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015
半小时后。
门铃声愉快地在屋子里响起。
温阮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玄关处。
这个点不会是其他人，她定了定神，果断挥别郑宜恩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吃早餐了。”
“温软软你别过河拆桥！”
郑宜恩生怕她挂断，急急忙忙地冲她喊了一句，“记得给我带一份老三样。”
温阮把手机塞到包里，背上书包往外走。
藏蓝色的校服外套被她搁在了左手上，空着的那只手正好用来开门。
“早。”
温阮推开门，清冷的空气和南骁慵懒的嗓音同时朝她涌来。
“早呀。”温阮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关好门和南骁一块进了电梯。
时间开始步入十二月。
清早的冷风在不甚明朗的光线里活跃得很嚣张。
南骁不是怕冷的体质，齐整的冬季校服在身穿着也没觉得冷。
问题是……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温阮时，微敛的眉头带着不赞同，“要不要先把外套穿上？”
“没事儿我不冷。”
温阮摇了摇头，她倔强地拿着校服外套，愣是不穿。
“我姐也跟你一样。”南骁见状也没有多做坚持。
南骁的姐姐南望。
众人口中唯一和他捆绑的异性。
温阮对这位传说中的姐姐一贯很好奇，诧异地歪头看着他，“跟我一样不怕冷？”
南骁：“跟你一样不怕感冒。”
“……”这就有点尴尬了。
温阮以手抵唇清了清嗓子，听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莫名又觉得有些想笑，“我一会就穿，师父别念了。”
南骁师父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他们走的是小区东门，正对面就是鳞次栉比的商铺。
太阳含羞地钻进了云层了，晦暗光线下，幸福早餐店的暖色灯牌和一屋子的人间烟火格外令人向往。
不大的早餐店坐满了人，饶是温阮和南骁来得不算晚，也找不到多余的空位。
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打包是多数人的选择。
“我们先点吃的？”温阮四下打量了一圈，有的桌位其实已经差不多吃完了，他们先点单的话也差不离能有位子坐。
“行。”南骁配合地应声道。
温阮从前就是幸福早餐店的常客，和南骁这个新客介绍起来也是毫不费劲，“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在花钱请客这件事上她日渐熟稔。
“我不挑食。”
南骁接过菜单，反问道：“你平常都点些什么？”
“他们家的鲜榨玉米汁特别好喝，我最喜欢虾饺跟糯米鸡，恩恩喜欢流沙包和芋头糕。”温阮不假思索道。
南骁低着头，认真地在菜单纸上勾选着。
温阮估算得没错，他们很快就坐到了靠近收银台的小圆桌上。
她没注意南骁都点了什么，最后满满的一桌子餐品让她很是眼花缭乱。
“我们两个吃得完吗？”
温阮不愿意怀疑南骁是想让她大出血，哪怕这家店的消费并不高。
“可以打包。”南骁语气平平，“你不是还要给郑宜恩带？”
唔。
这也没说错。
温阮不意外南骁未卜先知的能力，拿起杯子喝了口玉米汁。
然后她抿了抿唇，主动和南骁搭话道：“被林煜坤欺负的女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当初是靠成绩来的南高，家里条件不是太好。再加上出了这件事，听说是打算转学了。”南骁吃相斯文，说话时很自然地就听了手里的动作，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温阮听后不免有些唏嘘，“我还想说能不能帮到她。”
“你已经帮到她了。”南骁回道。
“那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温阮撇撇嘴，现在回想起林煜坤，连这段记忆都变得糟糕了。
“多米诺骨牌效应。”
南骁直直看着温阮，琥珀色的眼眸通透得让她无所遁形，“换一个人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小圆桌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被他盯着的温阮一阵脸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不断扎根，不疼但很深刻。
直接导致她的食量比平常多了三分之一。
嗝。
温阮小小地打了个饱嗝，因为害怕被南骁察觉，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住了嘴唇。
“你先坐着等我。”
南骁被温阮捂嘴的小动作萌到了。他抿唇笑了笑，这才起身去拿来了打包用的包装用品。
他们吃相都很斯文，要给其他人带的餐品大多都是没碰过的。看起来量也不少，就是李自新那个大胃王都够吃了。
温阮窘迫地坐在原位。
南骁一定是听到了，她怎么能这么蠢qwq
“阮阮？”
