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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107章第107章九皇子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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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当即宣了太医,九皇子全身不得动弹,任太医们又摸又捏地折腾着检查伤势,眼泪挥洒着,屈辱难当地将途中遭遇添油加醋一番描述,咬牙切齿肯定道:“父亲,儿子当了这冤大头不说,还有人不愿意儿子见您讲出事实啊,马如何会平白发了疯,又那么凑巧,车轮子随意颠两下就飞了出去,可见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啊,父亲一定要替儿子讨个公道啊……”

    官家指责他老大不小遇事还哭哭啼啼没出息,再听了太医们一致肯定九皇子外伤内伤虽重但能治可命根恢复无望,又是心累怜悯,怒不可遏地叫他收着眼泪,立时差人召唤元赫扬来对质。

    太子殿下闻讯就先一步来当和事佬,言辞恳切地说,这事是有人嫁祸,万不可着了别人的道。九皇子听着就来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质问他:“皇兄左右说是别人做的,那证据呢?前面就一直拦着拦着,眼见我要进宫,是不是故意叫人在我马车上做了手脚,非要来个死无对证?”

    太子张口结舌:“你这是摔糊涂了不成?我一听说你在宫外出了事,就赶紧来看你,如何又是我做了手脚?休得含血喷人。”

    “那你说,我这进宫面圣碍着谁了?谁心虚就是谁做的!”九皇子躺在担架上,竭力想要昂起头来却徒劳无功,只声嘶力竭地低吼着,“如今我这副鬼样子,你既说不是姓元的做的,那为何心虚着不让我求见父亲?荒天化日,皇城根下,对皇子行凶侮辱,是如何目无王法?难道不该严查么?”

    太子压着怒火,咬字沉重且清楚:“九弟,我念你祸不单行,身心受挫,不计较你出言无状,你光凭自己在四方馆里醒来,就断定是十三王子所为,当时还大闹一场,已是不理智,如今事情没查清楚,你逮着我又开始胡乱攀咬,你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懂事?自己出了点事,就跑到父亲跟前闹,父亲近些时日身体不好,你可关心过?”

    这叫出了点事?九皇子气得呼吸紊乱。

    太子不等九皇子喘过气了,又转头对着官家道:“父亲,这件事,儿子已经着人在调查,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还是别再惊动四方馆为妙,若不是西夏人所为,那倒是失了我大启的待客之道,还白白让人笑话了去。若真查出是西夏人做的,再问罪也不晚。”

    “查什么查,人都要走了。”九皇子忍无可忍地吼完,又对官家哭诉道,“父亲,难道凶手扬长而去,就不是让人看笑话了么……官家……儿臣不甘心,不甘心呐,儿臣连个儿子都还没有啊……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这已经扯到君臣的份上,官家皱眉不止,冷眼看向太子,太子气得牙根直痒,但也不敢像九皇子那般借伤失仪,只躬身回着:“父亲还请多给几日时间,容儿臣将此事查清,十三王子纵然性格不羁,但也不是胡作非为之人,原本是带着两国交好共利的意思而来,现在谈判也圆满结束,如何又会做出令两国生嫌之事?”

    九皇子眼见着官家要点头,一脸悲愤更甚,连带着声音都拔高了两度:“如何就不会了!这些个蛮人哪里会讲道理,太子处处维护西夏人……”

    “你闭嘴!你哭闹就能有个结果了?”官家摁着眉心,脸色微冷斥住了九皇子,又对太子道,“此事关乎两国颜面,既然老九被折辱至此,显然是有人不将朕放在眼里,此事交由大理寺去查,你去四方馆走一趟,好生招待西夏使臣们在京都多停留几日。”

    官家话说到这份上,又让大理寺介入,九皇子再是不甘,也只得先闭嘴。

    太子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九皇子一眼,心底直骂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先亲自跑了一趟大理寺交代一番,又火急火燎地赶去四方馆安抚元赫扬。

    元赫扬当着太子的面掷地有声地骂了九皇子胡攀乱咬好一阵,又说他给太子面子才配合,身正不怕影子斜,留就留,有何惧。

    嗯,他巴不得多留些日子,九皇子欠他的还没给呢。

    于是,大理寺卿翟复撸袖亲查此案。

    兢兢业业几处奔波,一丝不苟录下九皇子从大相国寺到四方馆再到进宫途中人仰马翻之遭遇,认真聆听着九皇子对元赫扬的指摘与愤怒,又忍着元赫扬劈头盖脸地辱骂,仔细在案发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大理寺办案神速效率,首先从九皇子被人打晕的大相国寺竹林里,找到了九皇子失落的佩环,佩环一旁还寻到了翠则故意留下的灰羽,灰羽常见,但羽干上穿蜜蜡玛瑙的就不多,侦查结果直指常配此装饰的元赫扬。

    再查九皇子的座驾,发疯的马已死,从其喉咙里找到了一片破碎的金荨麻叶,上面零星还有封蜡的痕迹,此物之毒,在植物界是能封神的存在,叶片上的毛刺接触皮肤其疼痛程度是浸硫酸的两倍,皮肤被刺尚且叫人生不如死,何况进嘴。

    马挣扎了不到半刻钟,就一命呼呼。金荨麻叶不常见,正常情况不可能出现在人来熙攘的京都街头,且上了封蜡,明显是半路被人设计放进马嘴里。

    又经查,车驾脱掉的车轱辘,有被人破坏的新痕迹。

    这结果,让九皇子又气又满意,气得是他身为皇子还有人堂而皇之冒犯,满意的是,证据表明,他被打与元赫扬有关,再来,他的坐驾出事,确实是人为,看谁再敢说他无的放矢,胡攀乱咬!

