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狗腿国师
她是认识王清风的,但很明显,她并不想面对他。
王清风也注意到,自己到来后,一个家伙悄悄的戴上了面纱斗笠,悄然走掉。
“她?”
他指着她离去时的路,看着我眼里露出疑惑。
“对。”我也没隐藏,点了点头,看向王所在的宫城。
“那要掀起一阵子骚乱了……”
“哎,我想,没人会放下。”
“那不就得了?”
“不会扰……”
“放心吧。”
我拍着王清风的肩膀,我们俩一起看着十一离去的方向,心里想的大概是不相同的。
虽是一个宗门,虽然他们靠我养着,但人是高级动物的原因就是脑子里的东西多,心里藏着的东西也多。
就像是他儿时,我俩还能因为一个饼子吵架呢。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一个饼子不算什么,他要想,可以买千千万万的饼子。
所以不是他变了,是利益变小了。
说王清风是好人?只能说算也不算。
……
啪……
拍上十一的肩膀,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脚步被吓得一抖随后扯着我的手就要一个过肩摔。
“哎哎哎,是我。”
我赶紧出声,这要是被摔在大街上,那可就丢大人喽~
她似乎有些惊讶,面纱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师傅会轻功,但他只会轻功。”
我把手抽回来,与她并肩而行。
林伯不见了,十一没说,我也没问。
搞清楚些好不好,远在钱塘我都能拿到京城的情报,现在我可是在京城诶。
她轻轻点头,似乎是乱逛,,一会看看糖葫芦,一会看看布匹,又看了看胭脂。
直到,人越来越少,暗红色的老旧大门出现在眼前,破烂的牌匾只剩下一半写着【肃】
显然十年的时间磨损很是严重,大门上是坑坑洼洼的腐蚀痕迹,封条已经不见,估计是被风吹走了去。
忧郁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顶峰转变为悲伤,愤怒,憎恨交织着,奏响了华丽乐章最高潮处的前奏。
她似乎想推开大门,但她不是傻子她看向我,抬起手。
我摇摇头,顺手接住她的手,带着她来到萧府旁边的暗巷,“诺,翻上去吧。”
她以为我会阻止,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这是探究,或者说,“没人能忘的。”
我一边翻过墙头,一边对着墙下的她说。
萧家上下百口,因功高盖主而死,可笑吗?
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没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新皇身边那阉人的一句,“这朝堂上下,萧家交好无数,派系庞大,若是认吾主还好,若是不认……”
就这样,戎马一生,受过无数次刀剑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军死在了城北的菜市口。
而他那被先皇赏识而坐上丞相的儿子,日日夜夜都在为百姓着想,也死在了城北人潮鼎沸的菜市口。
那探子怎么说的?
【钟小姐,老将军与萧家男丁皆在城北菜市口被砍头分尸。】
【百姓们围着,我想,那百姓定是为将军流泪,为丞相惋惜,为萧家号丧。可……】
【可谁承想,那百姓竟拿着家里蒸的馍馍去菜街口占血吃那人血馒头。】
【后来卑职一探查才发现,那阉人曾是金人,散播消息,金人吃人血馒头,长得壮长得康健从不生病。】
【吃人血馒头的孩子,耳聪目明,人血馒头治百病……等一些好处。】
“他们就这么信了?”
【信了。】
信了。
……
“没人能忘?”
十一似是压抑着太久了。
“钟鱼。”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带着满心不甘。
“都忘了,大家都忘了,没人为萧家悲哀,没人为萧家平反,萧家一辈子都会是个谋反逆贼。”
厚重的石桌倒在地上,青苔被血滋养,鲜红色的,爬了满院。
粗壮的竹干开出鲜红的叶,交织一起。
“我会报仇的,哪怕你在皇宫任职。”她这样说着,眼眶泛着红,眼中也带着红。
血丝蔓延着,像是恶魔即将破土。
我拍了拍她的肩,“调查的很清楚。”
种子落入暗红腐臭的土地,只会长出茁壮鲜红的竹林。
“你想怎么办?”
