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哥
扪心而论，接班人这个问题正是他们夫妇知道抱错消息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根源。
因为他们家真有“皇位”要继承！
石磊磊要是认祖归宗，那就是大少爷。按着沈家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规矩，只要嫡长子不是杀人放火要挨、枪、子了，那妥妥就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即便孩子智商普普通通，可按着沈家的精英教育，长大后凭借自己实力考个top2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石磊磊却是靠着天才哥哥，直接跟相关部门签了协议，就一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重点高中读过来的。连小升初，中考，高考的压力都没有。甚至每逢考试，天才哥哥还能带着一帮天才押题，让石磊磊是顺顺遂遂过了“保送协议”的门槛。
石磊磊读书方面不行就算了，文艺方面也马马虎虎。钢琴小提琴等等学的是半桶水晃荡，就连最爱的二胡拉得跟杀猪一样……跳舞和唱歌，粉丝都点评人菜瘾大。
全身上下，也就两个优点了。
第一漂亮。
第二活泼开朗，性情乐观。
可当继承人，要乐观干什么用？
总不能忽悠下属用爱创造价值吧？总得要才华服众！
心里感慨万千，沈董看向l董的眼眸不禁就有些怨念。
一个天才能带飞一个家族。
但天才真不适合当哥哥。
太会宠孩子了，把石磊磊惯得不像样！
可偏偏他们目前没有资格去指责l董。毕竟l董比他们这当父母的还尽职尽责，是真按着磊磊的心意替人“报仇”。
如果没有l董的强势与效率，抢先一步跟公安部有所联系。恐怕以他们的性情，定然是要把这件事压下来，然后换个经济类型的罪名把人送进牢房，再让顾家上门赔礼道歉，免得磊磊名声收到伤害。
可这样一来，磊磊明明是有理的事情，或许就……就变成不清不楚的。
沈董想着，心理沉甸甸的，看向l董的表情又多了些欣赏。
浑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腹诽他，l董打开了审讯室大门。
审讯室本就是为嫌疑犯量身定制的，因此整个设计都显得压抑，无形之中让人心理防线崩溃。他进来的时候就见李盛神色颓然，哪怕没说一个字，但唇畔的蠕动、瞳孔的瑟缩，都无形之中出卖了人紧张的情绪。
“磊磊没亏待你吧？”l董坐定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以我爸妈的性情，没准还给你塞了不少土特产。磊磊初入职场，他们会好好打点的。”
扪心而论，父母这一辈的人，都有点爱好拼关系，讲人情，挂在嘴边的就是“礼多人不怪”。因此非但石磊磊，便是他，打小上学，爸妈送老师礼物都很勤快。压根不理会他石嘉华是个天才，本身就被老师捧在掌心的事实。
老师不收礼，这夫妇两就送教学楼行政楼实验室。
想着，l董眉头紧拧着。他实在无法理解李盛怎么收礼后还能办出这种拉、皮、条的事情来？是石来旺海城首富的title不够闪耀？
迎着似乎能够直射内心的犀利眼神，李盛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裤子，恍若溺水儿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着一点狠狠攻击：“你们装穷有意思吗？”
他见过石磊磊的父母。
石家夫妇来参加成团夜，是精心打扮过的。可穿上西装礼服，就显得愈发的穷酸。因为夫妇两面色黝黑，甚至爬满了褶皱，双手粗粝，布满老茧……这些细节，是多少粉底都遮掩不住的贫穷。更别提夫妇两再得知营地附近的酒店一晚要3000元，就忍不住的念叨太贵了太好赚钱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相。
“还把酒店的洗漱用品都拿走！”李盛说着面带狰狞，“洗漱用品都要拿走的穷酸，现在反过来跟我说他是首富。你们有意思吗？圈子里富二代玩票又不是没有！光明正大来玩票不就行了？我以为石磊磊穷。”
越说李盛觉得自己还挺对的，“贫穷而貌美就是原罪，在娱乐圈就是被人觊觎的存在！高继宗起码还长得人模狗样，还有顾家当靠山。我算对得起石磊磊了！”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语，l董愈发不理解：“你们娱乐圈思维真有问题。都付钱了。这些洗漱用品不包含在房费内？我爸妈拿走有问题吗？我满世界飞，住酒店也让助理拿走洗漱用品呢！”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李盛都傻眼了。他定睛看向传说中大名鼎鼎的l董，眼眸倏忽间一震。l董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可这西装，以他在娱乐圈多年的眼光来看，肯定不是各大奢侈品的手工定制款式。袖口和领带，也不是顶奢出品的。
