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贼与刺客
相府院落星罗棋布,雕甍绣槛皆隐于佳木耸翠间,布局之精之奢堪比神仙洞府,偌大深宅,来往家奴甚多,而齐衍无飞檐走壁之能,水雀委实不想再抱男人,便领人警惕疾走。
路过一道满垂蔷薇的月洞门时,隐约听见婴孩啼哭声,齐衍脚步不由顿住,仅也迟疑一瞬又飞快跟上,眼见到达角门,四下无人,齐衍便让水雀回去。
“行,你跟外面的人先走,老地方汇合。”水雀放心不下李绥绥,不愿多耽搁。
那道门锁已损,齐衍却没伸手,转头见水雀已杳无踪迹,便鬼使神差折回那处月洞门。
门洞内叠水映楼、奇花茏葱,蕉叶半掩的华亭中,曹荀月一边哄逗哭泣的小孙,一边同卢氏说笑。
前一刻,她得闻李绥绥造访,本欲动身相会,再闻她大马金刀杀往环翠园,忖了忖,又安心坐回藤椅。
“……容她去闹吧,那姓汤的也没几分活气挨得住她闹腾。”
卢氏心头则七上八下:“可若是置之不理,万一出什么事,到底是在咱们府上,怕是不妥的。”
“有何不妥,你我可离她们远远的。”曹荀月无所顾忌促狭道,“说来也好笑,宫中礼仪法度从胎教慎始,却养出个浮花浪蕊来,那肚子外人瞧着都心惊,她却毫无自知,常是个剔蝎撩蜂的,若是……”
“母亲。”卢氏听得悬心吊胆,赶紧打断她的话起身张望,生怕这些虎狼之词叫旁人听去。
“怕什么,还道京都谁人不知她做派,出事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不安分。”曹荀月不以为然,浑然不觉院中混来一双耳朵,且被听个一字不漏。
也是这时,府中老嬷嬷领着奶娘和几位侍婢迈入月洞门,很快发现不远处凤尾竹旁的齐衍,诧异后院有男人,对方下意识大声质问:“谁!谁在那呢!”
齐衍刹那警醒,摁住紧贴胸口的信,彻底醒过心神。
原本翘首环顾的卢氏身处高地,迅速循声望来,恰好将试图逃跑的齐衍瞧了个正脸,这一眼看得她骨寒毛竖:“秦、秦……是二哥儿,啊!是二哥儿!”
她惊恐万分,话没抖利索便扬声尖叫,那领头嬷嬷先闻其声,再见齐衍面容,一切诡异突如其来,她脑子卡壳,嘴巴先跟着呢喃:“二公子?二公子!”
齐衍闻之,便也不跑了,提唇冲她们莞然微笑,甫信步朝外走。
老嬷嬷还下意识躬身让步,可下一秒,她后背寒气森然,冷汗层出:“啊这——鬼,鬼啊!”
她这一回神,索性将自己吓晕厥,相随之人不识二公子,但闻是鬼,皆大惊失色,莫说去拦,连瘫倒在地的人都顾不上,登时作鸟兽散,慌张狼狈得,深怕被鬼缠上。
曹荀月仅瞥见一抹青袂,如山雾入岫,转瞬消失于月洞门。
丞相夫人冷静超群,面色威严,厉声斥道:“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来人啊,将这擅闯相府后宅的浪荡贼人捉拿!”
一时间后院骚动,锣声锵锵刺耳,四面疾呼:“快,捉贼了!有贼人闯衡芜苑,各院警惕!院门外门守好了!”
很快,连前院的家奴都纷纷持械而来。
水雀几乎都望见环翠园,听此动静脸都绿了,疑心齐衍被发现,当下暗骂一声娘,又气急败坏折返。
幸而齐衍对相府陌生,来回只敢沿着同一条路,酷似小主子的容貌虽一时得逞,现在不好故技重施,他躲躲藏藏,很快被水雀揪住后领,生拉硬扯拽到就近院墙,而后被提着直接逾墙而出。
落地,水雀没好气推了他一下,喝责道:“你不是走了么!干嘛又回去!出了事,我怎么向殿下交代。”
“我……我听见孩子的声音了……”齐衍面露愧色,嗓音沙哑晦涩。
水雀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思念孩子了,一时不好再生苛责,正要聊表安慰,墙内突地传来两道虎吼:“贼人朝衡芜苑方向去了,快!”
