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就如裴松明所说，案件算结束也不算结束。
放在明面上来说，闹得人心惶惶的幕后凶手已经找到，至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百姓们并不在意。朝廷却不行，他们得将吴悠找到，将真正的真相找到。更何况还有这幅不知从何处来的神女图。
而死在城门口的两兄弟死亡的真相也水落石出了，与木坞县有关，与失踪案无关。
不过是两兄弟贪财，不知从何处听说木坞县有金矿，便冒险前往，却不想被养在金矿中的老虎给咬死了。
至于木坞县的金矿自然是交由朝廷接管。
案子听了明白，阿柚起了身：“那你们继续聊，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裴松明问道。
“当然是去摆摊算命啊！”阿柚没再理会，径直出了立雪堂。
这两天阿柚没有闲着，为自己在广善寺门口找了一位摊位，今日是第一次出摊。若不是赵峥和裴松明登门，她早就出门了。
“我总感觉阿柚师父的态度有些奇怪。”裴松明看着阿柚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而赵峥始终未曾言语，放下手中的杯盏，“让人盯着她，蕙兰娘子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
“殿下，你是在怀疑阿柚师父？”裴松明不解，若这次不是阿柚，恐怕他们也不能这般顺利的找到那失踪的五位娘子的尸骨，查明真相。
赵峥没有解释，只是让裴松明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广善寺
阿柚没有着急摆摊，先去广善寺中吃了一碗素面。广善寺素面在上京很有名，没有半点肉腥，却能在汤中闻到用黄豆熬制成，加了特质的香料而形成的肉香味，加上二三葱花，形成了广善寺一道特有的特色。
甚至有人说，到上京一游，若是没能吃到广善寺的一碗素面算是白来了。
这两日阿柚与广善寺住持商量摆摊一事时，她都是在广善寺吃的素面。
待填饱了肚子，阿柚这才从寺内的小厢房内搬出她租赁来的黑漆小方桌，与广善寺外的一条街道上的一众算命摊位摆在了一道。
广善寺名声在外，香客极多，为求名，求财，求子或求姻缘从四方八面而来。
“小娘子，你这看着也不像是个内行人。”看着阿柚占据最佳位置的小老头摸了摸胡须，神情中不缺乏打量。
阿柚一件湖绿窄袖交领短衫套着鹅黄褙子，高腰石榴裙曳地；飞天髻上环着海蓝色宝石镶嵌的发冠，眉眼间点着桃花花钿，一双明媚的杏仁眼，怎么瞧着都像出身富贵人家的娘子。
阿柚只笑了笑，坐在小凳上，看着满是褶皱，身量矮小老道，说：“老道，这看面相，看手相看得可不是衣服。”
阿柚来京时穿的道袍留在了沈府，现下身上穿的皆是沈太傅让人为她量身定制的裙衫，自然是价格不菲。可实则她身上摸不出一两银子来。
至于她那命中注定没有财运的师父紫萧子，阿柚也靠不上，只好借着紫萧子的名义在广善寺租下一块小摊位。
好在紫萧子大名在外，广善寺住持很乐意给阿柚这个便利。这才有了阿柚能占据最佳位置的机会。
当然这其中的缘由，阿柚不必这老道说明。
老道看着阿柚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多了一个抢饭碗，没人会高兴。
现下已经是午时以后，寺中的僧人皆在休息，来访的香客算不得多。
阿柚躲在树荫下，精神倒是好得很。她仔细打量着每一位来访的香客，准备找到合适的就会出手。
没过多久，一位年约四十上下，身姿富态的妇人，领着一位二十左右，绰约多姿的娘子从寺中出来，神情皆算不得好。
“阿瑶别多想，这子嗣本就不是想要就能有的。你好好调养身子，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有好消息。”
“我与郎君成婚五年，一直未得好消息。阿娘不必如此安慰我，可能是我命里无子嗣吧。旁人到郎君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能跳。阿娘不若为郎君早些做打算，也好为杨家早日开枝散叶。”
被称作阿瑶的娘子说着，两滴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美人落泪，谁都瞧着心疼。
阿柚见状，没有上前，却朝着两人道：“娘子眉清目秀，泪堂平满，山根隆起，人中深明，命中又怎会无子嗣呢？”
听闻此言，两人皆侧过头看向阿柚。妇人上下打量一番阿柚，眼中尽是警惕，“这小娘子说的是何意？”
这话一出，便是有戏了！
