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阿柚虽不知赵穗心头如何想，但以赵峥与赵穗的关系来说，赵穗出现在此，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那可能请皇嫂为我看一看面相？”赵穗头戴束发嵌红宝石玉冠，一袭闷骚红黑圆领长衫，右手摇着折扇，勾着嘴角笑意浅浅。他不等阿柚说话，自顾已经坐在。
阿柚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也不能将人赶走。又一想赚旁人的钱也是赚，赵穗的钱也是钱，何必为难自己。
赵峥与赵穗如何不合，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番想来，阿柚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心。
说来赵穗生得仪表堂堂，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郡王天庭饱满，额有伏犀骨贯顶入百会，主贵而寿；双目有神，目光清澈，黑白分明，是为贵人之相。”
拍马屁的话，没人不爱听。
但桃花眼，人中微歪，为人重欲；又耳朵如醉酒之红，为人花心，冲破了贵人之相。
阿柚心中默念道。
而随着阿柚口中每蹦出一个字，赵穗脸上的笑意就更甚，眼中的冷意也更甚。
他看着一双杏仁眼中满是认真的阿柚，阳光透过常青树茂密的枝叶，斑驳的影子落在阿柚的脸上，忽明忽亮。赵穗想，阿柚的姿容放在上京城也算得上不错，甚至比起久居后宅的娘子来说，她多了一份从容和自信。
“借皇嫂吉言。”赵穗笑着道。
阿柚伸出手，“不必客气，十两银子。”
“皇嫂，刚才不是说是在做善事吗？这会儿怎么问起我钱来了。”赵穗手中扇子摇了摇。
阿柚才不会认账，明摆着是有钱的主，她先前不赚，那是脑子一是抽了。现在她回过神来，“贵人之相，自然是值得十两银子的。”
赵穗被阿柚逗笑，认命让身后的随从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阿柚。
“殿下，那不是阿柚师父吗？”裴松明眼尖，竟然在来往人群中看到了摆摊的阿柚，再一看坐在阿柚摊位上的人，不由有些惊讶，“赵穗？”
赵峥眯了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朝着广善寺的方向行走。
裴松明跟上赵峥的步伐，“赵穗那小子可不安好心，别瞧着他正妃没有，后院也干净，外头莺莺燕燕不知有多少。”
赵峥没理会，只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裴松明见状，“啧啧”两声，也不再言语。
刚将钱财收入荷包中的阿柚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就见赵峥领着两队人马行色匆匆，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赵峥眼中的不满。
阿柚撇了嘴，满不在意。目光却顺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去，却见广善寺内竟然起了浓烟。
“咯噔”一声，一股强烈的不安从阿柚的心头蔓延向四肢展开，竟然她后背生了寒意。
她随即提起裙摆，不顾赵穗在她身后的呼喊，她朝着寺内跑去。
阿柚来访广善寺的次数并不多，但广善寺的主持阿柚还是识得的。他是师父紫萧子的好友，每每入京之时，阿柚也是跟随着师父暂住在广善寺内。平日里，师父与主持多以书信来往，伴随着书信而来的也有京都耐保存的特色小食，使得阿柚对这位主持素有好感。
昨日她前来与主持商议摊位一事时，她看出主持眉心一点黑，曾询问过主持可有身体不适，但主持说他身体安康，让她不必担忧。
可现下，在阿柚的下意识中，主持出事了。
原本略过的赵峥看着阿柚奔着从他身旁而过，脸上的焦急之色在刹那间闯入他的眼眸中。他眉头微蹙，加快速度跟上阿柚的方向。