“杀了他。”
“详细些?”
“一月后,那该死的混账皇帝会带着他的狗腿子国师开启祭祀大典。”
我的脸黑了黑,“你就打算这样冲进去?还是怎样?装作侍女?”
她点头,稚嫩的脸上除了仇恨就是决绝,她想,杀了狗皇帝死了便死了吧。
到时她断后,到了下面,她要抱抱她家老头子,蹭蹭他告诉他仇人死了,告诉他,她长大了。
“你们十来个人而已,况且又不会是真的皇帝。”
我拍了拍她的肩,更想让她冷静些,愤怒带走理智顺着血液游走,但人命不是玩笑。
她还是入世不深,也只是近两年才下山,这皇帝怎会轻易露面现于人前?想杀他的人可太多了,这昏君伤害的忠良也不是一家,一户,百口人的数量。
“你如何知道?”
她皱眉,似乎没想到我为何知道。
“你打听我时,你探子如何告诉你的?”
“你是王清风同僚陈城手下一百夫长。”
“没告诉你别的?”
“没有……”她摇了摇头,理智回来后倒是挺可爱。
我挼了一把她的脸,随后搓了搓,指着自己,“狗国师。”
她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自己骂着的那家伙就在眼前。
“民间那些……”
“假的。”
她似乎不是很理解狗皇帝的国师怎么在自己的眼前跟自己一起骂狗皇帝。
十一:(+_+)
“这个,说来话长,这么讲,我是道人,长生不老,炼丹治百病然后我就是国师了,这也就是为啥我没露过面。”
没等她惊讶,一阵骚乱的声音却是传了进来,她是习武之人自然耳聪目明,我嘛……天生的。
偷偷跳下墙头,还没等我们反应,事情就摆在了眼前。
那是一个老头,我见过,叫程治舟,老家安阳(编的)那边有条大江,每每到夏天便会冲下大水。
他父亲是那里的河道总督,所以他就叫治舟。
他倒没子承父业,而是成了一个漕运总督,管粮的。
身上带着镣铐,脚上的铁链随着走动发出声响,他忽的跪下,围观的百姓纷纷挤着凑着,我们则是找了颗树。
“我哈哈哈哈,萧老头!我是罪人!我程治舟与你同是罪人啊!”
“我千不该!万不该!开仓放粮!救济流民!”
“我合该听着高台上坐着的皇帝的!使得流民死于街头,使得皇宫贵族!吃肉玩酒!好不痛快啊!!!哈哈哈哈!”
砰!
“嗬……呃……”
血从嘴里涌出打断了他一切未说出的话,他看着天,嘴唇蠕动。
后悔吗?不悔啊,不悔,爹说了【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程治舟,治水,治舟,治水百姓免得流离失所,治舟,为治己,在安阳,他就是百姓得保障,他要载着他的百姓在安阳这片水乡行的稳,行的远。
枪声很响,几个百姓也一样突兀的倒下看着自己吐出的鲜血,想要尖叫却被血气堵了喉。
百姓们很快的慌了神,洋枪,平民百姓可没见过。
而那,是我的洋枪,或者说我送上来的。
……
十一不肯走,她看着地上的血,她就这样看着无人擦除的血迹留在萧府门前。
“走吧……”
“我想自己走走,钟鱼,我有些想要自己走走。”
她隐入慌乱的人群中,就这样离开。
……
“那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漕运总督?”
“嗯。”
“我救他了,但他……背着我的人自己戴上镣铐……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王清风也是一脸感慨,何等忠良?多次上书惹皇帝不快就算了,最后居然违抗皇命……
他怎么说的?说他的孩子们再不吃粮,就要死了。
……
熬过寒冬,饮雪茹冰,很多时候靠的并非是铮铮傲骨,而是时刻灼烧肺腑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