一时间，李盛内心骇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屋内的氛围也带着难以形容的微妙。
撞见李盛骇然的眼神，l董倒是心中有数。
常言道先敬罗衣，后敬人。像他们穿着相比其他富豪圈子，的确普通了些。可这一份普通，一开始也不是他们想要的。谁不愿意穿漂亮的衣服露出大大的logo，炫耀有钱了？
可某些人不给他们机会啊！
十五年前养猪行情好，爸妈奋斗多年也算小老板了，兜里有钱，又撞上他石嘉华被林教授收入门下做研究。因此他们一家四口就开开心心去海城最贵最奢华的商场，打算置办行头，好光鲜靓丽的去帝都。谁知奢侈品店都拒绝他们入内，甚至还让商场保安把他们赶出去，说香水劣质的，恶心想吐。
父母因积年累月养猪，是沾了些味道。因此他们来之前还喷了香水，味道挺小清新的，特好闻。可却被人直接指着鼻子骂。
爸妈甚至因此都有些自卑，觉得是他们连累了孩子。
骤然回想起那一日的点点滴滴，l董顷刻间迸发出赚钱的紧迫感。他喜欢商场，除却兵不血刃的杀伐令他开心外，也就剩下这些报仇雪恨的恩恩怨怨了。
凡事欺负过他们老石家的，不管是家族还是行业，他都会连根拔起！
眼里杀意丝毫不带掩饰的，l董声音更冷了几分：“装穷？年初富豪榜出来的时候，猪大王还上过热搜。”
李盛闻言使劲的回想。热搜一共十个位置，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娱乐圈给承包了。除非官方有活动，其他时候鲜少有“外行”登上热搜。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李盛就听得耳畔传来冷笑，笑得让人不寒而栗，以致于他一抬眸，就看见了l董整个人似冰雕一样，凉凉道：“可惜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一个叫柏卿的顶流买了个退圈了我就养猪暴富热搜话题，然后给压下去了。”
李盛：“…………”柏卿是顶流，压个热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提也蹭了热搜关键词啊！
“所以真不是石磊磊低调装穷，而是你们过于傲慢。”l董说完撞见李盛眼里丝毫没有悔过，甚至理所当然的模样，毫不犹豫起身，双眸带着些不屑，“算我浪费时间。磊磊就算念旧护犊子，也不会浪费精力跟你掰扯。”
看着站直了身，眉眼间带着厉色的l董，李盛心中咯噔一声，惶然害怕至极。但他转眸间看着去开门的l董，在审讯室来去自如的l董，又不自禁内心涌出熊熊嫉妒的火焰，“傲慢？你们有脸说这话吗？你要不是仗着权势，你怎么进得来审讯室？我一个靠自己奋斗的小老百姓，按着娱乐圈的法则生存，有什么错？需要被你们跟疯狗一样追着咬，还说我是共犯？！”
着重咬着最后两个字，李盛牙齿都磨得咯咯作响。
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多了，哪个小明星敢直接告了？哪个小明星会说经纪人是强、奸、罪的共犯？真有本事的，都冲罪魁祸首去！
l董闻言垂首瞥了眼恍若疯狗一样，眉眼间带着扭曲不忿的李盛，毫不犹豫就离开。
陪同的律师见状，淡然的打开公文包拿出证件，对李盛道：“按着法律法规，律师有权会见。”
“l董在创业之前，就高分通过了司法考试，在法院民商法庭实习了一年，律师事务所又实习了一年拿到了律师证。”律师冷冷的瞥了眼李盛：“石老板或许低调，可l董接受过不少财经报道的专访，也凭脸上过热搜，还被网友喊过爸爸。”
李盛闻言一怔。
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律师俯瞰着李盛，问：“你们这些娱乐圈人士，口口声声视热搜为kpi的，就没有关注过？”
此言不亚于刀刃直接插进了李盛的心口，让他不由得面色狰狞起来。
“自己本职工作没有走好，还妄图想要控制石磊磊当摇钱树？”律师缓缓弯腰盯着李盛的眼睛，“那我只能恭喜你，一不留神错失了暴富的机会。”
这话语似铁锤一般直接砸在了李盛的头上，让他彻底心疼的面色都惨白起来，“不……不是……不是这样的，罪魁祸首是高继宗，我就只是……只是想帮磊磊而已……对了，我要见磊磊，只要获得他的谅解，我就能保释出去！”
看着说到最后眼里还冒着诡异光芒的李盛，律师想想石磊磊的性情，便十分好心的帮人申请，顺带给自家l董邀功！
他们l董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医院，可收到消息后就推了好几个会议，扎根在警局帮忙破案，提供技术支持！
不像某位半退休在家的老板，只能在病床忙忙碌碌。