阿柚绕过黑漆方桌，淡然走到两人跟前，又继续道：“娘子眉间虽有郁结，可架不住娘子眉眼生得极好。再看娘子姿容，红唇齿白，眼角上扬，与郎君之间想必十分恩爱，且家运昌隆，自然会子孙贤孝。娘子，大可不必担心子嗣问题。”
“当真？”阿瑶大喜，看了看身旁的婆母王氏，又思及自己成婚多年，腹中仍然不见动静，眉头紧皱，看向阿柚道：“可，我与郎君成婚已有五年，为何不曾有子嗣？”
“娘子可愿意让我给你看看手相？”阿柚引着对方到她的摊位处落座。
阿瑶犹豫，见王氏点了头，这才坐在了摊位前，将手伸出来给阿柚。王氏则站在一旁，搭着阿瑶的肩头。
阿柚抓住她的手，手掌温热，掌心纹路清晰而明了，“娘子是不是自小甚少生病，且精力相当充沛。”
“嗯嗯。”阿瑶点了点头，脸上喜悦又增加了些许，“师父说的极是。我自幼身体就特别好，就算着了风寒，也会很快就过去。”
阿瑶回头看了眼王氏，两人眼中皆对阿柚多了一份信任。
“这是自然，娘子生命线弧度大而饱满，底部碰到了手腕线，又无杂纹干扰。至于现下的子嗣问题，娘子可要知晓问题出在哪里？”阿柚道。
阿瑶蹙眉，带上不安。身后的王氏拉住她的手，看向阿柚的神情是又多了一份防备，仿佛刚才的放松不曾存在。
阿柚起了身，引着两人到了一旁，有些话自然不能随意让旁人听到。
“娘子身体康健，若郎君也无碍的话，娘子不如问问郎君，他为何不要子嗣？”
婆媳二人乍听此话，脸色巨变。王氏更是恼怒，“你说的这时何话，难不成是儿子不愿要孩子？”
阿柚对两人态度并不意外，她看向王氏道：“夫人良善，家中必然和睦。阿柚又观夫人无苦相，家中人康健自是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夫人应该能明白。”
阿柚自是将所知道的全盘托出，至于对方信任可否，全然不是她能考虑的，“夫人与娘子若不信，可回家好生与郎君谈一谈。若是阿柚所言是真，还望夫人来日寻阿柚补上今日的钱财。”
阿柚说罢，转身回到了摊位前。
而王氏婆媳二人看了阿柚一眼，便匆匆离去。
见两人离去，在旁观看了半晌的老道，立即道：“小娘子，你这怕不是散财童子吧。哪有人看了相，不收钱财的道理？”
“旁人若不信我，今日收了钱财，来日也会失了这钱财。”阿柚却表示坚守自己的原则。
老道见说不通，自不再言语。
只是可惜了，这婆媳二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要是先前他主动些，说不定今日就能大赚一笔。不对，说不定往后他都无忧了！
不过，这小娘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身。
“咚~”
广善寺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平安坊间。笃笃的木鱼声也紧接着从寺庙中传出，挂在廊下的驱鸟铃也不甘示弱，清脆的声音与之交汇，悠扬中带着让人静心的魔力。
寺中来来往往的香客又躁动起来，连带着所有的摊位都变得热闹，尤其是卖香的婆婆瞌睡劲还没过，脸上已经挂起了习以为常的笑意，口中熟练的说着吉利话。
算命的摊位也时常有人驻足，除了阿柚。
阿柚对此倒也不意外，她在外摆摊时，时常会遇到这种境况。旁人嫌她年纪小，对她自然会少些信任。
而就在阿柚的目光停留在来往的人群中时，早已经注意到阿柚的赵穗朝着她走了过来。
“皇嫂？”
阿柚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向她拱了拱手，眉头微蹙，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此人是在叫自己，这才道：“我？”
赵穗倒是不曾想阿柚竟然不识得他，好歹两人在不久之前在太后的宴会上打过照面。赵穗自认凭借自己的姿容与身份足以让人印象深刻，这沈府的小道姑倒是特别了。
“赵穗，见过皇嫂。”
“文轩郡王好。”阿柚起了身，回了礼。
阿柚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赵穗，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人认出来，实在是有几分尴尬。
不过，两人也就见过一次，不记得也是常事。
“皇嫂怎会在此？”赵穗指着写着“看面相，看手相”的旗帜问道。
“做好事。”
让她承认自己穷那是不可能，毕竟她现在是沈府娘子，墨王赵峥的夫人。
赵穗眉头一挑，“倒是有听说皇嫂跟随紫萧子道长游历大江南北，却不知皇嫂竟然也学了这本事。”
赵穗确实没有想到，这沈家娘子会这般有趣。
只是不知赵峥是否知晓？
堂堂正一品王妃，竟然在大街上摆摊为人算命，这难道不是将皇家的脸面都丢得一干二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