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哀求神明真的有用
>>>
纸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惜重金送的“邦交”礼物,电动摩托车,会成为分手礼物?
这简直彻底打破了她的人生价值观——
“我不理解?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花过那么大的心思……是真的没有!不是为了渲染氛围才故意这么说的。……你以为我是傻么?我不傻!我不傻好不好。是因为所有人都对我说,他家世多么显赫,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小毛小惠,所有人都告诉我,要拿下这种硬茬,就要旗鼓相当,就要让对方觉得,他不在乎的,也是我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我也可以为了他而不在乎……难道都是骗我的么?”
纸研从来不会质疑自己,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直到这一刻,她是真的迷茫了,从她卸下伪装的眼神中,颂阳就可以分辨出来。
他移开了她面前的酒杯,却纸研连酒瓶一起抢了过去。
她瞪大眼睛,一脸熏红,连全身的毛细血孔都打开着彰显着她的无法相信——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他说我羞辱他!?你敢信么?我段纸研,我段纸研要羞辱人,我有一万种方法,我可以让一个男人低到尘埃里去!他还不配,不配要我用这么高端的手法,匍匐式的,去羞辱他……”
有些事情呢,是看破了,永远都不能戳破的。
那就是一个借口罢了啊。
段纸研会不知道么?她当然是知道的。她那么聪明,能把任何段位的男人拿捏的死死的,难道她会真看不出来,对方不过是在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好光明正大的摆脱她么?
她当然能够看懂了。可就是看懂了,才无法接受,才会装作不知道吧。
颂阳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真假不重要,是非不重要,只有立场和态度才是重要的。
虽然他也没有觉得那位什么教授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可能就是方法上有些欠妥当,但感情中的事情不是运算公式,没有百分之一百正确的。
“是那小子没有眼力见,眼瞎……别和他一般见识?”
颂阳悄悄的把酒瓶从她手底下脱出来,然后换了一只空酒瓶塞过去。一边朝黑暗料理店的老板打眼色,老板get到了!
晃了晃醒酒汤,颂阳点点头,于是老板转身去煮醒酒汤了。
纸研虽然不会明说,但几次三番找来之后,颂阳大抵也明白了。
他们那个声色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心思,看起来兄弟姐妹成群结队,可以十几个人包团去拼十星酒店的特价房,但是真正需要交心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张张伪善的面具。
所以她大概是没有朋友吧,才会一次次的来到这里,若有似无的打听以舞的下落。
颂阳可以把男人的心思琢磨的很透,但对女人的心思多少有些生疏,纸研不是为了以舞才来这里的,纸研纯是为了找他聊天才会来这里的。
以舞再善良,再圈外,以舞也是女生。纸研这样的女孩对同性是有天生的警惕心的,她同样信不过以舞。
只是她需要一个借口来到这里,一个不会让颂阳推开她的理由,那就是以舞。
“对了,不说我了!最近还没有小舞的消息嘛?”
颂阳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杯,“前几天有看到以舞的阿姨,我妈也有碰到过几次,都说……人憔悴了很多。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是没有办法的。女人都是这样啊。不能真正的遇到事情,一旦遇到了,就是一辈子结束了。”
颂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纸研会说出口的话,确切说不是她的人设该说出口的话。
“其实仔细想想哦,为什么会找绯赫呢?……大概就是被他的光圈迷住了。颂店长可以理解吧?就是那种女生看男生的光圈。他有点太耀眼了,我一时……”
就在纸研的手指即将伸向颂阳的手臂时前一刻,颂阳放在桌面上的电话铃声大作起来。
纸研暧昧的侧目看去,来电头像是个大美人呢!风韵犹存,但不难分辨年轻的时候定然是风华绝代。
“啧啧,原来我们颂店长是这一挂的?”
颂阳吸了口气,抽开身体,接起电话就是一声,“怎么了,老妈?”
哦莫!哦莫哦莫……原来是亲妈啊?
阿琴是来借车的。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过面包店铺了,儿子接手了以后她就做起了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每天修炼瑜伽,买菜,收纳,与邻居站在路边七嘴八舌,活得像她曾经鄙夷过的大妈,但是很快乐,简单而快乐!
“阳阳——车!车!店里的货车钥匙你放哪儿了?问你店里的人都不知道啊!你这店长怎么当的啊……”
颂阳一听母上语气不对,也跟着急了,“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要车做什么?出门不能打车么?上次查了视力不好,就别开了?”
“不是我要开!”颂母明显不耐烦了,“是静泽阿姨家里。哎哟喂,那个崽啊,要作死人了……算了,不说了,你赶紧告诉我车钥匙在哪儿?”