温阮正沉浸在对人生的思考中，没留神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
来人约莫六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咖灰色的老式风衣，稀疏的长发用黑发箍固定得一丝不苟的。
“郑阿婆。”
温阮错愕地回了声招呼。
郑阿婆是温阮奶奶的好姐妹。
奶奶在温阮十三岁那年病逝了，之后他们家和郑阿婆的情谊也没断，每年大概能见上个两三次的，保持着不远也不算太近的社会关系。
温阮上一次和郑阿婆见面是在她父母亲的葬礼上，脑海中那个无声哭泣的自己似乎还在眼前。
她垂下眼，满怀的少女心思登时就跟风似的吹跑了。
“现在是搬回来住了吗？怎么也不跟阿婆说一声。”郑阿婆亲切地拉着温阮的手，“你小舅舅在这边吗？还是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也挺好的。”温阮小幅度地缩了缩手，她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反而有些不太自在。
父母亲过世后她一度很颓丧，被小舅舅提溜着去了江城之后才逐渐好了起来。
温阮不怎么愿意回想起这些，但这个俗世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哪怕是在她刚觉得自己要好起来了的时候。
“你年纪还小，一个人住怎么行，你小舅舅到底是年轻不会照顾人。”郑阿婆皱眉说道。
“是我坚持的，小舅舅一开始也不同意来着，我跟他约法三章了。”温阮抬头看向郑阿婆，眼神坚定。
郑阿婆依旧不太赞同，“再怎么样都不能把你……”
“温阮同学，可以走了吗？”
南骁的出现打算了郑阿婆的劝诫，他提着一手的早餐，看她时的关切显而易见。
“嗯。”温阮注意到南骁对她的称呼，明白他是想给自己解围，赶忙起身和郑阿婆告别，“阿婆我要去上课了。”
“这男同学长得真俊。”
郑阿婆打量完南骁，不忘和温阮叮嘱道：“那阮阮你周末有空就来阿婆家吃饭，免得轩轩隔三差五地问我温姐姐怎么都不来找他玩了。”
郑阿婆住在绿洲佳园两条街之外的怡和苑，脚程快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她口中的轩轩是她在上小学的孙子，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
“好。”话说到这个份上，温阮不得不客气地答下。
“前两天这附近出过事故，你们路上小心，男同学麻烦多照看着点阮阮。”郑阿婆慈祥地目送温阮和南骁离开。
临近上学时间，街道上随处可见穿校服的学生。云后的太阳探出了小半个身子，像是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啊。”温阮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没有买单，脚上的步子停了停，“我们是不是吃了顿霸王餐？”
南骁侧过头，在温阮懊恼的眼神中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回去？”温阮这句话说完，自己就先皱了皱眉。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他人的善意，哪怕这份善意她不太需要。
南骁见她一脸纠结，到底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付过了。”
他动作很轻，靠近时那转瞬即逝的亲密感没有带来任何不适。
“不是说好了我请吗？”温阮条件反射地护住她精心编好的辫子，仰起头望着南骁。
“你请吃霸王餐？”
“那不是……”
温阮扁了扁嘴，还真反驳不了他的话，只能试图弥补，“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南骁晃了晃手里的早点，拒绝得很彻底，“就当是我请李自新的。”
？
所以她只是顺便吗？
“那你对李自新还挺好的……”温阮怔怔地开了口。
她停在原地没动，一抬眼却看到了南骁那张放大的俊脸，“我对谁好你看不出来？”
扑通扑通扑通。
温阮的思绪完全被南骁带跑偏了，都忘了她方才低落的情绪。
她从没和郑宜恩说过，她最喜欢南骁的这双眼睛。
眸色浅淡，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偏偏又很难让人不去在意他。
或许南骁手中握着一个看不见的魔杖，只要他挥一挥手，她的烦恼和不开心就都跟着不见了。
而这种奇妙的能力，有且仅有你喜欢的人，才有幸拥有。
“小同学。”
南骁含笑的嗓音在风中消散，“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温阮回过神发现南骁已经走到了前头，“你等等我。”
“不等。”
南骁腿长，但他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慢了下来。
温阮直笑道：“你这是在玩龟兔赛跑那一套吗？”
“你骂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