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台北
凌晨1點鐘,近兩個星期以來幾乎天天熬夜到半夜兩三點鐘才睡,原來以為今天終於可以提早下班早點回去睡大頭覺,因為老闆早早就打發他先下班回去難得的輕鬆,小山早就洗好澡準備就寢,但心裡就是有著不放心,一直在客廳來回踱步,時而側耳傾聽或是晃到門前張望著門外的動靜
[奇怪,怎麼還沒回來呢]小山心裡嘀咕著!
自從兩年前那次跟雲哥剖心的談話,雲哥也願意將自己留在身邊後,他們倆一起生活的時間愈長,經歷的事件愈多,自己就愈發的打從心底崇拜且尊敬這位亦父亦兄的大哥小山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叛逆的青春期老是惹事生非,結交不良少年,拉幫結黨,進出警察局早已是家常便飯,這也讓育幼院的老師們頭痛不已,每個星期的天主禮拜堂,神父最後的禱告詞裡永遠要提到他,願主帶領他並且赦免他的罪,他開始覺得恐怕連上帝都要聽到耳朵長繭了吧!他反而希望最好自己永遠的消失在大家的面前,這樣上帝也就不用麻煩了!終於有一天,他明白了上帝還是愛他的,並且指派了牧羊人來帶領他他遇到了雲哥,一個一直讓他覺得是上帝派來眷顧他的使者!
☆
八年前一個初夏的夜晚,一向高溫炎熱的南台灣,這年夏天提早開始熱了起來,即使已經到了夜晚,室外的溫度仍始終降不下來大部分的人都躲在家裡吹冷氣,但是對小山而言,“家”是一個陌生的代名詞,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國度,他從來不知道在“家”的滋味,也不知道“家”裡應該有什麼樣的感覺離“家”出走很久了,那個神父說的家,是他從小長大的育幼院育幼院裡應該有像母親般慈祥的修女,有友愛的兄弟姐妹,就是那群跟他有著雷同身世的孩子們是的,神父跟修女一直是這樣告訴他的,他們在幫這群失親失怙的孩子們編織一個理想國但是小山從小就不相信這些,明明聖潔的神父不是他的父親,而慈愛的修女也不是他的母親,那些一起生活在院裡的孩童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足,為什麼大家要這樣子的互相欺騙小山離開了,他不想活在那個假面的世界裡,因為事實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或掩飾他那與眾不同的外貌,這讓他一直有種在背後被人排擠被人議論嘲弄的感覺,他感受不到真心的關愛,他從小就這樣一直懷抱著ㄧ顆破碎的心靈長大如果上帝真的有大能,那麼就應該戳破這些假面具,這些謊言,他希望萬能的神能帶領他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他真的渴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熱的關係,總是容易讓人感覺到心浮氣燥,尤其是年輕氣盛的青少年們,在這樣的季節裡似乎特別容易讓自己的情緒失控這天夜晚,小山跟著幾個離家出走的中輟生騎著機車毫無目的的在長街上來回呼嘯,就只是無聊,只是為了打發漫長的時間,只是為了引人注視他們的青春正盛,摩托車似乎總要弄得高分貝噪音叫囂來去才叫做過癮在來回了幾趟之後,一群人停在熱炒店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酒酣耳熱之後,這群人就嚷嚷著準備走人
[喂!肖年ㄟ,你們還沒有付錢ㄟ]老闆追到門口喊著
[馬的,林北來你這裡吃東西還要付錢喔]一群人囂張的嘻哈叫囂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準備騎車離去
老闆衝出去罵著這些不良少年,試圖抓個人出來付帳,結果換來了一陣群毆,而旁邊的路人全都看傻眼,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制止,都只是遠遠的站著圍觀老闆的女兒報了警,警察出乎意料很有效率的在鳴笛聲中火速趕到現場
[走,快走…]這群不良少年反應奇快的紛紛跳上摩托車分散四處逃逸
混亂中現場只剩下小山……和頭被打破血流如注的餐廳老闆……
小山被抓了,被帶上警車走了…
一輛高級白色轎車急停在餐廳門口不遠處,車上年輕男子下車來正準備進入餐廳就餐,剛好與被警察架走的小山擦身而過,恰巧兩人四目互相有了短暫的交會,年輕男子看出小山眼神裡的憤恨,無奈,失落以及一種看似空洞的渴望明明小山可以逃走的,男子遠遠的看到小山混在人群中但是並沒有出手打人,反倒是混亂間試圖阻止同伴的暴力行為反而替餐廳老闆挨了幾記拳頭就在大夥兒呼嘯閃人之際,小山跳上車卻又瞬間跳下車,猶豫間,小山回頭去攙扶餐廳老闆的同時被衝過來的警察一把推倒在地上並當場被制伏
夜漸漸的深了,而小鎮上的派出所卻燈火通明,門口的ㄧ盞紅色警燈在夜裡更顯得肅殺
[猴死囝仔,年紀輕輕不學好,學流氓打架喔]胖警員邊說邊用巴掌不停的拍打小山的頭[蓋敖啦,可以出國比賽了啦!讀書有這麼用力就好了啦!]
[叫什麼名字]警員很兇!
[……]小山從被警員推倒在地的那刻起就ㄧ直沒有再開過口
[你是啞巴啊不會講話喔]胖警員又巴了一下小山的頭小山惡狠狠的回頭瞪他一眼,還是不說話!