颂阳肯定是放心不下家里那位尊如皇太后的母亲亲自开车的,告别了纸研火急火燎赶回去,听说是静泽阿姨家里出的事,联想起已经多日不见的以舞,不由得揪心起来。
“出什么了,妈?我陪你一道去。”
好像是顺保吃坏了东西,自从手指因为触电截肢以后他就没有主动出过门了。
每次去医院里复检,都必须静泽提前预定好救护车,然后包裹成五花肉似的抬上救护车。
坐上救护车后就没事了,可以在车上喝可乐,吃炸鸡。
经常有救护员不明白的询问,“为什么一定要叫救护车呢?”救护车单程一趟就是200,比出租车都贵。
而且顺保的情况明显不需要吸氧,不需要任何救治。如果觉得身体虚可以坐轮椅,一般情况下他自己走去医院里都行。
静泽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当着儿子的面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顺保威胁静泽必须让他休学,不然他就吊死在家里!顺保还说他要去念特殊学校,只有在都是残疾人的环境下才能令他有安全感!
可是静泽去咨询过了,特殊学校根本不接收顺保这样的学龄少年。
“……你儿子他这样的又不是天生残疾,只是截掉了两根手指头。在智力方面也没有受到影响。女士,请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这的孩子,他们活着都很艰难了。有些孩子,上一小时的课,需要吸50分钟的氧,可他们依然坚持坐在课桌前,依然耐心的听讲。你忍心把一个健全的孩子硬是放到他们中间,一遍遍的再提醒他们,他们自己有多弱么?”
静泽无能为力的回到家,苦苦的哀求自己的儿子,可是怎么说顺保依然坚持己见,顽固不化。
还好有以舞安慰她,【不用太着急,阿姨。我们再等等,耐心的等等,等他身体彻底恢复了,他感觉在家里烦闷了,会想要出去走走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变本加厉的,顺保待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观看直播,通过打赏讨好各种公会的成员,俨然生活在二次元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一旦静泽劝说,他就寻死觅活,把矛头转向不能说话的姐姐以舞,“要不是你光顾着她,我能出事?你们怎么就一点没有心?良心不会痛吗?我才多大呀!就要一辈子背负着残废的骂名,你们是活的潇洒了,老了还能去跳广场舞,勾搭老爷子呢……”
静泽忍不住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可打完之后又抱着儿子的肩膀痛哭起来,“谁都不容易!谁都不容易的……小保。你不能这么说你姐姐,你不能这么说她。”
“怎么,她难道还是你私生女啊?我以前就听说姑妈身体不好,差点孩子都不打算要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静泽压抑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顺保则是毫无负担的扒开冰箱,大吃特吃起来。
他现在是残废人了,一个残疾人能有什么负担?残疾人的世界就是整个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而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
顺保大快朵颐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冰箱里的肉糜是生的,只过了一遍油,还没有烧熟,静泽原本是打算用来包馄饨馅的。
吃完之后不久就开始上吐下泻,一边吐还一边灌可乐,于是吐的更加汹涌了。
等静泽冷静下来回到家里,就看到伏倒在地上的儿子,奄奄一息,煞是吓人——
“快起来,到妈妈背上来,妈妈带你去医院!”
“不行……我要……救护车……车……不能让邻居看到……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静泽赶出门去等救护车,可是救护车被违停私家车挡住了,救护员急忙提着担架跑上楼,顺保却扒拉住门,死活都不愿意被他们抬走。
“怎么啦!保!”静泽简直急疯了。
“让他们把车停在楼下!我才不要一路被拖这么远!楼下那些八卦妇女早就架好了拍摄杆,准备拍我的丑态呢!”
救护员惊呆了,量了血压,呕吐过后,静泽清理过后,人清醒了不少。
“这孩子没事啊,就是吃坏了吧?不下楼那我们就走啦。你们白天自己去挂门诊吧。”救护员骂骂咧咧,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爱惯着谁惯着!别浪费社会资源。
动静闹大了,蹲着看好戏的吃瓜邻居更多了。
顺保更咋呼不定了……
阿琴是单亲母亲,格外体谅单亲母亲,她知道有的时候站在旁人角度,这种孩子怎么都得抽一顿吧。
想当年她家颂阳不听话的时候,颂阳很闷,不说话的,要脸,不像顺保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可是经常自说自话,做决定的时候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妈。她也很想抽一顿了事,可转念想想,孩子也不容易,孩子从小遭受的压力不比自己少。
只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小孩子的压力不值一提,但是站在孩子的角度,无疑已经天塌了下来……
颂阳跟着颂母,走进了狭窄的楼道,是小时候熟悉的必须侧身才能经过的扶梯,走进了那扇灰蒙蒙的木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