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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132章太子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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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恪虎着脸,把那纸皮核桃徒手捏得七零八碎不吭声。

    核桃是水雀专程送来,秦恪到底守约没真拔去她的爪牙,而水雀如释重负,趁此还向他卖惨一番,说怀孕的女人小气,得精心伺候着,这怀孕的李绥绥更得当祖宗供着捧着,情绪敏感,难养如斯啊。

    秦恪不置可否,甚至对李绥绥的肚子颇为抵触,别说没正眼瞧,嘴上连多的过问都无。与此截然相反的是行动,不论从安胎吃食,还是孕产前后的人员配备及事物用度,他倒是毫不含糊让人置办得整齐妥帖。

    绿芜翻着送进来的一箱箱婴孩用什,暗笑出声:“竟是清一色粉嫩,驸马爷这是盼着殿下肚里的是位姑娘呢?”

    李绥绥心觉好笑:“那孩童的物件可不都红红粉粉的么。”

    绿芜甫又拎出两条短小喜人的百花春裙,笑得更不含糊:“这样的小裙亦不少,还说驸马爷不是想要位小棉袄,小棉袄好呀,定然随了殿下模样。”

    青萝扁扁嘴,杏眼微瞪:“不成不成,殿下头一胎可得是位小公子,回头我给缝上几条虎纹肚兜,催一催小公子可得赶前头。”

    李绥绥被她逗乐了:“青萝,原来你竟是送子观音下凡呢?哈,几条肚兜就催个儿子出来?要真灵验,那我给你塑金身建庙堂,保不准还能靠香火钱发家致富。”

    青萝闻言,叉着腰,一本正经道:“怎么也不能让一春院那位先生出个儿子吧,殿下你不懂,这后宅里女人一多,事儿可不少,尤其是妻妾均怀孕,那阴人使绊子的动作决计有,再说往后什么嫡庶长幼之争,可麻烦了……”

    李绥绥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是看了多少戏本,成日脑子就腻想着妻妾过招、宅里斗狠呢?”

    青萝沉湎宅斗不可自拔,犹自愤愤叨念不停,听得两人面面相觑直捂额。

    一番耸人听闻的言论发表完,青萝又是满目轻蔑:“不过殿下放心,论身份论姿容,想来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料想不敢对殿下使什么幺蛾子,如今乖乖躲在一春院二门不敢出,哼,别说之前驸马爷没去看她一次,如今殿下回府,就凭驸马爷日日留宿亦澄阁,她也没戏了,欸……也就这一点,驸马爷总算做了回人……”

    李绥绥听着她口无遮拦的八卦,倒是认同沐琳儿终究要错付,这位小妾姿容虽出色,但同温沵沵、梁如儿之辈相较,那委实差距明显,有身孕都得不到男人关怀,莫说往后。

    她曾觉得秦恪到了念想子嗣的年纪,可现在隐隐更觉,他心中无甚所谓,约摸想,也只是例行公事传宗接代。

    毕竟,她隐瞒有孕他连声质问都无,还差点致她小产。

    于是次日清晨,日常诊脉结束后,秦恪照例只问了句“公主身体可康健?”

    李绥绥终是开口问了出来:“我就真好奇,你对这肚子漠不关心,又是怎么发现的?”

    秦恪沉着面孔替她布早食,凉凉道:“我是不配为人父么?既想瞒着我,那下回你别吃得那般夸张,枕下还放什么蜜饯零嘴……还有那本《胎产养护》,你尽量收好些,说不准肚子藏不住了我才发现。”

    ——啧,闯鬼了!那本书明明被她压箱底了,他怎么给刨出来的?

    李绥绥心头疑惑又犯窘,表情有些挂不住,兀自给自己搭着台阶:“……是该藏好,毕竟有可能不是你的。”

    秦恪唇角扯着冷笑,促狭道:“原来公主这胎怀得非比寻常,那这是神兽入怀要生个商祖,还是星宿入腹要生个大禹呢?”