“大夫人在那边,保护大夫人——”
外墙根下,二人顿生警觉,齐衍疑惑:“还有其他人?”
“你赶紧的,御街等着,别再添乱!”水雀心头微漾,催促一声迅速往回赶,只见先前往此追来的护院已一窝蜂直奔衡芜苑,稍远阆苑动静异常,仔细分辨,呼斥惊叫中还杂着兵械撞击声。
水雀火速奔往,遂登上低矮苑墙观望,只见衡芜苑陡变角斗场,数名蒙面汉子正与护院缠斗,事发不过数弹指,地上伤者已逾十六七,且清一色家奴及护院,可见双方实力悬殊,而曹荀月等人来不及撤离,只被三层精壮护院严实簇护在高亭内。
没发现李绥绥的身影,水雀正庆幸,偏生她就迎着鬼门来,相随仅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婢。
水雀额上瞬息暴汗,无奈相隔尚远,他一面驰去一面发出警示:“回去!别过来!”
李绥绥误以为是齐衍被发现,水雀与人打起来,故而来救急,听见水雀嘶吼时,她已一脚迈进月洞门,视野豁然开朗,甫见几名刺客手持寒剑大杀四方,看那架势,她都不带犹豫,当即快步后撤。
岂料这倚门一面,叫人盯上。
刺客剑锋徒转,肃杀气迎面相袭,宫人们哪料有横祸飞来,危境中皆惶恐,本能的自顾躲窜,只一名近身宫婢搀扶着李绥绥慌张避让。
但刺客势如疾风,避之不及。
眼见索命剑直取李绥绥心窝,水雀足尖猛点,快若流星赶月,硬是从旁侧撞飞那人,他兵贵神速,抽剑回身又是奋力平扫,适才勉强清出方寸太平,然更多刺客又迅速合拢荡来。
护院们见有高手助阵,紧张之余更多的是侥幸,这伙贼人武艺高强,他们心长力短,只能游移在后方试探比划。
这便置水雀于单枪匹马的棘手局面,无暇他顾,他将李绥绥挡护身后,严防死守,不让一道剑光惊扰她,但李绥绥状态非常不好,精神恍惚从环翠园出来,一路脚步虚浮,兼之方才危难忧急,惊了腹中孩儿,小孩频频踢动,燥得李绥绥肚子紧硬如石。
相携的宫婢闻她呼吸战栗,焦急询问:“公主,哪里不舒服?可还坚持得住。”
孤军奋战的水雀杀红了眼,疾问:“殿下怎么了?”
李绥绥哑然张口,一股子恶心感却急涌窜喉,她忙不迭捂嘴干呕。
“带公主先走,我……”水雀忍不住回头顾看,仅看到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已然慌神,趁他分心刹那,身前攻势霎时欺近,他心急火燎劈剑前斩,又一簇剑光从旁趁虚而入,眨眼间剑刃噗呲楔入宫婢的脖子,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便捂着血线喷薄的伤口软身滑地。
李绥绥狠狠打了个激灵,不容她动作,染红的寒芒再度刺来,火石电光间,水雀急急旋身,回肘便将利刃送入对方胸口。
后方数剑半分无松懈,跟着齐齐逼来,水雀矮身避过锋芒,再退一步,终于将李绥绥护进怀中,可这一护,便将自身暴露于凶险毫颠。
李绥绥腹疼如重锤,又恐再连累他人,硬撑出周身细汗不敢倒,阵阵发黑的视野看不清刀光血影,只闻水雀心急如焚喊她:“殿下,你吸气啊,别紧张……”
李绥绥半弓着身躯,仓促间还嘴硬:“不是我……小孩不听话,他……”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隐约听见喧哗声:“大公子!三公子!”
