，躲闪着劫匪刻意的刀劈斧剁；货队无意的枪戳剑刺；幻物不经意间的踩踏、尾扫、钳夹、冲撞、振翅。
宇虐杀面具男一伙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似天神下凡独斗邪恶，哪怕沾满鲜血也要杀尽敌人，不为还天地清明只为拯救身陷囫囵的自己。
没有七彩祥云和盖世英姿但这就是每一个德普国女孩理想对象的样子，她徐冉冉也是如此。
别出事，别出事，别出……额——
心中祈祷了一路，却好像多余了……
尘土激扬的环境中，宇飒爽的身姿灵活地穿梭在众多漠伏和膜翼之间，她的每一次跳跃移动都不是为了闪避什么踩踏、尾扫、钳夹、冲撞和振翅，而是为了从一只已经碎裂的漠伏接近另一只即将碎裂的漠伏。
而对于漠伏来说宇就是一把无情的镰刀，冷漠地收割着它们的生命。
一脚踏碎一只漠伏的宇忽然看向刚刚到来的冉冉，面露惊慌张口呼喊。
冉冉疑惑之时身后出现了一条巨尾，那是膜翼发狂扫出的尾巴。
同时，一只正慑于宇的淫威的漠伏看到了冉冉，它欺软怕硬地向她落去了自己的两只尾勾并伸出了两只钳子，誓要一击必杀。
两面环敌，宇弹射而来但仍救援不及。
加持在身上的疾影魔法也不能让她即使躲避，但却依然能让她看到自己死亡时刻的缓慢版。
余光处显现一道似乎和宇一般高的人影。
她不是在自己眼前吗？
冉冉心中疑惑的同时一股巨力已经作用在她的肩膀上。
两只幻物的前后夹击之下她竟然侧飞了出去！
飞落的空中她看到，原来是豆豆替换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她双手死死抓住尾勾，两脚踩着漠伏的钳子勉力支撑。
但身后的巨尾她便再无办法。
……
……
……
两楼高的漠伏竟然比身下的膜翼跑得还快。
“芙可，能带多少带多少，我们自己跑！”
“好。”
两人随手找出一个行囊然后胡乱塞了些东西，跳下膜翼。
风叟念动魔法语，接着膜翼就变得狂躁起来，拦向追来的漠伏，两头体型相当的巨兽立时扭打在一起。
然而，常年作为工具使用的膜翼早已失去了昔日空中领主的威风，两三下就被漠伏的六钩六钳戳烂、剪碎。
鼎足关援军的队末，三位丝绸制服的骑手勒住僵声止住马匹，不约而同地念起魔法语。
三颗硕大的火球凝聚在三人头顶，先后砸向漠伏。
“砰！”
“砰！”
“砰！”
烟雾散去后，漠伏完好无损，只是前冲的速度稍稍减缓。
追在后方的匪首狂笑出声，然后给自己加了个轻身魔法，加速追了上去，想到往后余生的快活日子，他笑得愈发猖狂。
鼎足关的士兵丝毫不惧。
“杀！”
他们以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吼叫着冲上去，顺势将风叟父女掩藏在身后。
制服三人组则不慌不忙重新吟唱，只不过这次要施展的魔法似乎不同寻常，以他们的速度施展出魔法的时候士兵们将死伤惨重。
眼看就要人幻相接、血肉横飞，那漠伏忽然僵在原地然后六钳六钩六腿似乎不堪重负地落下。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机动变幻队形躲过了落下的钩钳，并乘势绕过漠伏，淹没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匪首和他的手下们。
三人的吟唱终于结束，漠伏的周围的地面泛起三道光芒圆环。
三道圆环交替着上下扫动，一阵强光过后这两楼高的荒漠霸主就化为了粉尘，随风飘散。
……
……
……
“砰！！！”
腰椎断裂，口鼻溢血，胡豆豆在地上翻滚了数圈又咳了两声便没了意识，生死不知。
冉冉双目噙泪，此刻即使肩膀脱臼的疼痛，也难以冲淡心中的懊悔。
宇终于赶到，像吃螃蟹般将那漠伏掀开成两半，一半扔向膜翼削断了它的脖子，一半随手扔向另一只漠伏将它撞得像积木一样四分五裂。
接着她一手一个分别抱起两人，纵身一跃脱离了战场。
她放下胡豆豆和冉冉。
不管哭得梨花带雨的冉冉，查看了一下胡豆豆的伤势。
没有外伤，腰椎似乎断了，肋骨应该也断了，看情况都插到肺里去了，但还有呼吸。
得尽快把肺里骨头取出来，不然豆豆死定了。但微光都留在龙头城了，手臂里思考都慢的洛奇根本就帮不上忙，自己又不会手术，咋办？
咦？
宇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并上手伸进衣服里认真摸了一下豆豆的两肋。
她估计豆豆的另一个肺是完好的。
那么这点伤就还要不了她的命，搏杀改造还是有点用的。
就是之后会损失不少战力毕竟少了一半的肺，得等回到洛奇主体上才能彻底恢复了。
呼！
微不可察地送了口气，她看向一旁的冉冉。
冉冉也看过来，她哭泣着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