    见他胡天海地调侃,李绥绥梗着脖子嘴硬:“扯那么远作甚,秦三公子你忘了,上回我和齐衍在藏桃阁共度一宿呢……算算时日,还真差不离。”

    秦恪手里的粥碗重重搁到矮几上,劈头就道:“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这号人。”

    说着话,他铁着脸起身就朝外走,一副要去手刃奸夫的狂奴故态。

    挑牙料唇打个嘴仗都输不起,李绥绥心头鄙睨地嗤了一声,又忙不迭喊住他,认怂道:“玩笑玩笑,没有的事,我约摸还是怀只神兽吧……你别去……”

    “别去哪里?”秦恪敛去佯怒,挑着英挺的长眉道,“差事也不让去办了?公主这般盛情邀陪,那我恭敬不如从命,留下?”

    这混账,压根就自信她不敢给他扣绿帽。

    如此还被反摆一道,李绥绥额间森然,挥手嫌弃:“……还是滚吧。”

    相较从前,他们之间言语刻薄依旧,只是,都默契把握分寸适可而止。

    都尉府铁桶般的防卫,换得李绥绥短暂的岁月静好,秦恪虽阻了她出府,但没有断绝外间的来访,这让她虽不满,但极受用。

    想着李绥绥曾在亦澄阁不见天日的那一月,急速枯萎的模样,秦恪大抵怕重蹈覆辙,于是交代柏明,日日安排戏文杂耍供她消遣,且将崔袅袅、以及乔迁宴上那位能同她攀几句话的姚陈氏,三天两头请上府陪她说话解闷。

    这让李绥绥心感陈杂,她朋友正儿八经少,亦是为难驸马爷挑之不易。

    ——

    甫入腊月,乱雪如絮覆罩月华流榭。

    李绥绥裹着身簇新的狐白裘坐在其间听戏,炭火将水榭烘得暖意融融,咿呀弹唱随着她的状态,节奏逐渐轻缓,恰如催人入眠的摇篮曲。

    水雀领着陈建舟来寻她时,她已如一团小白狐,半偏半蜷在妃椅上初初浅寐。

    他们正忖着向绿芜讨杯热茶候着,柏明的声音已经杳杳而来。

    “何事?”李绥绥睡眼惺忪,见他一脸肃色,亦微微诧异,柏明向来有事都找秦恪,急急寻上她多半事出有因,她坐起身,挥手叫停戏子,“驸马爷还未归?”

    “爷被叫回相府用午膳,我已差人去通知他。”柏明躬着身,恭恭敬敬回着话,“太子殿下登门,人如今在睿思堂,他说他还赶着回去,既然驸马爷不在,他说那见公主亦一样。”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何况是甫被他们暗折一番的太子。

    于是李绥绥重新靠上椅背,挑眉道:“我可没话同他好说,回我午歇,叫之不醒,他既忙且让他改日再来。”

    柏明颇有深意道:“要不,殿下还是勉为其难见见吧,随太子同来的还有两位美人,咳,怕是我这般回话,太子就算乐意走,那两位美人却是再难送了。”

    李绥绥眉梢挑得更高,看得柏明脑袋不由深垂,她这才将目光移向绿芜,揶揄道:“绿芜你说,柏管事心眼是不是太坏,竟要我去做恶人。”

    绿芜给她奉去碗茶水,轻笑道:“想来柏管事一片好心,殿下替驸马爷阻桃花,亦是桩美谈。”

    李绥绥慢条斯理拨着茶盖,半晌才嗯了一声:“我瞧着你俩倒是美,还没嫁出去就替他说起话来了。”

    一句话说得绿芜素脸发红,沉稳练达如柏明亦跟着哑然无声。

    水雀一边给自己和陈建舟沏茶,一边笑着贫嘴:“这事就该殿下去出头,你随意发发醋意,既拒得名正言顺,又增进夫妻感情,回头驸马爷得知你如此紧张,他是不是更宝贝你了?”