    然而,案子到此,就再无进度。

    九皇子被打当日,元赫扬有不在场的证据,九皇子的马车被破坏,做得更为隐蔽,毫无指向。

    查到这不尴不尬的地步,元赫扬有恃无恐怒笑:“羽饰是我的,人不是我打的。京都梁上君子猖獗,偷东西居然偷到使馆去了,可见大启治安混乱。”他又直接表态,“此事已传信回西夏,我堂堂西夏男儿,敢作敢当,没做的也坚决不认,这脏水泼得容易,收回去就难了!我非要等一个交代!不给洗干净,就不走了!”

    元赫扬在京都里横行霸道,原是谁都巴不得他赶紧走,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太子焦头烂额,召集着太子党们共同商议,如何摆平此事。

    以秦相为首,一边安抚官家此事不可再闹大,恐起两国战事,一边纷纷为太子出谋献策。

    然而九皇子的糟心事,可不止于此,治不了本治个伤的命根,这两日伤口处又开始淤肿化脓,原就捆成粽子不得动弹的九皇子更是痛苦难言,崩溃得几欲没活下去的勇气。

    官家听闻此事,又拿太医们试问,结果太医院一查验,发现九皇子敷的药膏里掺进了辣泽草,辣泽草可入药,但不能直接外敷于伤口,其毒性见伤发炎至溃烂。太医们怎会犯这样低级的错?其签了大名的方子还在,可没有辣泽草这一味。

    自然而然,这又是有人下黑手,事情再深究,这辣泽草何处来?谁人下?于是太医据实相告,辣泽草多分布于西北地带,以西夏地域居多,西夏人常用其行水肿和杀虫,辣泽草毒性猛药性低,大启医疗水平精湛,多用其他药理温和无伤的草药代替。

    简而言之,就是大启医者们不屑用这味药的,所以这药的市场价值不大,流通性低,便是一般的医馆也难买。

    这么一解释,似乎矛头又直指西夏人。

    大理寺无二话,再次介入,提审从抓药、煎药、送药至敷药的小厮,又一一排查京都各处药行医馆。

    九皇子府再次闹翻了天……

    ——

    水雀声情并茂地转述从翟复那里得知的案情细节,李绥绥笑得连呛好几口茶,直呼:“这老九是宅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呀,哈,告诉你大哥,查,细致地慢慢查……”

    “天网恢恢啊……但凡出手作案,哪会无迹可寻,又不是真查不出来……”水雀干笑两声,斜着李绥绥低声道,“大哥这算得月较先,徇私舞弊了吧……”

    “你大哥执法如山,正直清廉,不许胡诌。”李绥绥低斥一声,又抿了一口茶,才轻声道,“这事……嗯,你大哥既查出问题又不表,看样子是与案情无关之人所为?”

    水雀眨着眼皮笑道:“殿下还真是玲珑剔透。”

    李绥绥长长哦了一声,听着大门外的马蹄声,又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育儿经藏进狐氅中,挥手让山箬沏茶来。水雀意味深长一笑,就跳过去开门。

    来人是原说好隔天再来送和离书,却接连过去三天才出现的秦恪。

    甫入大雪时令,京都早是天寒地冻,男人也披上了绒毛滚边的黑色大氅,左肩绣着以金线为主调的五彩辟邪瑞兽,威风凛凛煞是好看,他额间一小缕发丝微乱地搭在鬓角,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似乎风尘仆仆而来。

    他方一进院子,山箬就递上一盅热茶,男人双手捧着茶盅取暖,出乎意料地对着山箬道了句:“多谢。”

    山箬多看了他一眼,才转回李绥绥身边重新为她换茶。

    李绥绥似乎很喜欢坐在院子里,即便今日日头并不好,甚至还吹着雪风,也并不影响她窝在藤椅里烤火的兴致。

    秦恪看着那张被碳火烘得红扑扑的小脸,觉得虽瘦得可怜但精神头不错,尤其是那双眸子,深邃明亮,奕奕生辉。

    “上回你讲的故事有趣,我还特意去看看那卖的豆腐有何奇妙之处……”秦恪说着话,无比自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围着炭盆坐下。

    李绥绥微一愣,摸了一粒青梅放进嘴里不吭声。

    “豆腐作坊没瞧见,倒是真有一间卖油的铺子。”秦恪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松,李绥绥歪着脑袋看着他,男人又缓声道,“不过卖油的掌柜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妪,老伴已病逝,还有一点,十文钱买一罐菜油足矣,当然,若是买麻油、茶油、花生油,确实不够的,但寻常人家多用菜油,麻油调香,用之甚少……”

    “所以呢?”李绥绥始料未及,这人会去刨根究底。

    秦恪半是玩笑得回了一句:“所以,编排故事还是要基于事实,不然很容易站不住脚,尤其是你,分得清菜油和麻油么?”

    李绥绥沉默片刻,又斟酌半晌才道:“所以,和离书呢?”

    面对被拆台立马转弯的李绥绥,秦恪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盅,摊着双手在炭盆上烘着:“这两日都在万寿山,那边堆了很多事情要处理,和离书没时间写,怕你误会我要拖着,才一进城就过来先于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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