[是怎樣瞪我喔林北驚你喔你最好給我合作ㄧ點,聽清楚沒有]胖警員不耐煩,掏出警棍在小山面前晃動[都是你們這群小王八蛋,害林北沒辦法回去睡覺,我已經歸把火了,我警告你喔,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趕快做完筆錄,不然小心我扁你]胖警員將警棍舉高作勢要打人,然而高舉的手在半空中卻被人抓住了!
[警察先生,有話好好說嘛!]開著白色轎車的年輕男子偕同餐廳老闆一起踏進警局,餐廳老闆的頭上裹著紗布,看來是經過醫護的治療包紮,年輕男子輕輕抓著胖警員高舉的手,陪著笑臉說:[不好意思,是誤會一場啦,我弟弟只是剛好經過那裡,年輕人不知道危險,他看到有人打架是想去勸架的,沒想到弄成這樣]
[你在講什麼肖話]胖警員放下手轉過身看著這個英挺的年輕人跟餐廳老闆,想著這個年輕人一身正派應該不像是不良少年的同夥,不論年紀,穿著與氣質都完全跟那群小混混聯想不到一塊兒,警員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狐疑的說[這個小兔崽子是你弟弟騙肖,哪有長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兄弟你到底是誰不要來這裡亂啦,小心我告你妨礙公務喔!]
[餐廳老闆做筆錄來了,你可以問他啊,那個小兄弟是不是被誤會了]年輕男子說話的同時看了餐廳老闆一眼
[大人,是啦,這個小兄弟是想要幫我的啦,他不是那些不良少年啦,這位先生剛剛送我去醫院,現在是過來想要解釋清楚,來保釋這位小兄弟的]餐廳老闆扶著頭說
胖警員被這突然來的解釋弄得頭昏腦脹的,怎麼有種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管他呢!趕快做完筆錄就可以趕快回家去,有人來保就好,他也不想拘留這個小鬼今天在警局過夜,這將會害他整夜不得休息
[你要保他]胖警員看看年輕男子狐疑的說,也罷,多一事不如少ㄧ事[過來填資料吧!]
胖警員一邊聽著餐廳老闆的陳述一邊詢問一邊寫著記錄,最後要求大家拿出身份證核對身份並簽字按下指印年輕男子在最後簽字的時候,看了一眼筆錄上的肇事者資料:
丁小山,男,15歲……………
男子微揚了一下嘴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高雲飛
☆
手機清脆的復古電話鈴聲這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小山的回憶,這是他慣用的來電響鈴,一聽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哥……
到地下室接你嗎
沒問題,我準時到
我開你的車去!
好,一會兒見…]
小山眼裡閃爍著光芒,抓起扔在沙發背上的外套掏出車鑰匙就往大門外走去自從跟在雲哥身邊工作這兩年多來,兩個人朝夕相處,焦孟不離,兄弟般的感情愈來愈濃,小山很開心能有個這樣的哥哥,也很珍惜上帝賜給他的這ㄧ段緣份,他希望能夠永遠的跟在雲哥的身邊即便是他因為過度維護雲哥的心情與行為太過於彰顯,導致公司裡許多人開始妄加揣測他們哥兒倆有斷袖之癖他也不以為忤,因為他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這段奇緣故事是外人所不能體會的,他時時刻刻藏在心底的感激之情又何足與外人道哉甚至有時候連sam都會跟他開玩笑說:[倘若有一天雲哥娶不到老婆一定就是你害的!!]想到這裡,小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讓他突然抬頭瞄了一眼車子裡後視鏡中的自己,他知道他自己很少笑,突然想看看自己笑的模樣他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跟下巴,心裡想著:[我倒底哪裡不夠man了怎麼會有人認為我跟雲哥兩個會是同志雲哥的英挺帥氣是早有口碑的,難道是我很娘嗎看來我得把落腮鬍留起來了!]
延著非常熟悉的山路一路快速行駛著,因為深夜路上行車很少,這讓小山很快的就開達了目的地,車子暫停在大樓門口的車行坡道上
[丁先生,這麼晚還過來啊]夜班保全警衛熟悉的過來打招呼
[嗯,我來接老闆!]小山熄火下車邊回答著警衛
[老總早就走啦,快12點的時候我剛過來接夜班,是我幫他叫的車啊!]警衛覺得奇怪,忙解釋道
[他去機場接客人,剛打電話讓我過來等他,沒事的,他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喔…丁先生真是辛苦啊!]連警衛講話都這麼曖昧,這更讓小山下定決心要留起落腮鬍了!!
雖然雲哥一直反對他留鬍子,總是叫他把鬍子刮乾淨些,但是他天生就是這種鬍型,怎麼刮都難以隱藏隱約可見的落腮鬍青他明白雲哥的用意,因為自己有著印度混血的外貌,天生皮膚黝黑,如果不將自己打理整潔是很容易讓人家看成是壞人或是罪犯從小就因為自己的外貌被別人排擠,這讓他心裡一直有著很強烈的自卑感而第一次遇見雲哥竟也是自己闖禍被送進警局但雲哥從來沒有排斥他,反而不斷的鼓勵他,甚至後來因為搶劫事件被送進少年感化院,在院中雲哥仍常常來探望他並不時的寫信鼓勵他,更在他服刑期滿後收養了他並把他接到家中同住,這讓他開始感覺到原來他也是有“家”可以回的從此以後,他決定將自己的心靈交給了主,因為主沒有放棄他,更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雲哥,因為雲哥救贖了他,使他重生
黑夜中突然一束燈光自轉彎處遠遠射來,小山瞇起了眼睛看著前方駛來的車子也開上了車行坡道後停在自己的車後方小山知道他等待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