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卖员
文颂风就生活在这个地方，他做起了当下还未全面兴起的职业——外卖员。
虽然轻车熟路，他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因为送外卖，只能解决他的温饱问题。
他想出人头地，不做缩头乌龟，就得有赚大钱的技能。
世界，基本是大同小异的。
他文颂风纵然拥有高启强再多经历，也只是求同存异的炮灰罢了。
这是个处于农耕文明鼎盛时期的世界，好多人勤劳也不能致富，还要微笑着跟别人说幸福。
文颂风不怎么幸福，他身上的黑锅很重，整个人黑不溜秋，像一只乌龟。
他的心，勉强是红色的。
八年前的冬天，春冰虎尾。
邓离子救了他的命，把他暖在怀里很久，给了他窒息的爱。
当看到他的黑锅时，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天地草木闻之，都变色了。
那年他血气方刚啊，他当然也变了。
当时的水面和地面，同时波涛汹涌，漫天飞舞着梅花和雪花。
在花色与雪色之间，她的美，定格成永恒的人间绝色。
从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她是他这辈子，要永远守护的女人。
可惜，邓离子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平时只是一块板砖。
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凹凸不平，变成女人模样，教文颂风做男人。
多年来，她一直教他做人的道理，还有生存技能。
甚至，如何讨女人欢心。
她还说，咱祖师爷，叫鬼谷子。
这就有点那个啥，太牛了。
邓离子还说过，不想当纵横家的赊刀人，不是一个好外卖员！
文颂风感觉压力山大，他背上的锅更沉了。
因为，他的外卖生意并不好。
而他赊出去的刀，截至目前，一把都没有灵验。
还纵横家，他这辈子，可能连邓离子都说不过。
“我高启强一定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做最强王者。”
“还最强王者，嘴强王者吧？”
“离子，你不觉得，你的教育方式存在问题吗？”
“哦？”
“每次不是大呼小叫，就是冷嘲热讽的，容易让我产生自卑与逆反心理。”
“哟，你还逆反，你反了天不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就算反了又如何？”
“看来记忆真是把双刃剑。”
“文颂风，你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高启强的思维去看这片天。”
“什么意思？”
“一般人死后，只能投胎做人，而你却能重生，还能保留本尊的一些记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走了后门，但阎王爷那里是有案底可查的，你凡事要低调些，否则……”
“否则怎样？”
“天打雷劈，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就说当初我不走后门，是你逼我的。”
“是你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
“离子你这个坏女人。”
“把嘴给我闭上，快干活去！”
“我不去！”
“老子蜀道山！”
“老子说不过你，反正你横竖都是嘴。”
每次邓离子大喝一声，文颂风就会一边嘀咕着，一边乖乖去干活，去洗碗洗衣服。
他有时候生气了，很想一巴掌拍碎这块冰冷的板砖，但是他会心疼。
文颂风有时候感觉自己在做梦，会觉得自己很变态。
他竟然爱上一块板砖！
每当这个时候，邓离子就会温柔地像一只老虎，安慰他，保护他。
“阿风，请你不要难过，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日后，我们会生很多很多小猴子的。”
“可是，不应该是小老虎吗，对了，你怎么知道的？”文颂风双手搓着围巾，泪眼婆娑。
“我书上看的。”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文武空。”
“谁写的书？”
“孙武写的，我知道你爱看他写的书。”
“那为何不叫孙武空？”
“神经病啊，你如此火热的嘴巴，为何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离子姐姐，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毕竟，从明天起，我们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你没长腿吗？”
“长是长了，就是有些短……”
“送外卖去！立刻！！马上！！！”
“我不去。”
“老子蜀道山！”
邓离子的话还在耳朵里浪，文颂风破天荒接了第一个大单。
是一个往返单，事成以后，能得到二十两银子。
客户名字叫陶灼华，是个美丽的富婆。
她托文颂风运一斤暖陵特产——深海珍珠，送往渝州城，交给一个叫秦霜的女人。
然后，从此人那里得到十斤妃子笑，再运回来。
客户都是急性子，两天之内收不到货，就要给差评。
差评会在甄相榜公布道，届时丢死人。
从海市暖陵到渝州，往返将近万里。
除了孙悟空，还有金翅大鹏，是个人都办不到。
文颂风也不是个人，他是一只神龟。
走水路往返，两天绰绰有余，还能在渝州痛痛快快吃碗小面，甚至洗个头。
渝州的荔枝很贵，秋天的荔枝，贵上加贵。
此刻，荔枝已经在锅里，如果剥开，新鲜如初恋。
锅在背上。
黑锅乃天外玄铁所化，坚不可摧。
锅里可以藏很多东西，不仅能保温，还可以保鲜。
有此得天独厚的天赋，他做外卖员，比一般人生意好。
他跑得也够快，赚的是廉价的跑腿费。
八年了，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可是依旧很穷。
存款有限，还远远够不上海市一套普通房子的价钱。
所幸的是，把邓离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们还是快乐的。
邓离子的梦想是买一套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邓离子虽然极力推崇孙子兵法，但是她的祖师爷却是鬼谷子。
她因材施教，妄图将文颂风打造成一流的赊刀人。
文颂风既赊刀，也赊剑，还赊锅。
赊刀人这门职业，门槛高，水很深。
做这一行，不仅要天赋异禀，还要有足够好的运气和耐心。
因为这一行周期长，赚钱慢，属于长线投资。
如果运气好，一单能吃一辈子。
所谓赊刀人，武略定乾坤，文韬平天下，铁口辨鬼神。
谁的天下，文颂风无所谓，反正都是咱老百姓的。
客户是人是鬼，他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横竖迟早能赚到钱。
因为，这是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
除了这个问题，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天意。
这种职业，说难听一点，就是油嘴滑舌，吹个天花乱坠把钱赚。
或者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往大了说，说好听一点，就是充分运用脑力和嘴皮子，在客户面前纵横捭阖。
直到把客户卖了，还对你感激涕零。
这份职业，给迷茫中的人们，多多少少带来过希望和光明。
可是有些人，偏偏只记住了黑暗。
文颂风出现的地方，会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暴毙。
这只是概率而已，人们却叫他死神，也有人喊他背锅侠。
背锅后面带个侠字，听起来好怪。
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