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疯狂的鸡精
鸡精，富含谷氨酸钠，一种地地道道的鲜味剂。
在这个还没有被各种添加剂洗礼的时代，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么小小的一包调味剂，到底会有何等巨大的魔力。
周奎同样想象不到。
随着周石的一声大喝，房门被缓缓的打开，一碗早已准备好的清汤被太监们端上了小桌。
周石两眼放光，示意周奎喝上一口。
周奎不解，但更不敢抗旨不遵，轻轻的品尝了一小口。
平淡无味，既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不好吃。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心情根本就没有放在吃上。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把周奎吓得不轻。
周石轻轻一撕，沿着鸡精的包装口撕开一个角，然后将黄色颗粒状的物体抖落了十数滴，跌落在清汤之中，顿时化作无形，融为一体。
周石再度示意，“国丈再喝上一口。”
周奎看着皇上满脸期待的目光，有点发蒙，这当着他的面下毒，真的恰当吗？
“皇上，臣知罪，臣再也不敢了。臣不敢喝啊！”周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接就跪下了。
他怕呀，刚才抖落了无数的罪状，接着就亲眼看到皇上把不知名之物，抖落在自己的汤碗之中，要说那不是一种叫做“鸡精”的毒药，他会相信吗？
看着他的表情，周石气急而笑，就这货，在历史中，他到底是如何敢将皇后的五千两银子贪污两千两的，难道他读的又是一个伪历史。
或许，周石读的未必是假历史，但周奎遇到的也不是历史中那个朱由检。
周石那可是真敢杀人的。
周石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也是不假辞色的。
敢在周石面前摆老丈人的架子，这是活腻了的节奏。
“混账，朕让你喝就赶紧喝，朕要弄死你，用得着下毒吗？一刀剁下去，还可以节约朕一瓶毒药。”
周奎顿时一个哆嗦，满手颤抖着，拿起调羹，小小的舀了一瓢。
“是不是非常的鲜美！”周石笑眯眯的，很是期待的说道。
“臣惶恐！”周奎哭丧着脸，他真没感觉到鲜美，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恐惧了。
不过，隐隐的似乎真的有点鲜美。
他接着又想到，皇上说过，真想要弄死他，连毒药都舍不得。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毒死他。
他不由自主的又品尝了一小口。
作为一个还没有经历过谷氨酸钠洗礼的明朝人，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美味的清汤。
香，真香！
皇上果然不是要毒死他。
皇上还是顾念亲情的，有这种好东西，还能够想得到老丈人。
皇上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周奎忍不住，又品尝了一口，这清香之中，居然隐隐的还有鸡汤的味道，难怪叫做鸡精。
莫非这是提取的鸡中精华。
神物，真乃神物也。
周奎忍不住，再次品尝了一口。
香，太香了！
一口，又一口！
周奎发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一勺接着一勺，居然将一碗清汤喝了一个干净。
喝完之后，还忍不住抱起碗，舔上两口，一滴也不肯浪费。
“陛下，此汤真是鲜美异常。”
看着周奎的模样，不似作假，周石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阅读过无数的历史小说，鸡精的威力，那些作者们，诚不欺朕。
“国丈觉得，朕的这袋鸡精可以卖多少银子？”周石笑盈盈的说道。
周奎舔了舔舌头，忍不住说道：“此物只应天上有，再多的银子，恐怕也买不到鸡精。”
“无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愿将此物与天下百姓分享，就是不知国丈能不能吃得下朕的货物。”
周奎心头发颤，难道皇上是要将这鸡精卖于他，难道这就是发财的机会。
皇上真的不是要来弄死他的。
