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阴翳少年
“父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少年忘却了所有，张开双臂向光幕跑去。
看着向自己奔来的小儿子，王曼也欣然张开双臂，然而就要抱在一起时，两人一时间愣住了。
王曼笑的酸楚，如果他还活着，小少年就不难发现，父亲早就红了眼眶。
“莽儿，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父亲懦弱，无能，再也没有办法保护你了。”看着依旧执拗的拥抱自己的儿子，王曼自顾自的说着。
“父亲，莽儿不要你死，只要你活着莽儿什么都愿意做，莽儿只要你活着！”小少年大声哭喊出来。
“别傻了，人死了哪还有复生的道理，莽儿，以后父亲不在身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莽撞撞的，做什么事情要学会三思而后行了。”
“父亲，父亲！”
“帮父亲照顾好你娘，她这一辈子跟错了人，父亲没能让她享过几天福，光儿也还小，也好好照看小光儿！”
折腾了一会儿，小少年终于放弃了触碰面前的父亲，哭喊声渐渐低下来，改为低声呜咽。
“莽儿知道了。”看着笑得苦涩的父亲，王莽第一次露出一股狠厉执拗的眼神：“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知道是谁害死父亲，我一定会报仇，一定给父亲报仇！”
看着这样的儿子，王曼有点恍惚，瞬间变了脸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父亲不需要你报仇，父亲只想你们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长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虽然王曼只是一股光团的存在，王莽能清晰的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父亲是知道谁害了您吗？”
“哪有什么人算计父亲，父亲不过是倒霉，遇到亡命的暴徒罢了。”
看到父亲眼神躲闪，小少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所想，自己的父亲向来不会撒谎，那些小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王曼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特别聪慧，一点小小的线索都能猜到事件的大概，这种推理能力和年纪没有多大关系，这个小儿子虽然小，但是随便打听一点事儿，就能把来龙去脉想清楚，只能想着后路道：“莽儿，如果可以的话，就带着你娘和嫂嫂回乡下去吧，父亲这辈子小心谨慎，从来不越雷池半步，没做过什么大的决定，父亲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带你们来这京都。”
“父亲，我们还能回去吗？恐怕是不能了吧。”听到父亲的提议，小少年否定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害了您，但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和我们走的很近，又不怕王家的权势，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让他害怕您，以至于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杀害您，如果我们回乡下去，这意味着什么？父亲不清楚吗？”
王曼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是聪慧，但是听到儿子得分析，王曼还是震惊不已，即使不知道敌人是谁，他却能很透彻的分析敌人怕什么，在意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大儿子临死前给他说的话，大儿子早就给他搭了一条最能走通的路，他是真的不如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啊！
“你去找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一定会…”
“我知道，父亲。”小少年打断了父亲的叮嘱：“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不是吗？”
如果王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在的小儿子长大了，目光坚定，稚气未脱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抹不掉的深沉。
“我知道父亲要嘱咐什么，我一定会藏起内心所想，您为什么被人杀害，不就是没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权力吗？”
“莽儿，你…”
“父亲放心吧，没有足够的能力我不会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更不会把娘和侄儿推入险境。”
“唉…”看着这样的小儿子，王曼不知如何劝导，只能深深地望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小儿子，人在发生变故时，总会学会成长，好的坏的，都是属于自己的，王曼也很清楚，自己儿子目睹了自己事发的整个经过，对他内心的打击只能自己去慢慢消化。
两人双目对视，竟一时无言，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突然王曼的身影似萤火般四散开去。
突然变成熟的少年依旧是少年，看着父亲的光影萤火般星星点点向远处飘去，小少年惊慌起来，哭喊着向点点星光追去。
竹闲阁
“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床上的小少年浑身颤抖，嘴里喊着话惊醒了趴在床前小憩的徐通。
徐通轻轻晃动着自家主子，怎么也晃不醒赶忙跑了出去：“夫人！夫人！您快来看看少爷吧！”
“父亲，父亲！”小少年依旧哭喊着。
看着儿子梦里喊叫着父亲不愿醒来，早觉眼泪已经哭干的曹氏又抹起眼泪：“莽儿啊，你快醒来吧！你再不醒的话，娘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曹氏自顾说着瘫坐在床榻边，正午的阳光依旧刺眼，盛夏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曹氏身体却有些发颤，心里是冷的人怎么热的起来。
“莽儿，莽儿，你快醒过来吧，莽儿，莽儿，母亲不能没有你啊！”
在这个漆黑的沼泽地里，小少年拼命的跑啊跑啊，跑到筋疲力竭还是追不到那点点星光，他跑不动了，就在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么沉沉的睡过去也挺好，他真是太累了，太累了…
“莽儿，莽儿…”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唤，那样的有气无力，那样的绝望，那是他的母亲！他不能睡过去，他还有母亲！父亲让他照顾好母亲的。
这几天曹氏一直紧绷着，丈夫的死，儿子的昏迷，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是否真的有什么意义，她只能这么坚持着，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祖母，她也快要崩溃了…
“母亲？”
一句轻声的呼唤，虽是那样的有气无力，却让眼神涣散的曹氏重新恢复些许亮光，抬起头来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病态的面孔，曹氏终是忍不住抱住儿子痛哭起来：“儿啊，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啊！”
泪水像泄了闸一样，再一次倾泻而出，儿子醒来的惊喜，这么多天的强撑，丈夫被害的愤恨和委屈，曹氏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哭，她就是想哭，她只想痛快的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