接到电话的石磊磊：“…………”
无视某些“父子相残”的内涵话语，石磊磊对于这个邀请还是挺开心的。他刚拍摄完遵纪守法的公益宣传，常言道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道？！
必须炫！
“你让警察叔叔给我在大……”石磊磊克制的开口，“在审讯室里挂一个横幅，欢迎宣传大使来现场学习之类的，可以吗？”
顿了顿，石磊磊一脸羞涩的开口：“我就是让李大经纪人看看！娱乐圈要个官方tile可不容易了！”
“必须可以的，老大送了个修复技术给警察叔叔呢！我马上安排！”
石磊磊点头应下。
待得到笃定的回复后，他立马拉着自家老爸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警局。
看着果然挂上的大红横幅，石磊磊美滋滋的翘着二郎腿看着李盛，“经纪人谢谢你啊，这个tile还是你帮我拿到的。我的荣光有你的付出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煎熬的过来的，李盛在绝望之前终于听到了石磊磊的声音。对方似乎还带着些喑哑，声音都显得低沉，有些像网上热捧的低、音、炮，带着令人亢奋的魅惑。
可偏偏这么好听的声音，组合的话语却绝情冷酷无比：“谅解？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拜托，团队约六、四分成，可我个人这一年的经纪约却是八二分成。我忙得跟个小陀螺一样转悠，只分两成！你没拿到我的钱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凭什么还要附加偏见？我爸妈爱拿洗漱用品，就随他们怎么拿！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
李盛听得这话，面色来来回回青紫变化，咬着牙给自己做心理铺垫，要哭着卖惨说说家里的情况。但谁知等他打好腹稿，就见石磊磊毫不客气起身就走。
“磊磊，我错了，我是……”
“当你做出选择时，你就没资格跟我说苦衷两个字。就像我做了选择，报警——”石磊磊侧眸瞥了眼面带颓然的李盛，一字一顿：“就豁出一切决定把这事公之于众，任由全世界指指点点。”
也不愿要小说里恶心的英雄救美戏码！
正常英雄救美，最起码的英雄带着正义感，是义愤填膺。
而不是权衡算计，不是看戏一样的出场。
他这两天有空就回想小说剧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得顾宸之是在发现石磊磊是l董宝贝弟弟时，对方觉得有利可图才出手相救的。
心中琢磨着，石磊磊干脆离开，浑然不管身后的李盛如何哭嚎怒骂换间审讯室。他就这狐假虎威的小德性，是挺爱看罪魁祸首痛哭流涕的模样的。
非但看，石磊磊还踊跃建议道：“不是要上《今日说法》吗？警察叔叔你们需要拍摄素材吗？我帮你们拍照好不好。犯罪嫌疑人九宫格后悔照！”
高继宗气了个半死。
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姐夫早已派律师传了口信。
要是他再坏事，顾家连律师都不会请。
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被挖出来的各种罪证，只有无期徒刑！
瞧着颇为配合，眉眼里还带着精芒的高继宗，石磊磊拍照完毕，又觉得无聊。感谢过警察后，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忙碌的技术大鳄，就见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一群人冲了出来，表情各种凝重四下散开。
石磊磊一愣，看了眼缓步出门的大哥，问：“怎么了？”
“顾董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奶，被爆料出来了。”l董道：“还涉及了顾董原配进神经病医院死了的事情。”
石磊磊瞪圆了眼，“这么刺激？”
小说里这事，还是石磊磊因为爱情，想要给顾宸之出口气，才拿着对方查到的证据，爆料出去的。毕竟自古以来父子相残，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的。由他这个外人爆料，其他人才会闭嘴，甚至还会道一句顾宸之可怜。
等等！
石磊磊一个激灵，“现在这个时候爆料出来，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哥哥你爆料啊！”
l董闻言默默石磊磊的脑袋，欣慰道：“长大了，会思考了。”
石磊磊急了：“哥，你打算怎么回应啊？不是咱们干的事情，咱们坚决不给其他人背锅！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