“陛下有多少货！”周奎小心的问道。
“不多，就这样的小包装，共有一万袋。”
周奎心头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的人品不好，但是精明异常，这等神物，若是流传出去，还不引得达官贵人们疯抢。
他咬了咬牙，说道：“臣愿意出一千两购买。”
“一千两一袋！”周石眼前一亮，大明的权贵果然有钱。
“不不不，一千两一万袋！”周奎连忙解释着说道。
“滚！”周石怒斥。
周奎顿时哭丧着脸，当初街头卖艺，以算命为生，一千两是何等庞大的一个数字。
“十万两，不要就滚。今天晚上，朕要看到十万两银子，若是没有，别怪朕不把发财的机会留给自家亲戚。”
“国丈，别怪朕没有提醒你。明天朕会在朝会上专门推荐这鸡精。”
话已至此，再无回转余地，这周奎果然是鼠目寸光。
“这袋开封的鸡精你拿去，你一个人的实力不够，难道你不知道联合几家有实力的。”
看着周奎一脸小气吝啬的模样，周石心中就是来气，果然跟聪明人做生意才是最愉快的。
一点也不大气。
周奎再不敢狡辩，只得利用国丈的身份，四处联络，筹措金钱。
醉仙楼，一个朴素无华的酒楼名字，在这一天迎来了十数位特殊的客人。
他们衣着华贵，仪态不凡，处处诠释着什么叫做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们实在太有钱了。
若是以往，他们出现在醉仙楼中，定然要摆上满满一桌特色佳肴。
不过，今天，他们的面前只有一碗清汤，清汤之中有一点油花，有一点葱花。
诸位客人眉头微皱，不过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而且还得一口一个“侯爷”的好生讨好着。因为请客的主人非常的特殊，乃是当今天子的老丈人，周奎。
其实这皇帝的老丈人素来有吝啬之名，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吝啬至此，用一碗汤来招待众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官职在身，但实际上，那一个不是京城之中响当当的人物，每天经手的黄白之物，无法细算。
只因为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位手段通天，背景深厚的大人物。
读书人向来视钱财如粪土，他们的口中那一个不是把苍生、把社稷、把君王挂在嘴边。
若是满口铜臭，既不是侮辱了读书人这三个字眼。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碳基生命，而且是尚未学会光合作用的碳基生命。
君子远庖厨，却不能离开庖厨。
羞于满口铜臭，却放不下银子。
于是，专门有一批人为他们打理经营。虽然他们从未巧取豪夺，但自有人把土地打理干净，为他们献上。
虽然他们不善经营，但自有人将干股奉上。
坐在桌边的显然就是这么一群人，察言观色，无一不精，经商炒作，无所不知。
他们不悦周奎用一碗汤来招待，但依然满脸堆笑，泰然自若，静静的等待着，看看这新晋的权贵到底要干什么。
周奎客套一番，每人跟前都盛了一小碗汤，随后示意众人品尝。
众人鄙夷，纵然贵为国丈，但依然摆脱不了与生俱来的小家子气。
众人轻轻尝了一口，意思意思，便打算放下。
可是，仅仅只是这么一小口，他们顿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香，实在是太香了。
谷氨酸钠疯狂的冲击着他们的味蕾。
他们自认为尝过了山珍海味，再也对人间的菜肴提不起半点兴致。
可是，这是人间的食物吗，这分明就是天上的琼浆玉露。
原本只是打算轻尝一口的众人，咕隆咕隆，将碗中的清汤喝了一个干净。
随后，十几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摆放在最中间的汤碗，这剩下的汤，明显不够分了啊。
一时间，众人再不客气，纷纷上前，你家背后是吏部侍郎，啊，呸，我家背后还是国公呢。
周奎看着他们的模样，一如看到当初的自己。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方才拿出了鸡精。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并非天上之物，而是鸡精的魔力。
众人眼前放光，这鸡精居然是要拿来卖的，而且是当今皇后他爹亲自卖给他们。