寺内的香客因起火而混乱起来，杂乱之间，阿柚险些被人撞倒。好在赵峥眼明手快，一把将阿柚拉了回来。
阿柚未曾掩饰的焦虑与不安的情绪全部落入赵峥的眼中。
阿柚欲哭，她抓着赵峥的领口，“主持，主持出事了。”
闻言，赵峥吩咐一队官兵负责疏散百姓，另外一队则由裴松明急速前往火灾现场。
而他陪着阿柚，跟着她的步伐穿梭在人群之中。
这没缘由来的信任，让赵峥护着阿柚在怀中。赵峥身量高大，他很快在人群中拓宽出一条路来，按照阿柚的指引一路找到了西院。
正如阿柚猜测，出事正是主持所在的西院。
漫天大火，似那火狮要将整个广善寺吞没；浓烟滚滚呛得人止不住的咳，空中飘荡着木屑灰尘，无一不将靠近的人沾染。
寺中僧人几乎都在此，他们挑着水往大火中扑去。赶来救援的官兵也很快加入了灭火的队伍，但在面对这样的可吞天地的火势下，这水显得十分无力。
“啪嗒”
一根房梁落下，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滚落到了阿柚的脚边。
赵峥想要叫阿柚离得远些，却见她神色恍惚。赵峥上前将人直接拉到安全的距离，吩咐手下劈开一条道路，以避免火势继续蔓延。
广善寺位居平安坊，而平安坊靠近皇城，若不阻断，后果不堪设想。
这火一直烧到近凌晨才被扑灭。
但这并未影响到宫中的贵人。
安喜宫内。
明日是贵妃梁玉的生辰，才为她解了禁的皇帝似有补偿之意。从昨日解开禁足的旨意起，这赏赐就如流水般落入安喜宫。
梁玉年岁不过二十五，入宫已有十年。家世并不显赫，却独占皇帝的宠爱多年，成为后宫举足轻重的贵妃，可以说是后宫独一份。
错金博山炉中点着百濯香，袅袅香烟四处飘散，与浅粉色帷幔相互缠绕。
此时的梁玉披着一件花罗广袖衫，左手撑着头，露出半截藕璧，半躺在贵妃榻上，右手拿着盛着葡萄酒的琉璃盏杯，轻轻摇晃着。
宫女彩洁站在一旁念着后日入宫的名单，才开口就被梁玉打断。
“墨王妃，沈月见。”梁玉将名字复念了一遍，轻笑道：“听说她进宫那日，连皇后处都未曾请安？”
“并非未曾请安，而是皇上不许。皇上都没见墨王妃不说，还将墨王给打了。”
不怪彩洁消息落后，梁玉被禁足两月，连带着整个安喜宫的宫人都不得进出，直至昨日才解了禁。这消息自然来得慢。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梁玉脸上笑意更深，“咱们皇上多半是在给许皇后出气，别看平日里皇上都不踏足储秀宫，可咱们皇上对许皇后情深义重得很。”
赵峥与沈府的婚事被太后那个老虔婆压得死死，直至赵峥入京，这消息才被传开。
但赐婚圣旨已经下了，被瞒在鼓里的皇帝得知时已无力更改，又不能朝着太后撒脾气，只得由着太后将这场婚事给办了。
婚礼当天，皇帝与太后一同出面，为的是皇家的面子，毕竟赵峥是皇长子，还是皇帝唯一的子嗣。
而身为臣子的沈家，却因皇帝对沈太傅这位老师十分敬重，出不了手，最后只能将火气发在了两位小辈上。
责罚了赵峥，告诉太后他的怒意；不理会沈月见，是落沈太傅的面子。
“娘娘是想不请墨王夫妇吗？”彩洁猜测着梁玉的心思。
墨王虽挂着名头，但其中的东西宫里有几个看不明白的。比起文轩郡王赵穗来说，墨王还真不算什么。
至于沈府娘子沈月见，跟着一位道姑四处游历，纵然身份不低，旁人这心里也会将她低看一等，把她当做野蛮无礼的乡野村妇。
不然彩洁不会直接言明。
“皇后不喜，那是赵峥得罪了她。而我即无子嗣傍身，又无生子的能力，倒不如与墨王夫妇走近些，毕竟墨王是唯一的子嗣。”
皇帝再偏袒赵穗，那也不是他的种；再厌恶赵峥，他也是皇室正统。
梁玉将美酒饮尽，一团红晕上了脸，她松开撑着的手，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
彩洁继续念着名单。
“明康郡主还未归？”梁玉忽然想起这么号人物来。
“据外头传，长公主还将人压着呢。”彩洁道。
梁玉笑着摇了头，并不再说。
若是明康郡主能回来，这京都只怕会更热闹。
梁玉侧头瞥向窗外，见远处似有黑烟起。不过也仅只看了一眼，并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