声音很远,但很亢奋,带着如见救兵的雀跃。
“秦恪来了么……”李绥绥几乎松了一口气,岂料下一瞬,胸腹突地传来细微而沁凉的刺感,她话音戛然而止,愣愣顾往,衣料刺破处一片血花快速晕开,许是腹中阵痛更甚,倒不觉得疼。
不及搞清楚状况,腰后的大掌蓦地扣紧,水雀齿关已磨来咯咯响,横剑发力划破对方咽喉,粗声怒吼着:“保护公主,你们都是死人么!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他声调罕有的凶悍,乃至破音。
“水雀?”李绥绥的声音更是颤如梦呓,只因发现水雀毙了对方,可对方的剑却留在他身体,自腰腹贯穿,还冒出寸余,正是那寸余尖利刺破她衣料,也不过浅浅割破皮。
她目光冻结在鲜血涌出的位置,恐惧瞬间侵占心神,连呼吸都彻底窒住,跟着腿间一股热流无觉冲出,天旋地转间被人接入怀中,浑浑噩噩的脑海只余一道念头在清晰叫嚣——别死,水雀别死。
“李绥绥!”
“殿下……”
耳畔吵嚷声如轰雷,她人中快被掐出血,终于维持住二分清醒,过了会才又听见水雀的声音,音色带着些许无奈和小心翼翼:“……殿下,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坦白,你答应我,别生气……”
怎么听来都像要说遗言,李绥绥万念翻涌,虚张的眼眸充着泠泠水光,看不清人,只张了张口沙哑道:“不许说……不听……”
那厮却反了天,又说:“好容易找到将功抵罪的时机……其实吧,你在我那住的时候,那本藏起来的养胎书,是我暗示给驸马的,我不是要出卖殿下,我只是……”
那些事在不可逆的生死法则前一文不值。
悲伤在李绥绥心底扩张,出口却成懊恼:“闭嘴。”
恍惚间,听见水雀在叹气,而后极小声重复:“别生我的气……”
“这不对啊!”一道惊呼突兀炸起,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宫婢,终于发现裙底漫开的殷红,恐慌万状喊着,“出血了!公主出血了!”
触及那片血色时,秦恪神情剧变,立即命人请郎中和稳婆,遂将人抱起便径直奔往木香园。
李绥绥抓不稳他的袖子,辞气却固执:“你要敢死,我日日对你牌位念经……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
痛楚与恐惧齐来,令她意识模糊连人都辨不清,秦恪哑然看着她,觉得这句话,该是他对她讲,到底无她荒谬,只轻声应道:“别担心,松隐在帮他处理伤口,先管好自己。”
“都捅穿了……”李绥绥焦躁至极,近乎哽咽的声音透着委屈,扰得秦恪心如乱麻,一时横了心凶道:“救不活算我的。”
被吼了,李绥绥反倒踏实下来,嘴巴里还在嗫喏着什么,秦恪没再搭理,边跑边吩咐紧随的宫婢:“你们分两路,去准备热水,再收拾出可以生产的地方。”
宫婢们自知方才护驾不力,欲争功赎罪,便格外勤谨。
秦恪又再次对亲随交代:“先就近请医,家中的大夫亦都叫来……”
他安排事宜还算冷静,只是脚下如踩风火轮,快如赶去投好胎,颠得李绥绥唇上软肉不住磕碰齿列,想晕都不成,好容易缓回点劲,便衔着一口无奈闷哼道:“慢点啊,你想让我生路上不成。”
闻她吐词清晰起来,秦恪紧绷的心弦略松,并对此表示认可:“要这么省事更好。”
乍一想是挺省事,但李绥绥脑子里随之冒出个荒诞不雅的画面来——即将熟透的肚子被颠破,小孩连同内脏一股脑儿落地……
她不禁哆嗦了下,轻摇脑袋,骂道:“你心眼坏透了!”