“一袋鸡精二十两银子，共有一万袋。”周奎笑眯眯的说道。
“我要一千袋！”一名肥胖的中年人直接说道。
中年男人何等精明，听周奎说完，便知这是发财的绝好时机。这等神物，何人不爱，京城之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达官显贵，哪一家不得在家中备上两袋。若是以后招待客人，菜肴之中没有放点鸡精，好意思拿出来招待客人吗？
一千袋鸡精，他们礼部侍郎家的产业，完全消化得了。
中年男人自以为得计，意气飞扬。
不过，正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我要九千袋！”
刹那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个油光满面的家伙。
“唐向文，你家想吃独食啊，我打死你！”某人反应过来，顿时就怒了。
平日里，一向彬彬有礼的众人，打成一团，门外的小二，都看得痴了。
最后，原本还想硬气的唐向文，硬生生的被打成了猪头。
当然，份额也由大家平分。
在整个过程中，周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知道鸡精必然在达官显贵中引发轩然大波，但没有想到，效果会如此的好。
只是转手的功夫，他就足足捞了十万两的收入，这就是跟着皇上的好处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尚未天黑，周奎忙不迭的将十万两银子运入皇宫之中，换出一万袋鸡精，分散各家。
周石同样被震惊了，他派遣东厂探子，悄悄跟在这吝啬鬼身后，然后将消息汇报回来。
然后在心中大骂，这货的情商怎么这么低，转手赚了十万两银子，居然也不晓得给自己这个供货商分润一点。
愚蠢，鼠目寸光。
他就不害怕，自己下次不把机会让给他了吗？
周石愤愤说道。
不过，他也无心计较，反而开始期待起明日的签到奖励。
而正是这一天，京城里所有的朝臣都接到了通知，明天皇帝陛下将要召开朝会。
施凤来、张图瑞等阁老均是微微一愣，他们刚刚阅读完今日的报纸，再次被周石的大手笔给震撼到了。
足足多了五倍的分量，让今天的报纸看起来沉甸甸的。最恐怖的是，依然有足足十万份的数量，这意味着，一直以来，皇上都没有真正的发挥出自己的产能。
若是皇上愿意……
众阁臣想到这一点，不寒而栗，天下喉舌已尽归陛下。
同时，他们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周石要参加明日早朝的消息。
众阁臣眉头紧锁，施凤来更是看向衮衮诸公，朗声说道：“明日有何要事，需要众臣一起商议吗？”
众阁臣连连摇头，施凤来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目光看向南方，莫非皇帝陛下终于要对九千岁动手了。
自从毕自严从乾清宫出来以后，除了奋笔疾书以外，就是嚷嚷着要发大军，剿灭阉逆。
至于大军的开拔费用什么的，他作为户部尚书，如何敢尸位素餐，必不敢缺了众将士的银子。
看着户部尚书，一反常态，众人差点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这还是那个除了哭穷，还是哭穷的毕自严吗？
看到施凤来的目光看向南方，众人恍然，莫非陛下终于要对那位出手了。
若是如此，福王会被殃及吗？
不过，众人随即又摇了摇头。
福王乃是宗亲，是万历皇帝的子嗣，是朱由检的叔叔。福王没有大错，对福王动手，皇上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难道，身为天子，可以像无赖一样，不要脸的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为，皇上是要对躲藏在洛阳的那两位出手了。
那怕是在第二天即将朝会的时刻，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认为着。
直到真正的朝会到来之际。
那是一个迷蒙的早上，或者说是黎明。
周石登基以来，还尚未召开过如此盛大的朝会。
太和殿外，将要密密麻麻的站满各级官员，大部分的官员甚至连进入大殿的资格都没有。
每一个人都是三更半夜便要起床，急匆匆的洗漱过后，在寒风之中，静静的等待着自己根本无法参与，也毫无意义的朝会。
如果要说这个朝会有任何意义的话，就是能够遥远的亲眼看看皇上的英姿。