    李绥绥翻了个白眼,歪了歪头撇嘴道:“柏管事啊,你瞧我家绿芜一心向着你,你倒是表个态,啥时候把事办了?你的奉薪不低吧,三媒六聘总不能马虎了去。”

    见她越说越没正行,绿芜羞煞不已,急急道:“殿下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柏明轻咳不止:“殿下,此事再议,此事再议,还是先说正事吧……”

    “娶我家绿芜不是正事?欸,当真是有情归梦,无情明月,算了吧算了吧……”李绥绥煞有介事叹了口气,悠悠又道,“绿芜你且将目光往左边挪,那水雀儿虽吊儿郎当没啥上进心,好歹一张脸生得奶嫩,人家又是日夜盼着娶媳妇,你多瞧两眼,万一能看顺眼呢?”

    水雀心如猫抓,深吸了口气道:“殿下,多谢您老还惦记着水雀,可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

    这回不等李绥绥开口,绿芜已将她手里还未抿一口的茶盏端回,又塞去一把红皮花生米,“殿下,你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叫人给你备午膳。”

    李绥绥啧了一声:“这就堵我嘴啦?我可是好心……”

    “殿下!”水雀赶紧叫停她的话头,生硬将话锋转了回去,“你还是先把自己拾掇清楚吧,不然你那十春小院迟早得塞满。”

    李绥绥冷哼一声,甫又将花生米颗颗往嘴里塞去,咬得满嘴脆响含糊:“春色满园,左右俱是繁花似锦,岂不正如某些人的意。”

    “是是是,怎能白白便宜某些人,如了他的意呢。”水雀忍笑忍得手直颤,一壶水且浇洒半桌。

    “我是这意思?”李绥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水雀好容易敛了笑,附耳小声提醒道:“自打西夏人走后,太子如意算盘不但落空,日子也没一天安生,蓟相那边从九皇子下手,连哄带吓挖出不少太子与西夏结盟的隐秘,并在朝上隐晦地谴责弹劾,此前太子替驸马爷说亲未果,怕是不给你们认真添点堵,心里难以平衡。”

    李绥绥不屑道:“他这是拿蓟无雍没办法,退而求其次另寻发泄呢,送美人就算添堵?快不惑的人就这点格局,我瞧他往后的路,难呐。”

    水雀正色道:“殿下莫忘了,虽说上回之事让西夏人吃瘪,可又闹得京都多少人寝食难安,太子此番送人,深一层的目的,怕是明着往府里安插眼线呢,你如今有孕在身,事事多加防范才是。”

    李绥绥微一思忖,看向柏明道:“那行,等料理完太子的事,再谈你们。我脚乏得很,不想走路,你请太子移步,前来水榭听戏吧。”

    柏明心头苦笑,李绥绥这气性毛病深沉,摆架子也不挑时候看个人,他梗了半天最后无奈着亦只好先去请人。

    水雀和陈建舟一人捧着盏热茶回避至二楼,李绥绥遂又点来一出《狮吼记》,咬着点心就着茶,方才的朦胧睡意,随着戏入高潮早一扫而空。

    这段戏文且说陈季常应苏东坡春游之邀,结果陈季常的妻室醋其有妓同游,于是责令其跪于池边,苏东坡上门见状,与这位河东妻论理且唆使季常纳妾,结果被她怒而逐客的故事。

    太子放下身段踏进水榭之时,那“陈季常”已被夫人打骂的膝盖儿疼,恰是大念着:“望神明转日回天,急来搭救。”

    “苏东坡”犹如神明降世:“搭救你的神道在此!”

    李绥绥起身微福一礼,眉眼皆弯,微笑接过“陈季常”台词,打趣道:“果有神道?实有神道?太子殿下冒雪光临寒舍,来得巧,来得稀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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