平白被骂秦恪也未回嘴,只因这刹那,他所思更是荒谬绝伦,若小孩被颠出来,他要不要扔了李绥绥去接?
显然二位多虑,捱进木香园,婴孩还在腹中撒野,有增无减的阵痛让李绥绥脑子愈发清醒,秦恪则趋渐焦灼,他不让府上的人靠近,宫婢们年纪又轻,根本不谙产房事宜,左等不来稳婆,又见李绥绥脸上血色褪尽,他狗脾气上来,牙一咬,便去掀人裙子。
李绥绥满是错愕:“你干什么?”
“接生!”秦恪拧着眉,半眯着眼,神态诡秘得认真。
“哈?”李绥绥呆了几秒,没忍住咧嘴笑,“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也不解释,拨开裙片旋即解裤带,李绥绥脑门险些气冒烟,半撑起身拍打他的手,连声低斥:“你懂个屁……不准看,你混蛋!出去,滚出去,我不生了……”
“别动。”秦恪铁了心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迅速扒下血水浸透的底裤,扔进稍远角落。
“你你你……”李绥绥慌得口舌结巴,死命摁住他手腕,苍白的面颊复又涨红,“你什么毛病要抢接生婆饭碗!来来来,你躺着,我出去……”
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她恼羞成怒往榻边爬,秦恪鬼使神差卸完裤子,实则下一步毫无头绪,无奈将她摁回枕中,又温声哄着:“老实躺着,我不动你便是……”
仅闹腾这两下,李绥绥已周身渗出薄汗,再是挣不动。
幸而稳婆来得快,陆续四位进屋,毫无实用价值的秦恪便被李绥绥差遣去看水雀,他不放心,隔着门扇听动静,只闻几位婆子碎碎念,却不闻产妇呻痛。
同在屋檐下待命的郎中们见他脸黑得恨不得拆门,便七嘴八舌宽慰,多是道喜的吉利话,却无法驱散罩在他心头数月的阴霾,等待的每分每秒都过于漫长,胸中之梗犹如煎熬太久的困兽,急欲发泄,他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迈出木香园。
待江二夫人得心腹传话,从娘家怒气轩然归来时,府内已然一派鸡飞狗跳,木香园外趴着的护院张袂成阴,无审问过程,是领府上银子的有一个打一个。
她儿子眉目森寒,尚在发狠:“……家奴也就罢,你们这帮护院支着祖师爷的杆,却在这混吃闹着玩!玩,陪你玩!公主何时将孩子生出来!便打到何时!”
曹荀月亦被硬邀来观刑,她平静至极,不觉心虚,充其量不过是李绥绥遇刺,她袖手旁观而已,秦恪虽无实质性的僭越行为,但她被晾在此处,面上亦无光,只好装作无事人,又是劝他宽心又是对接产事宜嘘寒问暖。
江二夫人冷哼一声,脚下生风,裙裾似浪,边走边嘲:“真当相府是纸糊的?我住了几十年就没见后院飞进过公蚊子,偏生这么巧,公主今日来,这府里就进刺客了?到底是真刺客,还是有人见不得我们二房添丁故意使坏!”
曹荀月听出语中讥讽,虽觉争论这些无稽之谈没意思,仍稍作解释:“事出突然,我们着慌看顾叡哥儿,委实没注意到公主来了,公主的孩子也是秦家的孩子,二夫人何必如此说,再说,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被伤着……
“只是受了惊吓?”江二夫人火气蹭蹭往上窜,高声问她,“你我都是过来人,岂会不知她腹中月份大,根本惊不得吓!”
见她强加过错,曹荀月不禁老火,也不肯再让:“我知你盼孙心切,出了事,你着急,我们同样不好受,天杀的刺客你不怪,怪罪于我们又是何道理?难不成当时我该拼了性命替公主挡剑,才算无过?才能自证清白?”