平日里，若是这样的朝会，大臣们是不愿意来的。大殿内外，臣子的数量还没有太监和宫女们多。
不过，今日明显是个例外。
皇极殿外，周石刚刚杀了一个人头滚滚，谁也摸不准皇上的脾性。若是仅仅为了这点小事，惹得脑袋搬家，实在非常不划算。
何况，众人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洛阳和京师随着那晚的枪声，成为了牵动大明每一个官员的暴风眼。虽然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已在整个大明掀起滔天巨浪。
阉党党羽遍布天下，这绝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事实。
魏忠贤权势滔天，当权之时，不知扶植了多少党羽。虽然称不上羽翼丰满，可以随意的倾覆朱家江山，但也绝非毫无实力。
到了洛阳，勾连起来，无数阉党暗中观望，一时间，居然又权势日盛。
崔凝秀、萧惟中等人更是在各处联络将官，要举义兵，清君侧。
此时此刻，对于皇上来说，乘阉党立足未稳之际，调动大军，将魏忠贤等人，在洛阳一锤子敲死，才是最为迫切的任务。
故此，今日朝会，定然是要确定出动大军了。
众人心中振奋，均是想要获得这第一手的资料，也好出去显摆一番。
然后，众人饥肠辘辘的来到大殿之外，只闻得一股清香似远似近的飘忽过来，惹得众臣垂涎欲滴，心中大怒，那个混蛋在太和殿外勾动他们的味蕾，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随后，只见王公公亲自在一排汤碗面前招呼着众官员大声说道：“诸位皆是国之栋梁，想到大家连早餐都未吃，便来参加朝会，皇上心里痛啊！”
“特命咱家在此等候，诸公可在此用过早饭后再去上朝。”
听到这如此贴心的话语，众臣顿时泪流满面。
皇上还是体贴下属的啊！
以后谁再说皇上是个暴君，臣就跟他拼了。
还有，那群吃面的家伙，你们的仪态呢，你们的风雅呢，如此狼吞虎咽，成何体统。
诸公优雅的从太监手中接过碗筷，优雅的尝了一口。
下一刻，去他的优雅，去他的仪态，王公公，再添一碗。
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
当朝会开始之际，众人依然沉浸在回味之中。
金銮殿里，龙椅之上，众人静静的等待着周石宣布那个注定将要到来的消息。
随后，在太监们一声声的传递之中，众臣听到如此话语。
“朕登基以来，心知国事艰难，满朝诸公皆是忧君忧社稷的忠臣。通过报纸，朕更是看到阁老们的委屈，诸位大臣们的委屈。不过，在这里，朕要给大家说一句，魏忠贤只手遮天，欺上瞒下的时代过去了。”
“朕感谢诸公的付出，庆幸诸公在魏忠贤的魔抓之下，为大明保住了江山。”
“朕心知，登基之日，皇极殿外，杀戮深重。但朕是明辨是非之人，满朝诸公的忠诚，朕不仅用心感受到了，也在报纸上感受到了。”
这样的话语一阵阵的传递在众臣的耳中，心中大定。上面的言语虽然隐晦，但他们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这是皇上释放出来的信号，以后不会再以阉党之名，大肆杀戮朝臣。
同时，他们更是听到了报纸二字，无数投稿的朝臣明白，自己的奋笔疾书是有价值的。
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他们已经跟阉党切割得干干净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们在发自内心的高呼道。
接下来，他们听到太监还在将周石的话语传递出来。
“朕深知，近日来，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诸公为了朝廷，付出良多，朕特地为众臣准备了早餐，更是将有幸获得的海外之物，鸡精，分享于大家。”
“这鸡精如今在李记、唐记等几家杂货铺均有出售，若众臣觉得味道不错，可自行购买。”
“最后，友情提示，鸡精虽好，不可过度食用。”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语说完，众臣陷入深深的懵逼之中，这就退朝了。
不去把魏公公弄死吗？
然后，那个鸡精是什么鬼？
不过，用鸡精配面条，真的很香。
最后，为什么要特地强调李记、唐记什么的，陛下这是在打广告呢，还是在打广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