这篇话下来,彻底点燃江二夫人心中炮仗,食指冲曹荀月一扬,风仪尽失骂起街。
与此同时,苍梧顶着唇枪舌剑来与秦恪耳语消息:“七名刺客,只余六具尸体,大公子说是我眼花看错……我查验过尸身,那六人是生面孔,兵器虽无刻铭,但与封丘门外交手的那伙人如出一辙,会不会又是太子?”
秦恪瞳孔霎时缩紧,未答反问:“秦楷人呢?”
“前院呢。”苍梧话音甫落地,见秦恪掉头往前院冲,当下意识到不妙,忙失声喊道,“不是,你去干嘛?别冲动啊……”
江二夫人闻声有异,旋即唤秦恪,偏他充耳不闻转瞬无影,依稀觉得不对劲,亦顾不得掐架,抬脚便追。
那六具尸体在前院石阶下一字排开,秦楷正与家奴交代事宜,见秦恪直奔而来,满面寒意阴翳,显然来者不善,他略犹豫,饱含关切相问:“公主可还好?刺客的事三哥儿放心,我已命人报官……”
未容他讲完,秦恪甚至没开口叱问,一个箭步掠近直接锁喉。
秦楷遽然色变,根本来不及阻止,“呯”地一声,面颊便扎扎实实吃下一击重拳,口鼻甜腥一瞬扩散,眼前才是一黑,卡住喉咙的力道加重,猛地将他掼翻在地。
秦楷醒神不及,遑论招架。
下一秒,秦恪膝盖迎上他腹部,动作快而狠,饶是一击之下兄长口中鲜血喷张,他黑心定眼并不收手,骑上秦楷腰胯,两拳并用砸向脑门,攻击间不容发,毫无停顿。
“你他娘的疯了?”秦楷在其暴怒中,一面被动抱头防守,一面扯着喉咙咆哮,“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来人……”
这声虎吼终将周遭惊呆的家奴唤醒,当下硬着头皮去拉架,七手八脚抱住秦恪胳膊往旁拽,秦楷稍得喘息,正两眼漆黑朝外爬没顾得上回敬,好死不死,赶来的苍梧见秦恪被三五人拉扯束缚,亦不管原委,赫然一道闷雷吼,疾风般冲进战局,一手一个家奴提起往外甩。
如此,还未站稳身形的秦楷又被秦恪踹趴下,他起先还能怼还能嚎,待到无章法但利落的攻击再次劈头盖脸来,骂咧几下便颓然无声。
苍梧见其不妙,又忙不迭去拉秦恪:“别别别,咱不打脑袋,会打死的……可以了可以了……”
江二夫人追来,见状吓了一跳,落后一步的曹荀月则直接失控,激动喝止:“你,你怎敢对兄长动手!你们都看着作甚,拉开!将那浑人拉开啊!”
她惊叫着扑到秦恪近前,抖着尖尖十指朝他面颊抓去,后者反应极快,拽起秦楷朝她砸,秦楷身材高大,径直将曹荀月撞倒,母子双双摔得狼狈不堪。
秦恪好整以暇站直,眉宇戾气未退,逐字逐句清晰道:“我提醒过你,别动其他心思!你们现在就念阿弥陀佛!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赔!”
“你要拿谁的命!犯事的人不都在此躺着么,关你兄长什么事,他不是和你一路回来的么,你!你简直是被邪祟附体,胡乱迁怒!”抱着近乎昏迷的儿子,曹荀月不胜其怒,冲着一帮家奴红眼忿詈,“你们耳朵都聋了么!站着作甚,还不快将这疯子绑了,等相爷回来发落!”
江二夫人闻言,惊愕的目色登时转冷:“谁敢!谁敢动我儿子,我打断谁的手脚!”
众家奴一时悚然,半晌不敢动弹,曹荀月气急败坏:“好啊,相爷不在,你们都反了天是不是!你们,你们等着,等相爷回来,我……”
正欲放狠话,一名宫婢匆匆寻来:“驸马,驸马,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